硃紅色的木質馬車,穿梭在鬱郁蒼蒼的樹林中。馬車趕的很平穩,車內的人自然感覺到很愜意。
“小姐,爲什麼離公子不和我們一起去蓮谷呢?他幫綠柳奪回了烏骨雞,還給爹孃安排了事情做,我都還沒來得及感謝他呢!”綠柳嘟囔着嘴,一副天真可愛的不滿樣。
綠柳的小嘴一路上吧唧吧唧的沒完,像無數的珍珠敲擊玉盤,叮噹亂響。只是這話裡,最多提起的還是離洛。
夜沫只道這小丫頭喜歡離洛,卻不知其實她將離洛當成了未來姑爺。
她放下手中的書,正要說話,卻被火蓮搶了個先。
“洛有很多事情要做,自然不能整日與你們這些無知婦孺廝混在一起。與你們在一起,只會掉他的身價!”火蓮不鹹不淡的諷刺道,順便給了綠柳一個高傲的下巴。
火蓮看在她這裡找不到便宜,便開始欺負與她統一戰線的綠柳,全當發泄不滿。
“小,小姐。他,他罵我們。”綠柳的蘋果臉憋的通紅,一根手指直指火蓮道。
“喂,你有沒有禮貌,怎麼能指着別人。丫頭就跟主人一樣,溫良恭儉讓一樣都不懂。還小姐,哪個鄉村野地教出來的小姐。”火蓮看着那根指着自己的手指,不滿的說道,下巴朝天,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
夜沫垂眸,本不想理會這吵吵鬧鬧的二人,卻又不想綠柳受他欺負。這會他更是明朝暗諷的針對自己,豈能不管。
這火蓮屁股上的傷看來是好全了。這傢伙簡直是數核桃的,欠敲、欠打、欠收拾。
“綠柳。”夜沫放下手中的書冊,淡淡出聲制止了正欲發作的綠柳。然後轉頭的看着驕傲的火蓮,平靜的說道:“確是如此。熟話說,物以類聚。也只有一些不通世事,閒到抽筋的大閒人才會跟我們這些無知婦孺在一起,是嗎,蓮公子?”
夜沫用他的話反將了他一軍,算得上是借力打力。
她是無知婦孺,那麼他就是那個身家不高,閒的掉渣的超級大“閒菜”!
“嘻嘻。”綠柳捂着嘴偷笑,一雙眼睛笑的眯成一條縫。
夜沫挑眉,看着火蓮顫抖着伸出一隻白皙的手指。只是那手指剛剛伸出了,便想起他自己說出的話,又不着痕跡的收了回去。
那模樣,實在好笑。
“哼”
只見火蓮抽風似的冷哼一聲,別過頭去,好像在說不與你們一般見識!
夜沫好笑,這火蓮的行徑確實像個沒長大的孩子。馬車又恢復了安靜,她拾起腳便的書,繼續看了起來。
興許是車行駛的太過平穩,竟忘卻了時間。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外響起一個低沉卻富有磁性的聲音:“到了。”
簡單利索的兩個字,多一個字都顯得羅嗦。
車簾被微微撩開,陽光透過車簾灑向車內的三個人。車外正是離洛派來的帥哥護衛影寒。
他依舊一身素黑色衣衫,沒有絲毫點綴,卻將身形映襯的格外修長挺拔。如刀刻般清晰的五官,卻無任何其他情緒,只是酷酷的。
他的脣極薄,薄到有一絲透明,給人一種天性薄涼的感覺。最讓人無法忽視的是那一雙眼睛,猶如黑夜中隨時等待伏擊獵物的黑豹,警覺銳利,還透出一絲危險。
這真是的是護衛?
離洛究竟塞了個什麼樣的人給她,爲什麼她覺得面前的男子不像保護主人的護衛,反而更像肅殺冷清的殺手?!
想到這,夜沫感覺到一絲頭疼。也不知是因爲坐在馬車上看書看久了,還是因爲想到面前的這個看起來很麻煩、很不尋常的護衛。
沒錯,影寒還是跟着他們一行人回了蓮谷。
不自覺的又想起當日之事:……
離洛望夜沫微笑,笑容溫文爾雅,眼睛若有似無的掃了一眼樹下的黑衣影寒說道:“真的不要嗎?”
“真的不需要。”夜沫淡淡回道。
墨香的事,仍在她心底還未消散。
“洛,你知道的!我的蓮谷不能讓陌生男子踏入,我討厭這樣。”火蓮也非常不滿,出聲抱怨,眼睛斜向樹下的影寒,大有威脅之意。
離洛輕笑般的眨了眨眼,眼睛微眨之間,一張一翕就像天空中交替的星辰,忽明忽暗,閃爍狡黠。
他靜靜的看着夜沫等人,和煦的說道:“這樣啊。那麼下次再出了什麼事,真希望我能趕得及救你們。還好這笛縣縣令興致不錯,要是直接將你們推出去問斬,我也只能替你們收屍了吧。綠柳,到時候別忘了來找我求救,至少你不會有事。”
“我,我纔不要呢,我要跟小姐在一起同生共死!我不會自己逃跑的!”綠柳勇敢的看着他,大義凜然的表現出一種慷慨赴死的雄壯氣概!
夜沫:“……”
綠柳的忠誠感言實在讓她……
高興不起來。
他說的確是事實。
這次若不是離洛及時趕到,她恐怕已經成了挾持犯。而火蓮,還在大牢中,受盡皮肉之苦。現在在加上個死心眼的綠柳,處境只怕會跟危險。
她不想再有重要的人受傷,或遇到危險了。更不希望,重要的人落入他人之手,被人制衡。這樣的痛,她不想再體會一次。
“再者,讓影寒進入血蓮谷又沒有說讓他與你們住在一起。蓮谷地方那麼大,他隨便蓋一處木屋便可,不需住進蓮居。既然主人不允,這對答謝用的夜明珠,也就省下了。”
離洛淺淺說道,眼底閃現一抹算計的光芒。手掌攤開,兩顆鴿子蛋般大小的夜明珠出現在眼前。
“慢着!我同意了。”火蓮一見夜明珠就兩眼放光,二話沒說的答應了。
離洛就是離洛,自然好手段,又深知他們二人的弱點。他先是讓自己意識到危險,妥協影寒的存在。又用夜明珠利誘火蓮,還說明了影寒的去向,讓火蓮放心。
就這樣讓他得逞?
夜沫心底泛起了嘀咕。
“一文錢一個月,這規矩還是不能破壞的!”離洛淺笑,將那雙白皙的玉手攤在了自己面前,風淡雲輕,卻又有一絲商人的狐狸樣。
夜沫:“……”
就這樣,離洛順利的將影寒塞了出去,臨走時還賺了一筆外快,雖然只有一文錢。
清秋河便是通往迷途灣的一條水路,也可以說,迷途灣就在清秋河中的某一處。清秋河很大,不似一般的小河流。站在它面前,一眼望去,不見邊際。水清澈見底,依稀可在水中嬉戲遊玩的小魚。
夜沫拉着綠柳下了馬車,看向波光粼粼的河水。
“我的船呢?!”身後傳來火蓮咋咋忽忽的聲音,在這山明水秀的地方顯得尤爲不和諧。“我的船怎麼不見了?!”
夜沫扭頭,正對上左顧右看的火蓮,不由挑眉問道:“船沒了?”
其實她也知道這是句廢話,眼前確實不見那條小船。記憶中,他們離開蓮谷的時候便是把船拴在了這裡。
但讓她想不通的是,就是那樣一條破船也有人偷?
最最簡單的木船,簡單到有些寒酸。火蓮貪錢斂財,賺了那麼多錢,卻不捨得買條好點的船。
傳說中的吝嗇鬼也莫過於此。
那條船使用很久了,看上去非常陳舊。船的側面還有用木條補過的破洞,就連船槳都是用兩根竹子做出的簡易貨。
“夜沫,跟你出來就準沒好事!那條船我用了很久,從來沒有丟過。你一出來,船便丟了!”火蓮四處尋了個遍,也沒找到他的船,心底一陣煩躁,於是乎就想將所有責任推給夜沫。
他只要生氣,叫她的時候都是連名帶姓的叫。即使不生氣,也只叫她小夜,將他當做藥童。
夜沫聽見他的話微微皺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這人不姓火,姓賴吧!
“你的船丟了與我何干?你是改名了嗎。賴蓮?”她眉毛輕挑,也不示弱。自從進了這蓮谷,她的嘴上功夫倒是練得越發好了。
“那我不管,這船沒有了,你得賠我。看在同住蓮谷的份上,我也不多要,就五百兩好了。”火蓮揚着頭,將手伸了過來,還擺出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
五百兩?他也好意思說?那樣的破船,五兩估計都賣不到!
夜沫看着那雙手,手指微動,一根藏匿在指尖的針順勢紮了過去。
要錢?想得美。
“啊!”火蓮驚叫出聲,顯然被扎的很痛,抱着手原地轉了好幾個圈。
夜沫看着他的樣子不由得揚起嘴角,輕笑道:“如何,還要嗎?”
“夜沫!你找死……”火蓮氣憤的大喊,隨之而來的便是將手中藥瓶裡的毒粉全部撒了過來。
黃色的粉末隨風而飄,只要黏在皮膚上,那便是生不如死的享受。
七絕癢粉。
只要沾到便癢的痛徹心扉,就算抓掉一層皮,也沒用。最可怕的是,他會隨着時辰的推移越來越癢,七個時辰之後便會氣絕身亡。
不過大多數人,都挨不過七個時辰。一般在五個時辰的時候,都自殺身亡了。
早就預料到他會來這一招,自然提前做好了準備。夜沫拉着綠柳一陣躲避,輕巧的避過了那些撲面而來的毒粉。
好在他沒有武功,不然這七絕癢粉豈不是要她半條命。
吵鬧間,太陽已經微垂。原本到清秋河的時候,已經不早,現在更是已近黃昏。看着夕陽倚在半山腰上,帶着一抹暖暖的橙色。
吵鬧歸吵鬧,眼看着太陽下山,還是要想想對策。
夜沫看着微微晃動的河水,沉吟片刻,淡淡開口說道:“今晚就留在這裡,做一條木筏,明日亦可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