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怎麼會突然現在這裡?這還得倒退十幾分鍾,回到安來之前時的情景。
其實,嘉葉剛走沒多久,就有人敲門,安打開門,是個不認識的侍女,她捧着個大禮盒,笑盈盈地朝安施了禮。
安把她讓進來,問:“你找哪位?”
侍女說:“嘉葉大人讓我把這個給您拿來,他說是他剛買的裙子。”
安接過盒子,裡面的確放了件很漂亮的裙子,它旁邊還放着一小束花,是那種小小的,很可愛的花。安沒見過,也叫不上名來,但味道很香。
花束上附了一張小卡片,她打開看,上面居然用英語寫道:“我在街上見到的,便買了下來,你穿上一定很好看!還等什麼,還不試一試?——愛你的嘉葉。”
安笑起來,那侍女說:“我來幫您穿!”說着掂起裙子和安來到鏡子前。
侍女幫她穿好,她在鏡子前轉了轉,真得很合身。
這時,又聽到有人敲門,而且敲得很急,侍女去開門,結果那敲門的人幾乎摔了進來。
那人爬起來,慌慌張張地說:“不好了,嘉葉大人出事了!”
安聽到這一句,渾身直打冷戰,趕緊跑到門口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那人說:“您快去看看吧!就在大殿裡!陛下要殺他呢!”說完便跑了。
安當時就懵了,掂着裙子就往外跑,侍女趕緊跟上去說:“您認路麼?我帶您去!來,走這邊,這邊快一點!”
那侍女帶着安,左拐右拐,很快來到一扇高大的門前,然後指着那扇門說:“這是側殿的入口,這會沒人把守,您快進去吧!到裡面轉個彎便是正殿了!”說完把她往裡一推,便跑開了。
安也沒猶豫,也沒想那麼多,她只想趕快見到嘉葉,趕快確定他平安才行。她掂着大裙子跑進去,果然很快來到大殿。她跑進來,正看到那魔王讓人給嘉葉灌下毒酒,而後便見嘉葉痛苦地倒地。
她尖叫一聲,所有人都注意到她。
大殿之上,突然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她身上是那種禁忌之花鳳爪莉的香氣,多遠都能聞得到,而她還穿着和露西夫人當年同款的裙子。
所有人都愣住了,而有那麼一瞬間,還都以爲她就是那位夫人了。
王的神情更加驚駭,有那麼幾秒鐘,他就如同石化了一般,但緊接着,隨着外面一聲驚雷,那靜止的畫面便被打破,而人們似乎能夠聽到他的心被擊碎的聲音。
王徹底發了狂,他的身體消失了,但與之而來的卻是一個虛幻的巨大魔王。他渾身燃着白色的烈焰,頭戴王冠,面如骷髏,身穿長袍,就像最古老的地獄的君王。
一個宮女最先發出尖叫,而後大殿裡陷入混亂。
桌子、椅子、大型擺件,全被帶倒了,人們奔跑着想要躲起來,尖叫着發出無助的求救。
魔王怒吼一聲,他已經不再是巖了,而是一個發狂的憤怒的可怕生物。他抓起一張桌子,扔向吊燈,玻璃掉落滿地,有人因此而受傷。然後,他飛起來,抓住兩個正要躲藏的女僕,當場撕碎一個,而將另一個殘忍地扔出窗外,那女僕慘叫着墜落城堡。
嘉葉拼命朝安大喊:“快跑!快跑!”
安還在愣神,而魔王卻朝她撲去。
“快跑!”嘉葉顧不上自己的安危跳起來阻止魔王,可沒想到卻從魔王的身體裡穿透過去。
魔王低頭看了他一眼,用手把他彈飛了,他慘叫一聲,吐了更多的血,而後失去知覺。
魔王仰頭大笑,然後穿過廊柱,飛到安面前。他一把抓住安,舉在空中甩來甩去,併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他吼着說:“還我!”
那聲音就像從死亡的深淵裡發出來的,非常刺耳難聽,大家都忍不住捂住耳朵。
安此時就像孩子手中無助的昆蟲,除了發出絕望的尖叫,什麼也做不了。
魔王攥着安,開始破壞大殿內的陳設。安拼命地大叫着,而殿裡的將領們和御前衛們這時也回過神來,他們試圖制止發狂的魔王。有人甚至拔出武器,向王砍去。
大殿裡一片混亂,所有東西都東倒西歪,碎玻璃、碎石塊,到處都是。侍者和僕人們嚇得亂跑,衣服鞋子丟了一地。
魔王越變越大,大殿被他破壞得面目全非,而樓板也開始倒塌。將軍們將他圍攻,他施展不開,便怒吼着飛出窗外,來到平臺上,與此同時把安扔了出去。
安慘叫着掉下城堡,她以爲肯定活不了了,但就在這緊要關頭,有人接住了她,慌亂中,她覺得好像是古伯。
古伯發出吼叫,並用盡全部力量緊緊包裹着女主人的身體,然後和她一起掉落下去。
他們掉在中層下面的一個小平臺上,發出重重的聲響,樓板顯些被震塌了,但古伯始終沒有鬆開女主人。
那層平臺上的人受驚不小,有人跑來搶救傷者,可是當他們扒開已經沒有氣息的獨眼怪時,才發現在他的懷抱裡,還有個懷有身孕的弱小身影。大家七手八腳地把這個仍有生命跡象的女人拖出來,迅速帶她來到安全的地方。這一層,其實距離內務院的醫務處很近,但此刻,早就亂成一鍋粥了。
大殿外的那層大平臺上,平時是用來集會的地點,現在卻成了臨時戰場。巨大的魔君拔出寶劍,那是一柄帶着無數利齒的寶劍,同樣燃着炙熱的白焰。他舉起劍,憤怒地劈砍城堡。
有人喊:“快阻止他!城堡會塌的!”
將軍們也跟出來,繼續向他劈砍,但都無濟於事,因爲普通的刀劍根本傷不了他。
他怒吼着飛向天空,並對着城堡發起猛攻,在他看來,這裡已然陌生,不再是他曾經生活過的地方,而是萬惡的戰場。他憤怒地噴出巨大的火焰,那火焰砸向城堡,使城堡變成一片火海。那些花園裡的花草、樹木全部瞬間化爲灰燼。
不少將軍當機立斷,掏出了兵權樞,召集軍隊。
頃刻間,風都佈滿天空,它們在暴雨裡飛翔,巨大的翅膀濺起無數水珠。
天越發昏暗了,雨也越下越大,而風都的翅膀則幾乎遮住了天。那些騎在風都背上的將領們一面向魔王射箭,一面操控風都向他噴火射擊。魔王的身體非常靈活,他在它們中間穿梭劈砍,與它們周旋。將領們萬分謹慎,但仍會被他擊中,甚至互相碰撞。
這時,平臺上有人召喚出強弩部隊,並已經開始操作弩箭。有人負責瞄準,有人負責上弩,還有人負責喊令發射。
只聽“咯咯咯”的機械在轉動,一支支強弩對準了魔王。
“發射!”
隨着一聲令下,第一支強弩射了出去,緊接着,其他強弩也射了出去。魔王用劍劈擋,彈開不少弩箭,但也有個別射中了他,可是仍對他毫無作用,那弩箭穿透了他的身體,也只是穿透了他那透明虛幻的身體,而他則毫髮無損。
有人在烈焰中痛苦地掙扎,有人衝進火海救人,還有人高喊:“快阻止他!他會把我們全部毀滅的!快阻止他!”
魔王繼續破壞城堡,並兇惡地砍殺那些試圖阻止他的人,他向人們揮舞巨劍,向風都噴吐火焰。
將軍們意識到,不是他死,就是大家死,於是也都拼了。
風都在飛,暴雨在下,空氣中瀰漫着燒焦的血腥,城堡附近不斷有高空墜物,有石頭、有人,也有風都。
而在這座城堡的腳下,昔日是鮮花綠草遍地的大花園,如今卻是死者傷者遍地的可怕墳場。重傷者奄奄一息,發出痛苦的哀嚎,而死者則支離破碎、血肉模糊,讓人無法辨認。
“對準他的心臟!射他的心臟!”
強弩兵再次瞄準,而此時,平臺上已聚集了數組強弩兵,他們紛紛向魔王瞄準,接二連三地發出巨弩。而新召集出來的風都軍則陸續起飛,加入戰鬥。
“更換靈骨弩箭!”強弩兵中的將領高喊着下令,他本來並不想使用這種殺傷力極強的弩箭,因爲這種弩箭是對付敵人的,但現在的形勢卻是不用不行了,再不阻止魔王,整座城堡甚至整座帝都都要被摧毀了。
“瞄——準!放!”
魔王被風都團團圍住,而天空則像火燒一般通紅。他只顧劈砍風都,卻無暇顧及向他飛來的靈骨強弩,不過,他起初並不在意,直到有一支扎進了他的手臂。
他感覺到疼痛,這才意識到不是普通的弩箭,於是怒吼一聲,抓住一隻風都,狠狠地把它砸向那一組射中他的弩兵。這時,另一隻風都向他吐火,他巨吼着舉劍劈斷了它。於是,斷成兩半的風都和它身上的騎士一起掉下天空。
這時,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城堡頂部開始坍塌。
“城堡要塌了!”
話音未落,樓板開始斷裂,樓層也開始下陷,石頭和斷裂的支柱紛紛墜落。人們尖叫着呼喊着,有人試圖跳下城堡逃生,有人則被亂石砸死,或是葬身火海。
“對準他的心臟!”
“瞄——準!放!”
靈骨弩箭帶着風射向天空,有的射空了,有的卻誤中風都。
“瞄準!放!”
這一次,有一組士兵瞄準了,他們向他的心臟射出最後一支箭,但與此同時,也有一個巨大的火球朝他們射來,他們躲不開,被火海包圍了。
“轟隆!”又是一聲巨響,城堡的上半部整個坍塌了,而與此同時,魔王也從天空中掉落下來,並重重地摔到城堡腳下。
人們停下來,紛紛來到城堡底下,只見魔王的身體漸漸變小,慢慢恢復成人形。他面朝下趴在地上,大家驚恐地望着他,不敢靠近。過了幾秒鐘,有人大着膽子靠過去,本想扶他起來看一看,但他的身體卻突然炸開了,衆人嚇了一跳,趕緊向後躲閃,再看時,他已化爲灰燼。
在另一個房間裡,雖然非常混亂,但卻有個孕婦就要生產了,那是安,她因受到驚嚇和撞擊,腹部開始劇痛,並且大量出血。
幾個女人照顧着她,有人跑去找大夫,可是整座城堡都陷入混亂,內務院早就空了。大家都很着急,眼看着孕婦就要撐不住了,情急之下,一個叫泉的女人挺身而出,她是衛士長的夫人畢家的女僕,前段時間畢家夫人生孩子,她在現場,知道一些程序,所以儘管不懂醫,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她讓大家幫安脫掉褲子,並用枕頭把她的頭部墊高。
安疼痛難忍,腹部一鼓一鼓的。
泉見安的月份還不是很大,便鼓勵着說:“用力啊,胎兒不大!可以出來的!用力!用力!”
安咬緊牙,使出全身力氣,她渾身大汗,頭髮和上衣都溼透了。這時,安的下身又開始出血,她腹部的起伏也更加劇烈了。
安蜷起上身,很想使勁,但已經筋疲力盡,躺下後,大口大口地喘粗氣。
泉一手按住安的腿,一手按住安的腹部,喊道:“使勁啊!快出來了!已經看見頭了!”
安喘息一會,這次使出最後的力氣,然後覺得下身一熱,好像有個熱乎乎的東西被擠了出去,當時就鬆了勁,而肚子也癟了下來。
安用最後一點力氣,把頭擡起來看了看那嬰兒,倒也沒看真切,就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