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洛的心情很明媚,臉上笑意斐然。
情況比他預想中的還要好。因爲綠柳的出現,她沒有明確的拒絕自己。那麼,自己的機會就更大了。
還有她走遠時,那臉上一抹嬌俏嫵媚的紅霞,分外清麗可人,不可多見。所以,他必須感謝綠柳,明日就吩咐下人給綠柳的爹孃漲工錢。
手指躍然不停,甜蜜的思緒涌上心頭。
只可惜,天不從人願。
“洛。”一個墨色的身影從樹影中淡出,形同幽靈,無聲無息。挺拔硬朗的身形,冷清剛毅的面容,肅殺野性的眸光,來人並不是別人而是影寒。
思緒被攪擾,總是不夠愉悅的,離洛眼底的笑淡淡斂去。
“寒,你來的正好,我有事問你。”停下撫琴的手指,淡淡起身,目光投向不遠處一出隱蔽的地方。眼波流轉,足尖微點。在黑色寂靜中一躍而起,猶如登上雲霄,飛向月亮的飛仙,瀟灑飄逸。
影寒也踏風而起,很快追上他的腳步,一白一黑兩道身影就這樣消失在寂靜的夜色中。
疫病的解除,馮家村呈現在一片歡聲笑語中。
晃動不停的篝火,遮蓋不住每個人臉上喜悅的笑容。
幾個年輕的女子,將食物茶水分發給在座的每一位。這些食物也是離洛帶進來的,他心思細膩,總是想在最前面,把事情辦的很完善漂亮。
“夜大夫,你總算來了。”季燕青一看見夜沫,臉上的笑容就更大了,就好像看見親人般熱情。他伸手拉住夜沫的衣袖,就將她往篝火中央的位置帶了幾分。
這種熱情,也是一種討好。
“老色鬼,你給我放手。”火蓮看見這一幕,順手就將季燕青的手拍開,一臉不爽的用眼角看着他,還不忘丟給他一個高傲的下巴。
聽見火蓮的話,季燕青被氣的吹鬍子瞪眼,卻又不好發作。因爲火蓮也是這次拯救馮家村的重要功臣,做人總不能忘恩負義。
所有人,圍着篝火坐開。
夜沫的左邊是季燕青,右邊是火蓮,綠柳硬是被火蓮擠開到一邊。用他的話說,這裡是大夫做的位置,也就是馮家村功臣所做的位置。她想坐,還不夠格!
氣的綠柳想要上前抓他兩把,將他那張高傲的俊臉抓成花貓。
季辰悅也進來了馮家村,退下防護服的他格外颯爽。他雖不如離洛,樣貌若仙般讓人驚豔,但也是一個灑脫俊逸的美男子。自然彎曲的劉海,陽光俊朗的臉龐,劍眉星目,給人以鄰家大男孩的舒服感。
“夜大夫。”他咧嘴一笑,一排整齊光潔的牙齒格外陽光。“謝謝你。”
夜沫淺笑,對於面前這種純然陽光的大男孩,應該不會有太多人討厭。“季將軍,客氣了。”
初見他時,他一箭射死了一名企圖逃跑的翠娘。她還以爲防護裝下是一張,冷清威嚴,一絲不苟的臉。卻不想只是一張如此青澀,而又陽光明媚的少年臉龐。
季燕青偷偷的看着自己的兒子和夜沫之間的互動,忽然心生一計。
“夜大夫,不知犬子可否入得你的眼。我這一輩,最能耐的事,就是生了一個優秀的兒子。”季燕青笑的極爲耀眼,他故意將自己的表情表達的真誠一些,免得被夜沫識破自己的“奸計”。
剛剛還在說話的夜沫和季辰悅就呆住了。夜沫還好,只是季辰悅的一張白白俊俊的臉,瞬間猶如火山爆發,來了個周瑜變關公。
夜沫滿頭黑線,但看見季燕青那眼中一抹狡詐的神情,立刻了然。他哪是看重了自己的人,他看重的是自己的醫術,自己的針法。這幾日苦纏,她都沒有言明。卻沒想到他竟然出此下策,竟然想要犧牲自己可愛帥氣兒子的終生幸福。
有此爹爹,季辰悅可真是不大幸啊!
“爹,你在說什麼!”季辰悅惱火萬分,他並不討厭夜沫,也很有意識與她結交。可這與男女之情,必然還差了很多。而且他十分想不明白,季燕青爲什麼突然會說出這樣一句唐突的話。
“沒看見我在爲你說媳婦嗎?”季燕青瞥了自己兒子一眼,示意他沒事別來搗亂。
夜沫看着季辰悅一陣紅一陣白的表情,再加上季燕青的老謀深算,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剛剛想要開口卻被人搶了個先。
“季燕青,你真是厚臉皮,先是自己死纏爛打,現在還讓你的兒子來色誘小夜!”火蓮大聲叫道,然後蔑視的看了季辰悅一眼,那眼神就好像他真是無恥色誘夜沫的罪魁禍首一般。
可憐的季辰悅,既沒招誰,也沒惹誰,卻成爲了衆矢之的。先是被親爹賣了換針法,這會有被火蓮鄙夷。
“那,那個,大姐,我沒有那個意思。”季辰悅撓了撓頭,完全沒有了身穿鎧甲時威嚴嚴肅的模樣。
“大姐?噗……”綠柳剛剛嚥下的一口茶水,成飛射裝,全數噴了出來。噴在篝火裡,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就連夜沫,端着瓷杯的手,都微微晃了晃,眼底滿是止不住的笑意。
初次進入馮家村的時候,夜沫稱火蓮爲家姐,該不會季辰悅一直都當火蓮是她姐姐吧?
“季辰悅,我不是女的!”火蓮一陣臉黑的猶如篝火下的木炭,他壓低聲音,不想引起衆人的側目。
“不是女的?……”季辰悅先是目瞪口呆,繼而狐疑的看向夜沫,又看了一眼自己老爹。這才確認自己剛剛沒有聽錯,面前的穿着女裝梳着髮髻的紫衣美人,說他不是女的?那豈不是……:“人妖?”
“啪”火蓮的茶杯瞬間落地,一張臉變成了青色。
而綠柳就笑的更誇張了,兩隻小手拼命捶地,壓倒了一片可憐的小草。
事情往往若是停在這裡,也就罷了,只可惜天不遂火蓮願。
一個長的老實巴交,卻也還算清秀的少年,遞來一支用紅紙紮成的小花。小花做的精細,花蕊處特地用了黑色的紙做點綴。
將花遞給火蓮後,羞紅着一張臉跑入人羣中。
“這是什麼啊?”火蓮只感覺滿頭黑線,本來因爲季辰悅那句人妖的氣憤,也被莫名其妙給代替了。
夜沫和綠柳也均是一臉不知所云的神情,只有季燕青笑的呼天搶地,眼角的魚尾紋都被硬生生的笑大了。
“季燕青,你笑什麼啊!”火蓮對人一向都喜歡直呼其名,心情煩躁的時候更是如此。
季燕青笑的快要岔氣,一邊平穩自己的呼吸,一邊磕磕巴巴的說道:“在,在馮家村,折紅紙花送給別人是求愛的意思。“他的話一出,火蓮的臉更好看了,就如一個五彩斑斕的大調色盤,什麼顏色都有了。他似乎想要吼些什麼難題的話,卻張着嘴半天沒有突出一個字。
有人向他求愛?而且還是一名男子?
只是想一想,火蓮就覺得全身雞皮疙瘩直往下掉。
季辰悅和綠柳也隨着季燕青的話,笑了個前俯後仰,捶胸拍地。
月光下,馮家村一片和諧,這種安靜祥和的感覺讓夜沫覺得非常舒服。擡頭,看了看皎潔的明月,滿天的繁星,心情前所未有的開闊自在。
十六的月亮,真的好圓,好美啊。只是影寒好像不在,離洛的琴聲也消失了。
開心的時間總是過的很快,一轉眼就到了分別的時候。
第二天一早,季辰悅就要帶着士兵返回營地,而季燕青也要和石大奇等人返回帝都,而她們也決定回去蓮谷。依依惜別的小女兒姿態不是夜沫喜歡的,她更喜歡瀟灑坦蕩。
踏出村口的那一刻,馮家村倖存下來的七十六口人全部跪倒在地。爲首的便是馮虎,也是引領她們如村,小明叫他虎叔的那個男人。
他身軀健碩,直直的跪在那裡,手裡還抱着夜沫他們救下的那名嬰兒——小猴。
“感謝季大夫,夜大夫,火大夫救了我們,救了馮家村。”
他的話語剛落,一呼百應,所有的村民都跟着他大聲喊道:“感謝季大夫,夜大夫,火大夫救了我們……”
“……”
雖然只有幾十人,在這個幽靜的小漁村裡,卻格外嘹亮。那純樸真摯的聲音,如同最美麗的樂曲,讓踏出村莊的每個人都心情澎湃。
讓他們覺得這些日子的辛苦,非常值得。
正是分別的時候,季燕青卻滿臉苦相:“夜大夫,你真的要走了。我說的話,你在考慮考慮?”
夜沫有些無語,看着他繼續厚着臉皮出賣自己的兒子。搖搖頭,掏出懷中的一摞紙。
“這是我昨夜連夜趕寫的一些簡單的針法,你可以先看看,若是下次有緣相見,我在給你講更多。”夜沫淺笑,將那幾張紙遞給了季燕青,她原本想要多寫一些,卻架不住綠柳的逼迫,乖乖睡覺了。
季燕青看着那疊紙,眼睛都快直了,忙不迭的接了過去。口中直道“謝謝,謝謝”還說什麼“以後我兒子就是你的了”什麼云云。
夜沫有些哭笑不得。
火蓮再一旁小聲的嘀咕了一句:“老瘋子!”
貌似他不必季燕青年輕幾歲?!
“沫姑娘。”季辰悅看了喚了夜沫一聲,走向前去,一把將她抱在了懷裡。“謝謝。”
他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在火蓮還沒發作之前旋即放開了手,露出陽光燦爛的笑容。
“季將軍,有緣再見。”
“嗯,有緣再見!”
隨後,他便領着浩浩蕩蕩的軍隊,走向遠方。
“沫兒。”離洛淺淺的喚道:“我有些事情要去處理,過些日子去蓮谷找你可好?”
夜沫看見離洛飄渺出塵的淺笑,又回想起了昨晚他說的話,臉上漸漸飛起紅霞:“你大可以不要來找我。”
一句話普通的話,夜沫說的好似盡顯小女兒羞澀嬌媚姿態。
“呵呵,看着沫兒如此不捨的表情我真的捨不得走了呢。”離洛笑着說道,眼底帶着如春風般溫煦的笑意。這話不僅是說給夜沫聽,同樣也是說給在場的某一個人。“沫兒,只要手上的事情解決完,我一定會去蓮谷找你的。”
他,不是優雅的謙謙君子麼?爲什麼現在變的越來越無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