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纔剛剛開始,培迪便感覺到諸事不順。
篝火晚會上權力加身的光環之下,是無數隱藏在暗處隨時準備給他致命一擊的黑手。
而現在,這些黑手已然露出了他的冰山一角。
首先是與各國的會談,培迪覺得在這次會談的背後好像有一雙他看不見的手在超控着,讓除地精之外的其他國家的使者都保持着高度一致的態度,以至於讓這次會談止步不前。
如死水一般的宮廷以及內閣,讓培迪越來越後悔當初聽取貴族們的意見後,採用了內閣制來治理這個國家。現在,培迪甚至不願意前往內廳辦公,更不願意聽取內閣大臣們千篇一律的彙報。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培迪開始討厭王國現在的政治局面!
野鹿山士官學校成立的第二天,培迪缺席了每天在內廳辦公室例行的彙報會。
他在自己寢宮花園的小型訓練場裡一遍又一遍重複着騎士訓練的動作,他讓想自己汗流浹背,想讓自己累到在地上,以清空最近煩躁的思緒。
艾琳菲兒今天也沒有按時召開她的茶會,她拿着一本喜愛的小說坐靠在花園涼亭裡的靠椅上滋滋有味的拼讀着,她看着書的同時偶爾瞄一眼不遠處訓練的培迪,當他看着丈夫揮汗如雨的訓練樣子,總會忍不住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花園外,秘書長奧特伍德騎士焦急的走來走去,並不時向騎士護衛隊的騎士們解釋着,但衛隊的騎士忠實的執行者培迪的命令,沒有放任何人走進花園。
“梆!梆!”
訓練場上,培迪放棄了單獨訓練,正和他的新任護衛隊隊長威利-喬恩爵士各自拿着一把雙手木劍在對決。
但劍術對決並不是培迪的強項,
所以,兩人的對決更像是威利-喬恩爵士在訓練培迪。
“陛下,持劍的時候越是煩躁和憤怒,劍就越不會聽您的指揮。”威利-喬恩爵士是一位劍術大師,不過他的劍術並非表演,舞起來並不好看卻處處致命,“您擁有超高的戰鬥天賦,但可惜…”
“我用的戰錘!”培迪並不覺得可惜,“憤怒可以使我更擁有力量!”言罷,他雙手按在長劍上,想使用戰錘一樣迅猛向威利爵士的面門落下。
“梆!”一聲巨響,
“咔嚓!”培迪手中的木劍短成兩截。
“更可惜的是,您現在手裡並非拿着的戰錘。”威利爵士板着臉說着玩笑,然後還很遺憾的聳了聳肩。
“哈哈!”培迪並沒有升起,反而高興得開懷大笑,“如果我手裡拿着的是戰錘,你現在早躺在地上接受我聖力的洗禮。”他說着便把斷掉的木劍放回旁邊的武器桶裡,然後又拿出一柄嶄新的訓練長劍,對着他的護衛隊長喊道:“再來!”
不遠處涼亭裡的艾琳菲兒看着丈夫的樣子笑了笑,把書微微放下後對旁邊的城堡女傭吩咐到:“準備一些糕點和清茶。”
當女傭開始忙碌的時候,培迪和威利爵士的對決再次開始了。
這一次,依舊是培迪在瘋狂的進攻,而威利爵士則有條不絮的進行着防禦。
沒兩分鐘,培迪手中的木劍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而再次斷裂。
這時,女傭們已經準備好茶水和糕點,訓練場上的培迪放下手中的斷劍後沒有再拿起來,他和自己的護衛隊長說了幾句話後徑直走向艾琳菲兒所在的涼亭,
艾琳菲兒並不意外培迪的動作,她帶着微笑站起身,當丈夫靠近的時候手指輕輕轉動,一個簡單的驅塵術把培迪身上的汗水和污漬清洗得乾乾淨淨。
“以後每天晚上你給我個驅塵術就可以了,也不用洗澡。”培迪現在的心情變得好了許多,當他靠在躺椅上的時候已經滿面笑容。
“你想都不要想!”艾麗菲爾毫不客氣的拒絕。
培迪不置可否的輕笑了一聲,然後端起清茶就喝,茶水現在的溫度在冬季剛剛好,既不會太燙也不會太涼。
兩口清茶下肚的培迪心情變得更好了,原本因爲沒有心情吃早餐的他頓時感覺到餓得不行,於是順手拿起一塊平時最喜歡的茶果糕點放在嘴裡。
艾琳菲兒阻止女傭的靠近親自撥開從霍科羣島進口的冬橘,“你今天是打算休息一整天嗎?”
“能不提時間嗎?”培迪接過妻子遞過來的橘肉放到嘴裡,當清甜伴隨着一股涼意在口腔中散開的時候,他眯着眼爬在靠椅上很是愜意的沐浴着冬日上午溫和的陽光。
“我想一直就這麼躺着,直到我躺累了。”培迪語氣嚴肅而果斷。
艾琳菲兒不置可否的搖着頭拿起石桌上的毛巾擦了擦手,然後走到丈夫爬着的靠椅坐下,擡起手給丈夫鬆弛剛纔因爲運動而僵硬的肌肉。
“恩…現在就更不想離開這裡了…”培迪口中喃喃,雙眼微微閉着好似睡着一般。
艾琳菲兒也不言語,她示意旁邊的女傭們退下。
當涼亭附近只剩下培迪和艾琳菲兒兩夫妻的時候,艾琳菲兒輕聲低語道:“法師塔昨天傳來密信,他們詢問我們對待石坎-銀斧發動這次戰爭的態度…”她猶豫了兩秒,“法師塔想借助這次機會向蘇魯克公國施壓,讓他們打開邊境貿易,讓法師塔的魔法道具銷往蘇克平原和克蘭城戰場。”
“那羣老傢伙們也要開始加入貿易戰爭嗎?”培迪猛然間睜開雙眼。
艾琳菲兒碧藍的眼眸中閃爍着點點亮光,“理事會的老法師們都是真正的智者,他們懂得什麼時候做什麼樣的選擇。”
“他們在帝國最需要他們的時候選擇了袖手旁觀,現在我們的會談需要他們的時候又拿這件事情來挾持我的內閣。”培迪吐出濁氣,保持着好不容易獲得的好心情,“那羣老傢伙想要我的王國做些什麼?”
“他們需要聯盟圈開通對待內陸的全面貿易,以換取和蘇魯克公國合作的機會。”艾琳菲兒輕聲說道:“理事會想要把法師塔的影響力傳播到蘇克平原。”
“我替你回絕了他們。”艾琳菲兒說出令培迪意料之外的話,“在很早之前,理事會本可以光明正大的這麼做,但他們放棄了那個機會。所以,我打算給他們一點懲罰,就當是對以前犯下錯誤的懲戒。”
培迪轉過身子,躺在靠椅上和妻子對視,“我想,他們肯定又開出比較令人滿意的條件吧。”
“是的…”艾琳菲兒臉上露出了笑容,“理事會提出,願意和聯盟圈共同開發蘇克平原和克蘭領的市場。”
“一個不錯的建議…”
“但我還是拒絕了!”艾琳菲兒笑呵呵的打斷了培迪話,“因爲我討厭理事會裡的所有人。”她的笑容帶着些許的厭惡,“我要讓我父親親自來我和會談。”
培迪一怔,“作爲王后,這是你的權力。”他撐起身子靠在椅子上,“讓那些老傢伙都都見鬼去吧。”他很高興自己王后開始動用她手中的權力,雖然這只是因爲她的任性。
“對,讓他們都見鬼去吧。”艾琳菲兒立刻附和。
兩人相視一笑,培迪緊接着又問,“菲麗絲現在怎麼樣了?”
“她很好,在法師塔很用功,就是有些調皮…”艾琳菲兒話說一半,突然很認真的望着培迪,“你應該自己寫信去問她,而不是每次都讓我傳話…菲麗絲從特瓦克領回來之後整個人都變了,然後又被你安排去法師塔,在…”
“那是她自己的選擇,親愛的。”培迪打斷了妻子的話,“我們不談論這個話題,好嗎?”他每次和妻子談到家人的時候就會下意識錯開話題。
“你總是這樣,每次一談到菲麗絲或者潘妮,亦或者你的兄長,你總會逃避,你在逃避什麼?”艾琳菲兒皺着眉。
培迪聞言下意識的反駁道:“你不也是嗎?你每次談到你父母的時候,也總是把話題錯開。”
艾琳菲兒皺了皺眉,嘴裡鼓着氣好似要說點什麼,但她又沒有說出口。而培迪說出這句話後就後悔了,但他又拉不下臉認錯,於是乾脆把目光移開看向其他地方。
原本溫馨的氣氛猛然間變冷了下來…
“呼呲”寒風掃蕩在院子內捲起一片片枯黃的落葉,吹動在石桌下盆火中的炭火飛舞起無數靚麗的星火。
兩人就怎麼呆坐了着,
附近的女傭和騎士護衛們,看着原本有說有笑的兩位主人猛然間都冷着一張臉,頓時感覺到一陣壓力襲來。
這樣的冷場一支持續了十多分鐘,當艾琳菲兒作勢要走的時候,培迪才轉過頭看向妻子,然後伸出手抓住了對方要離開的小手。
艾琳菲兒只感覺左右傳來暖意,緊接着便被人握着,她手下意識的往回縮,但沒能成功,於是她只能加大力量,但依舊無用,試了幾次後她只得重新坐下,並猛得轉過頭,‘怒氣衝衝’的瞪着丈夫,“鬆開!”
培迪也不說話,他反手摟着妻子的腰間,把她抱在懷中。
兩人溫存了好一會兒後,培迪突然問道:“十天前我交代給你的事情,現在有結果了嗎?”
“什麼事?”艾琳菲兒在丈夫的懷抱中,腦子裡一片空白。
“算了,不急…”
“十天前?”但艾琳菲兒卻又不幹了,她腦子瞬間便活躍起來,“你是說,讓我暗中在茶會上散佈改革內閣的議案?” щщщ _тт kán _¢ 〇
“我三天前不是告訴你了嗎?消息早已散佈出去。”艾琳菲兒掙脫培迪的懷抱,“怎麼,有什麼意外發生嗎?”
“但克魯城內這幾天風平浪靜。”培迪皺着眉,“要麼就是有人壓制了輿論,要麼…”他搖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這幾天你就在爲這件事情而煩惱嗎?”艾琳菲兒一怔,“要不我再…”
“這種事情只能說一次,再說就太明顯了。”培迪搖頭,沉吟兩秒後說道:“你把當時參加你茶會的名單寫給我。”
“哦…”艾琳菲兒會意的點了點頭後身體突然間原地消失,幾秒鐘後又她再次出現的時候,手裡多了一張羊皮紙和一支鵝毛筆。
兩分鐘後,艾琳菲兒寫好了一份名單,她拿着名單仔細看了又看後才遞給培迪。
培迪從艾琳菲兒剛開始書寫的時候就在旁邊觀看,他接過名單後再次確認了一遍後問道:“沒有遺漏吧?”
“不會有遺漏。”艾琳菲兒非常肯定的說道:“不要小看法師的記憶…我當時完全按照你的話,不經意間說出王國北方某輝男爵,給你的私信中建議整改內閣廢除首相制,而採用總理政府制。”她很臉上帶着自信:“當時,許多人還詢問過你的態度。”
“我相信,應該沒有誰能夠左右你名單上這些人的言論。”培迪盯着名單上的那些名字,“如果真有這樣的人…那麼,他…”他的話又只說了一半。
“我想我得走了…”培迪說着便站起身,準備向花園大門走去。
“嘿,親愛的,你得還一件衣服。”
…
一個小時後,卡瓦爾堡內廳國王辦公室,
培迪面無表情的翻看了着一堆剛剛呈遞上來的文件。準備的說,是警察局和軍情處呈遞上來的文件。
丹門-格林、唐萊特-迪克以及漢妮娜三人靜靜的站辦公桌旁邊,等待着培迪的詢問。
“我從本月1日起,就沒有離開過這座城堡…”培迪聲音很輕,輕得就好像在自言自語,“我每天坐在這裡聽着大臣們的彙報,他們說什麼我就得聽什麼,他們說什麼是真的,我就得相信什麼是真的!”他指桌前一堆文件,“我甚至不知道這些文件內容的真假。”
“陛下…”漢妮娜男爵覺得自己應該在這個時候說點什麼。
但培迪並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我不需要聽任何解釋…”他和漢妮娜男爵對視,“我想告訴你們的是,警察局和軍情處只需要對我一個人負責,你們不用看其他任何人的眼色,也不需要聽從其他任何人的命令。”
“我很早之前就告誡過你們,不要參與王國任何黨派之爭,不要捲入任何政治鬥爭。”培迪把辦公桌的桌面敲得“梆梆”作響,“你們只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無條件完成我交給你的命令!”
“明白了嗎?”
“非常抱歉,陛下!”漢妮娜男爵立刻明白了培迪在爲何而怒。
“你們爲什麼對王國北部領地發生的事情視而不見,有人居然敢公然抓捕王國貴族並動用私行!”培迪的目光等着唐萊特,“給你三天時間,所以參與這次事件的人必須盡數抓捕歸案,十天之內我要他們的屍體全部掛到城外的老桑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