完結篇

安的第二個孩子順利出生了,是個男孩,長着紫色的頭髮和眼睛,和鷹止螺很像,嘉葉給他起名叫情真。安總覺得內疚,但也非常感激,因爲嘉葉願意接受這個孩子,並且對他很好,所以她決定要用一生去愛這個男人,再也不願和他分開。

她時常說:“當年,要不是鷹止螺的母親在最後一刻心軟下來,我也活不到現在……”

若干年後的一天,嘉葉忙完工作,決定先去看看孩子們再回去睡覺。他先去看了努瓦達,這孩子白天總是充滿活力,一天跑到晚也跑不停,直到累得筋疲力盡,纔會停下來,不過倒是睡得很快。

嘉葉輕輕走到他牀前,一面替他蓋了蓋被子,一面親吻他的額頭,然後走到門外和保姆說了幾句才從那裡出來。隨後,他來到隔壁的宮殿,走進寢宮,看到情真還在那鬧人,不由得有點意外,因爲情真一直是個很恬靜的孩子。

保姆和僕人看到他,趕緊起身行禮,情真也奔過來,投入到父親的懷抱。這是個四五歲的小男孩,淺紫色的頭髮,頭髮和眼睛的顏色都很漂亮,讓人很容易就想到漂亮的枝邪花。他現在剛剛顯露出清秀,儘管他還年幼,但一想到他的生父鷹止螺長得傾世傾城,便不難猜出他日後的模樣。

“怎麼了?都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覺?”

小王子緊緊摟住父親,眼裡含着委屈的眼淚。

“我就是不睡!因爲情真生氣了!”

嘉葉看看兒子,笑着問:“生什麼氣了?爲什麼生氣?”說着看看保姆。

保姆不好直說,便用心語說:“也不知道今天誰說了一句,說他不是您的兒子,所以就生氣了,我怎麼哄也不行,這不您就來了。”

嘉葉笑着點頭,說:“都先下去吧,我陪他一會。對了,去跟他母親說一聲,就說我在這陪他一會,等會就回去。”

衆人屈膝行禮,嘉葉便抱着情真走進臥房,然後把他輕輕放到牀上。

“爸爸,別走!”情真纏着嘉葉不放,嘉葉便貼着他躺了下來,並給他蓋好被子。

“好啦寶貝,已經很晚囉,再不睡覺明天就沒精神了!”

情真偎在父親懷裡,撒着嬌問:“爲什麼情真生氣啊?”

嘉葉笑着拍着他問:“是啊,爲什麼要生氣啊?”

情真撅着嘴說:“因爲今天有人說壞話了!”

“爲什麼說壞話?”嘉葉問。

“因爲他是壞人!”

嘉葉笑,說:“那我們不理他!”

“他說我不是你的兒子!”

“不理他就好了!”

“那,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兒子?”

嘉葉拍拍他的小屁股,說:“爸爸給你講個故事吧。”

小王子一聽有故事聽,立即來了興趣,高興地摟着父親說:“好啊!”

嘉葉說:“從前啊,有個孩子,從小就無父無母,非常可憐。”

小王子聽得入神,而在他那幼小的心靈中,也已產生了懵懂的同情心。

“不過,因爲那個孩子很善良,所以後來長大以後倒是非常幸運。他先是進了王宮,後來來到國王身邊,盡心盡力地侍奉國王。國王很喜歡他,把他當兒子一樣看待,而他呢,當然也很敬愛國王。可是有一天,國王把他叫到跟前,並交給他一項很重要的任務。他很害怕,因爲畢竟他不是真正的王子。”

情真不理解地問:“那他爲什麼害怕啊?”

嘉葉攏着孩子的流海,說:“他怕爸爸交給他的事情他辦不了!就像你一樣,如果有一天爸爸突然說要離開你了,以後就只有你一個人了,你怕不怕?”

“那爲什麼爸爸要離開啊?”

“因爲爸爸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啊,而且長大以後,所有人都不可能總是和爸爸待在一起啊!”

情真說:“我不想長大!就不想!我不想分開!”說着就要哭了。

嘉葉忙哄着他說:“好好,不分開!我們一家人,不論是爸爸還是媽媽,我們永遠也不分開!好不好?”

“嗯!”小王子使勁抹了一把眼淚,然後摟緊父親。

“後來啊,”嘉葉見孩子已有了睏意,便輕輕拍着他說:“後來,國王爲了打消那孩子的顧慮,便和他談了一次話。國王說:‘你到底怕什麼呢?’那孩子說:‘我不是你的兒子,你幹嗎還要這樣看重我?還要讓我做那樣重要的事,我實在很害怕,我怕我會把事情辦砸!更怕別人說閒話!’國王說:‘你不要管別人怎麼說或怎麼想,我就問你,你心裡是怎麼想的?’那孩子說:‘我想作你的兒子,因爲我愛你!’”嘉葉低下頭,發現情真已經睡着了,便用手按住他額頭,說:“忘了今天的事吧,爸爸會幫你把這段記憶清掉!不過,你要記住哦,不要去管別人說什麼,只要你願作我的兒子,那便是我的兒子。”說着將一縷已扭成清絲的記憶打散,而後輕吻孩子的額頭,說:“你和媽媽,爸爸都同樣喜愛,這份感情,是真的!”

當夜,嘉葉又夢自己來到御花園裡,並在那裡見到了巖,他趕緊走上前來向父親行禮,並跪下來請求原諒地說:“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還有哈姆哥哥,他已經戰死沙場了……”

巖很親切地扶他起來,說:“你沒有令我失望,相反的,你令我深感欣慰!如今,你不是已經實現統一了嗎?這可是我以前從不敢想過的啊!至於哈姆嘛,你也不用太內疚了!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這不是你所能左右的!好了小子,幹得不錯!你過關了!我也可以放心地去旅行了!”說着拍了一下嘉葉,而嘉葉則從夢中驚醒。

嘉葉以爲是夢,但卻發現自己的辦公桌上放着一個記憶盒子,正是幾年前史官送來的那個被加了密碼的記憶盒子。他拿起那個盒子,輕輕把玩着,心想:“這個盒子裡到底存了什麼記憶呢?”正想着,卻無意撥動了按鍵,於是一段記憶被打開——只見巖笑呵呵地站在辦公室裡,一邊抱着雙臂一邊對嘉葉說:“好小子,我在暗中觀察你很久了,不錯嘛!好啦,算你過關了,那我就可以放心地去旅行了!不許來找我!也別來煩我!聽到沒有?如果敢來找我,我絕不饒你!安心作你的國王吧!”說完便消失了。

嘉葉不禁驚訝,因爲這個記憶竟和昨天的那個夢境如此相似,而更令人驚訝的是,巖所站的位置正是自己現在的辦公室,因爲這裡剛剛被重新裝修過,所以可以斷定這段記憶的錄製時間最多不超過一個禮拜。也就是說,父親真得來過這裡,而想到父親居然一直在盯着自己,竟嚇出一身冷汗。

轉眼又過了數年。這天在城堡的某個樓層裡,兩個小男孩突然從一個房間裡跑了出來,跑在前頭的,長着黑色頭髮,相貌清秀,他就是那個被預言將來會變得很漂亮的怒瓦達,而跟在他身後的則一個紫色頭髮的孩子,他是他的弟弟——情真。

這時,他們的保姆追了出來,並氣憤地大喊道:“殿下,怒瓦達殿下,你又帶頭做惡作劇了!這次我一定要告訴陛下!”

可是孩子們都不以爲然,紛紛衝她作了個鬼臉。但就在這時,怒瓦達撞到一個人,那人也是黑髮黑眼,身材修長,樣貌極其秀美。

保姆趕了上來,氣呼呼地說:“陛下,您一定得管管了!怒瓦達殿下居然把一隻鱷蝨蟲塞進我的衣領!真是太不像話了!”

怒瓦達擡起頭,這才知道撞上的竟是父親,於是當場泄了氣。

嘉葉抓住怒瓦達的手腕,問他是怎麼回事。

怒瓦達說:“父親大人,你別信她的,她是在說謊!”

保姆生氣地說:“明明是殿下你在說謊吧!”

嘉葉聽了,拉着怒瓦達和情真就往屋裡走,並嚴厲地說:“你們兩個,我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不許捉弄別人!”

怒瓦達大叫着不肯回去,而情真則向父親求情說:“下次不敢了!”

保姆在一旁忙着打小報告,並對怒瓦達說:“殿下只要見了陛下就再也沒辦法了!就得讓陛下好好教訓你一下!真是太不像話了!”

嘉葉把怒瓦達拉到身邊,按到自己的膝蓋上,狠狠地打了他的屁股,怒瓦達不停地大叫,先喊了一會:“下次不這樣了!”但看沒什麼效果,就又喊着母親來救他。情真不停地幫着哥哥求情,並一再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

保姆說:“怒瓦達殿下,你是該讓陛下好好教訓一下了,要不然也太不像話了!”

這時,安走進來,問:“怎麼了,怎麼這麼吵?”

情真跑上去,摟住母親,而怒瓦達則趁父親擡頭的機會,也從父親手裡掙脫,兩人在母親跟前撒起嬌。

怒瓦達告狀說:“母親大人,父親大人又打我了!”

安笑着摸摸他的頭,說:“你父親可不會輕易發脾氣哦,一定是你又不聽話,惹你父親生氣了吧?”

怒瓦達撅起嘴,說:“母親大人好過分,總是向着父親!”

嘉葉聽了,瞪了兒子一眼,說:“怒瓦達,怎麼跟你母后講話?你給我過來,我要好好罰你!”

怒瓦達聽了,嚇得躲到母親身後。安心疼地拉過他說:“好了,快跟父親道歉吧,請求他的原諒。”

怒瓦達仗着母親撐腰,便衝父親喊道:“快道歉吧!”

嘉葉厲聲道:“是叫你道歉呢!你讓誰道歉?”

安晃晃兒子的手,示意他不要逞能,但小傢伙卻嚷着說:“父親大人,以後不能再打小朋友了!因爲你的手勁太重了,萬一把怒瓦達打壞了可怎麼辦呢?”說完就跑掉了,而情真也跟着哥哥跑了出去。

嘉葉看看安,忍不住笑了起來,而後走去摟住妻子,笑着說:“小傢伙們越來越淘氣了!”

而安摸則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說:“希望他們的小妹妹比他們聽話。”

又過了一段時間,嘉葉叫來史官,並讓他在先王的史冊上加上了這樣的結尾:“偉大的巖陛下結束了傳奇的一生,然而卻並非真正的完結,因爲他的故事仍在繼續。也許就在未來的某一天,或是在遠方的某處,一個新的篇章正在拉開序幕,而這一切,正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而在距離九南層很遙遠的人類世界裡,一個男人出現在一座教堂前的高塔上,他穿着戴兜帽的衣服,並把帽子扣得很低。

教堂的鐘聲響起來,修女們在做彌撒。其中有個年輕的修女,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和露西長得一模一樣。於是那個躲在高處的男人摘掉了帽子,露出笑容,與此同時也能看出他英俊無比的臉——他臉部輪廓清晰,面龐清瘦,頭髮和眼睛都是黑色的,而頭髮很長,並紮成馬尾梳在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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