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飛快的掃過藥方:“晴空,你去抓藥的時候可不可以把黨蔘和竹葉去掉,加川芎二錢,黃芪二錢,再加上甘草一錢?”
離洛正對上白薇的眼睛,這個時候的白薇眼睛裡不再有寒氣,而是一種自信沉着的風采。那次在文宣樓,她便是看上了一本絕世醫書,她應該很懂醫。
“小姐,你懂得醫理啊。”晴空有些驚訝,她就知道公子抱回來的小姐肯定不一般,沒想到還懂得醫理!
雖然滄國是個比較開化的國家,但女子成才的畢竟是少數。而讀書習卻是要花大價錢的地方,父母當然會先送家中兒子去讀。女子若是有學識,只能說明家中殷實,至少也是個書香門第的小姐。
但是一般小姐學習的都是詩詞歌賦,學習醫術真是個偏門中的偏門,除非是醫藥世家,纔會有女子學習醫術之說。
“嗯,從小身體孱弱,聞着藥香久了便也瞭解了。我不是什麼小姐,叫我夜沫就好。”白薇看到晴空單純羨慕的眼神不由的想到了綠柳,也不知道那丫頭逃走了沒有,過的怎麼樣。想到這裡話語中自然帶了一絲溫軟,少了一絲冷清。
“額。”晴空恍然,剛剛王大夫說過她是先天性的胸痹之症,恐怕從小都在藥物中長大吧。想到這看向白薇的眼神中不由的帶上了一抹同情,她想了一會又開口:“小,不。夜沫姑娘,王大夫是寶燕堂最好的大夫,離府上下都是他在打理的,這藥方?”
白薇怔了怔,她懂得晴空的意思。
晴空自然是更信任這個行醫濟世大半輩子的老大夫,但她眼神也你透露出的是滿滿的關心,看來是怕自己把藥方改動對自己的身體不好。
她剛準備開口說些什麼,離洛卻先一步開口了:“照着夜姑娘的意思改吧。”說完,扭過頭看着白薇,優雅一笑。
這一笑恍若天間碧潔的明月,驚豔之情涌上心頭,心臟有了片刻的停頓。
晴空連忙點頭,公子說了當然要照做!剛剛準備出門似乎想到了什麼,她臉色微紅有些尷尬的說道:“你能不能再說一遍。我,我……我不是很懂,沒記清楚。”
剛剛明明是記得的,這會怎麼又忘了……是竹葉和什麼不要?川什麼二錢?甘草多少來着?
離洛微笑,卻絲毫沒有怪罪的意思,從一旁的書櫃裡拿出紙筆,在原來的房子上輕輕勾畫幾筆,交給晴空。
晴空臉色粉紅,接過藥方就急匆匆的出門了。
公子永遠都是這麼好脾氣,她很笨經常擺烏龍,但公子從來不責罰她。公子不像其他府裡的主子,經常體罰下人,所以府裡的下人都是打從心底熱愛離府,願意維護離府的。
晴空出門了,離洛也優雅離開,整個房間只剩下白薇一人。
思維放空,斜靠在牀上感覺很無趣。習慣性的伸手摸了摸枕頭邊,空無一物。剛剛纔醒,這一刻真的不想繼續睡下去了,只是就這樣看着空空的房間未免也太寂寞了。
雖然這件房間很雅緻很好看,也同樣彰顯了主人的生活品味:紅木的傢俱,白釉的花瓶,清新的山水畫。外加窗外正迎着陽光偷偷延伸進屋子的淡竹,和繡着淡雅蘭花的白色窗紗。
眼睛慢慢流轉,就在百無聊奈的時候,一句嬉笑般的話語從白薇身邊傳來。
“香花配美人。”
擡頭的瞬間,有無數的各色花瓣紛紛散落在她的眼前,如同冬日的綿延大雪,卻又夾帶着一縷清新的幽香。
這原本是個浪漫的舉動,只可惜白薇卻沒感覺到這種浪漫。她涼涼的瞥向聲音發出的方向,眼神似乎比平常更冷。
是的,她很不爽。她不爽的是,有人進來了,她竟然完全沒有察覺。這個有武功的年代,她從前所謂的警惕性果然都起不了作用了。
白薇突然而來的寒氣讓墨香有些詫異。
這花瓣雨可是是他經常使用的把戲,用來哄女人歡心,沒想到今天沒討來歡心反而迎來了如此冰涼的眼神。看來他無往不利的哄女人手段,徹底崩潰在這個人面前了,讓他有些鬱卒。
他擺擺手,做出一副沒趣的模樣。
一個轉身,就自顧自的做到了圓桌前,爲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悠閒的品了起來。
極品雲霧,這間客房的茶水真是好啊!
白薇平靜的看向這個不速之客。
清秀卻慘白到沒有血色的臉頰,如夜般漆黑的長衫,再加上臉上那一抹若有似無的邪笑,都讓白薇覺得說不出的怪異。
她淡淡開口:“你是誰?”
墨香輕抿着茶水,聳了聳肩膀:“我?帝都第一採花大盜!”
大白天竟然有人登堂入室,然後說自己是採花大盜?!這個人是神經?!
“不過你也不用害怕,我向來是先採心,後採身。”墨香自顧自的繼續說道,說完用一種極其曖昧調侃的眼神看着白薇。
待他說完,白薇很認真的看着他,直到看的他渾身發毛後,淡淡的說道:“我覺得你比較適合被男人採。”
墨香剛剛喝進嘴裡的一口茶水全數噴了出來,有些傻眼。
他承認,他原本是想要出言調侃她一下。
他對於離洛帶回來的這個女子也是很好奇的,只不過卻沒想到反被她調侃了一番。
不僅說他是男愛,而且還是被壓在身下的那一個。這種話,被一個女子如此正經的說出來,差點就讓他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有那方面的傾向。
他砸吧砸吧嘴,一臉吃癟的樣子:“我叫墨香,是公子讓我來給你送書解悶的。”
白薇這才注意到那堆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窗臺邊上的書。
離洛讓他給她送書?!
沉吟片刻,由衷的說了句:“謝謝。”
不得不承認,她現在確實很想要這些書。
墨香看見白薇因爲書本寒氣微散的表情,不由得有了一絲成就感,雖然這個成就感來的很莫名其妙。
但是,至少這些書是他搬過來的吧!
他搬來一個椅子,放在白薇的牀邊,將那些書全部摞在椅子上。
《玄機醫篇》、《醫理殘篇》、……輕輕翻閱竟然都是一些醫理方面的書,並且這些書顯然都是最新抄錄成冊的精裝收藏書。
她隨便打開一本,講述的都是一些不爲人知遺失已久的杏林妙法,醫者雜記。她可以肯定的是,這些書的含金量遠遠超過了擺在文宣書樓的那些。
她此刻的心情很難解釋,大概就像一個孤獨寂寞的人尋覓到一個難得的知音,眼底有些隱藏不了的喜悅。
她從九歲開始就習慣了書的陪伴,因此對於書的感情自然是非常親近的。在將軍府,最讓她惋惜留戀的也就是林荷姬留下的那一櫃子書了。
墨香站在一邊愣住了。
她,是在笑?爲了這些書在笑?用力的一眨眼,確認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但當他再看過去的時候她已經恢復了原來的狀態。
“美人?”墨香試探的叫她。
白薇這纔想起來,還有一個人硬生生的杵在這裡,打擾着她跟書本知識的親密接觸。他叫她什麼?美人?
她淡淡糾正道:“我叫夜沫。”
“夜美人。”墨香眨眼,又恢復一貫的慵懶輕佻神態。
白薇卻不想跟他繼續糾結,她現在手裡的這幾本書裡說不定就有噬魂心痹散的相關信息。
“我只是想告訴你,離府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尤其是對一個特別的女人來說。”他言語不清不楚,又故意帶着幾絲神秘。那感覺就好像是故意吊住別人的胃口,牽着別人繼續往下問。
白薇微微擡頭,鎮定淡然的看着他,平靜的說:“無所謂,從六歲開始,我就沒有去過什麼好地方。”
墨香的神情再次完破!
不過聽她這麼說,卻有了一絲同情。
六歲!似乎牽起了某些情緒,想着想着,思緒飄遠了。
他很少恍神,今天卻意外的想起過去。看着神色冷淡,依然繼續垂頭看書的白薇,多了一絲莫名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