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展的很快,就在電光火石之間。
火蓮緊拽着影寒的衣衫將他從地上拉起。影寒順着這個力兀自的站了起來,垂下眸冷冷的看着在自己面前囂張放肆的小鬼。
沒錯,在他眼中十六七歲的火蓮不過是個小鬼。
他們的身高差距不小,待到影寒站直後,揪住他衣領的火蓮就好像掛在他的身上,樣子有些滑稽。
“……我不姓影,而且我也什麼都沒做。”影寒冷冷說道,火蓮此番用這種態度說他,讓他很是不爽。平日裡囂張跋扈便算了,今日卻拿這樣的事情開玩笑。在滄國,待嫁的女子名節大過天,他此刻這樣說有損夜沫的名節。
“我只是用我的腰帶爲她包紮了傷口,他後背傷口很深,不包紮好就不會癒合。”夜沫淡淡說道,雖然他不知道面前的二人唱的什麼戲碼,卻還是出言解釋。
影寒身上有傷!她可不希望他們拉扯間有把身上的傷口弄破了。
“你就那麼喜歡替人包紮?背上有傷,那你豈不是將他的背部全部看光了。你這個無恥下流的女人,我就知道……”火蓮氣的牙關緊咬,一隻手指直指夜沫的腦門,大聲指責。
他還想要說些什麼,忽然間感覺額前一涼。一縷髮絲從額跡緩緩而落,掉在了地上,寂靜無聲。
原來,一把帶着寒氣的寶劍正貼着他的腦門,直指他的眉心。
“你若是再敢出言不遜,下次掉的便不是隻你的頭髮。”影寒冷若冰霜的聲音在旁邊響起,雖然他平日裡眼中便有肅殺之氣,但今日,越發凌烈。
就好像火蓮再說下去,真的會人頭不保一般。
夜沫靜靜的盯着那把幾乎抵上火蓮腦袋的寶劍,尖利森然的劍尖好像隨時會刺穿他的腦袋,至他於死地。
“寒!”一雙秀眉輕輕皺起,回過身淡淡的看向影寒。
火蓮的嘴巴向來如此沒有遮攔,他實在沒有必要與他一般計較。他整日閒來無事就喜歡這樣謾罵自己,卻都只是有口無心,發泄而已。
“蓮性子就是這樣,他向來口無遮攔。想必他也不是有心要辱罵與你,你大可不必介懷。”夜沫說道,算是幫火蓮說好話。
她以爲他生氣是因爲火蓮的話辱罵了他,卻沒有想過他的舉動卻是想要圍護自己。
影寒:“……”
寶劍翩然而下,貼着地面,迅速回鞘。在地面留下一道又深又長的劍痕,這痕跡似恐嚇,又似威脅。
火蓮雖然瑟縮了一下,卻好似依然不懼怕,嘴巴微動,還想要說些什麼。
夜沫搶先說道:“蓮,我一早說過,於我而言沒有根本不會顧及男女之別。我是大夫,而你們只是病人,僅此而已。更何況他只是傷在後背,有何不可?若一定要說無禮,你被打成雞冠花的屁股我也看過。”說完挑了挑眉,好似故意調侃。
雞冠花一樣的屁股,想來一定比光溜溜的後背有看頭。
火蓮臉色變的很難看,猶如吞進了一隻死蒼蠅。一隻手不知覺的伸向了屁股後面,就好像要護住什麼一般。“你……”他欲言又止,終究說不出話來。
“小,小姐……你怎麼能這樣說呢?!你看了別的男子的裸身,豈不是對不起離公子!”綠柳連忙去捂住夜沫的嘴,一臉惶恐的看向周圍兩人。
小姐也太不注意了,怎麼能堂而皇之說什麼屁股,後背什麼的。
綠柳無心的一句話的話卻讓站在一旁的影寒微微發怔。
是了,他怎麼就忘記了。
現在的夜沫已經不在單純的是他的七號,她還是離洛讓他保護的人。那麼,她與離洛之間……
恍惚間看向自己身邊的女子,心底蔓延出一絲疼痛。
“寒受傷了,我們必須找一個近一點的地方讓他養傷。”夜沫看着站在一旁的影寒淡淡說道,他雙頰發紅,有血虛之像。而且他站在那,不言不語,表情不太舒服。
“小姐,山間有個木屋,我和蓮公子昨夜便是在那裡過夜的。離這裡也不遠,要不我們扶着影公子過去?”綠柳指着山洞外的半山腰處,一臉欣然的說道。
綠柳說不遠,那麼肯定不會太遠。
望彩峰的正山腰處,有一處木屋。綠樹環繞,百花爭豔,這出木屋屹立在中央顯得別具匠心。木屋的正中央掛着一塊牌匾,上面寫着“祿彩居”。筆法遒勁有力,整個字型顯得異常飄渺灑脫。
木屋旁還有一間獨立的小房間,類似於柴房。介於火蓮的嚴厲抵抗,夜沫只能將受傷的影寒安置在裡面。
火蓮站在祿彩居外,爲那座孤冷的墳頭添上幾隻高香。
說是墳,其實就是一個小土包。沒有立碑,也沒有牌位,更加不知道究竟是誰長眠於此。不過顯然火蓮認識,而且應該關係不淺。
安靜的火蓮有一種很特別的氣質,讓人覺得恬靜安詳。他原本就長着一張漂亮嫵媚的臉蛋,在加上尚且年幼,沒有喉結也未變聲,穿上女裝自然是很容易被當做女子。
皎潔的月投下剪影,將他的身影顯得有些憂傷。
走進一看才發現,他雙眼微紅,盈盈有淚。卻在看見夜沫前來,又使勁的憋了回去。“你來做什麼,不去照顧你的寒寒,有這個閒工夫看我們這些無聊閒人。”
他一開口,便沒有好話。
夜沫上前,也點燃三隻高香,以做拜祭。
不管這裡埋葬的是誰,死者爲大。進屋叫人,進廟拜神,卻也是天經地義之事。她不想跟他爭,只要他不過分就行。
“你認識這裡的人?”一句問句,從夜沫口中說出卻好似陳述。
“關你什麼事。”火蓮揚着頭說道,說完還不忘用他狹長高傲的眼睛蔑視了一下它。
“……”聽見他的話,夜沫將手中的香插進圖裡,轉身便要離開。
“喂,小夜,你別走!”卻在這個時候聽見身後傳來火蓮驚慌失措的聲音,那聲音似乎真的擔心她就這麼一走了之。
夜沫停下了腳步淡淡回望着他,他幽幽說道:“你知道這裡爲什麼叫望彩峰嗎?還有這個祿彩居。”
“你不說我當然不會知道。”夜沫淡淡回話。
其實她興趣不大,她向來對別人的事情都沒有什麼興趣。只是此刻的火蓮看起來非常需要有人爲他排解憂鬱,打開心結,看不見他傲嬌囂張的樣子,夜沫反而覺得怪怪的。傾聽,應該是她現在唯一可以幫助他的方法。
“那我給你講個故事。”
“……嗯。”
這個故事有點長,至少比她想象中的長。
故事中的男主人公名叫祿風然,是傳說中的玄機老人的嫡傳弟子。他一直生活在蓮居里,生性淡泊,寧靜,不喜凡塵俗世。
他只是偶爾出谷,繼承玄機老人的遺志,尋醫問藥,懸壺濟世。他在一次偶然外出問診的時候救下了一名女子,女子名叫周星彩。
周星彩與普通的女子不同,她爲人大大咧咧,十分爽氣。她知道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大多是這個年代說沒有的,還有許多驚世駭俗的言論,就好像她原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一般,自從她與祿風然結實後,便有事沒事在蓮谷外等,一旦見到他便喜歡戲弄於他。他開始並不喜歡,覺得這個女子完全沒有書中所說女子該有的矜持秀氣、溫婉賢淑,或者說她根本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女流氓。
她那時經常笑着對他說,他是她見過的最美麗的男子,所以就是要賴着他,要嫁給他。除非遇見更加美麗的男子,纔會考慮放過他。
說者無意,聽者卻有心。
祿風然漸漸的開始期盼遇上她,甚至不經意的注意她喜歡寫什麼,出了蓮谷在哪些地方可以遇見她。原本一月一次的問診,也變成半月,到最後甚至變成三天一次。
他開始期待看見她,甚至猜想中她會穿什麼樣的衣服,梳什麼樣的髮髻,會拿什麼樣的方式戲弄於他。
甚至偷偷的爲她在蓮谷中爲他建造了這座祿彩居,作爲他們以後共同生活的地方。
事與願違,事實上週星彩並不是真的喜歡祿風然,她對他說的那些話只是朋友之間的玩笑。
她當他是朋友。
直到有一日,周星彩滿臉幸福的對他說:“風然,我就要嫁人了,你一定要祝福我啊!七日之後,早些來喝我的喜酒啊!”
祿風然這才恍然大悟,他馬上就要失去了她。那感覺猶如五雷轟頂,他的整個世界完全坍塌了!
他不過是她生命中的一個微不足道的影子,他卻已經將她當做了全世界。
婚禮那日,他去了,只是沒有了往日的風采。
嫉妒的魔鬼在心底生長,他看見了那個迎娶她的男子。那名男子長相普通,平不像她所說的會找個長的比他更美麗的男子。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他將世界上最毒的毒藥投入了新郎的酒杯。
他覺得,只要他死了她的星彩就會回到他的身邊,微笑的看着他,每日說着要嫁給他的話。
毫無疑問的,新郎死了,他等到的不是心上人的回心轉意,而是她爲他殉情。
他不能讓她死,他猶如瘋魔一般。
可是這種毒,異常蠻橫,幾乎是不可能治好。
他便選擇了玄機老人定下的禁忌之法,換血大發!普通人的的血,即使換了也沒用,因爲已經被荼毒的軀體依然無法恢復,所有他需要換玄陰毒體。
“玄陰毒體?是你?”夜沫聽到這淡然出聲,打亂了火蓮的話。
火蓮平淡的看了她一眼,這是他第一次面無表情,微微的一聲嘆息:“你想的沒錯,我就是師傅用來培育玄陰毒體唯一一個存活下來的人。祿風然便是我的師父,玄機老人是我的師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