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迪-庫博可能依舊處於記憶衝突之中,怪異的語氣中帶着疑惑問道:“像我這樣的?”
德拉希爾英俊的臉龐嚴肅無比,“就是像你這樣擁有獨立人格的亡靈法師。
“除了女王陛下身邊的近侍外,或者說除女王陛下剛開始製作的那些僕從外,所有不死者都擁有獨立思考的能力…不,應該說就連女王陛下的僕從和近侍也可以獨立思考,只是他們不能背叛陛下。”烏迪-庫博此刻又稱呼費羅拉爲‘女王’,在德拉希爾驚奇的目光中,他繼續說道:
“在我們共享資料中,我知曉了一個計劃…費羅拉那個可笑的女人,彷彿要建立一個所謂的亡靈國度,她在實驗如何賦予普通不死者智慧和學習能力,而且他們實驗已經接近成功。”
這時,烏迪-庫博又直呼費羅拉的名字,甚至稱呼她爲‘可笑的女人’。
“什麼?”
“她瘋了嗎?”
“實驗地點就在特瓦克領。”烏迪-庫博低聲怪笑,“昨天,在你們大火焚燒赫瑞恩城的時候,已經有上萬食屍鬼從實驗臺上走下來,它們…哦不,應該是他們,他們現在除了生命形態不同,其他一切都和你們一樣,或者說更強。”
“怎麼更強?”漢妮娜問道。
“他們擁有更強的學習能力和強大的生命力。”烏迪-庫博和漢妮娜對視,“如果我們願意,可以隨時製造出上萬名魔法教授。”他說話間目光又落到德拉希爾身上,“經過試驗,不死者可以使用任何元素力量,也可以使用聖力…你應該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吧?”
“你對歷史一無所知,雖然你們那位女王陛下做的事情確實有些出乎意料,但一個文明的建立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德拉希爾從烏迪-庫博的話語中,已經推斷出費羅拉的打算。
“但你們無法阻止不死者的崛起!”烏迪-庫博睜大雙眼看向漢妮娜男爵,“所以…告訴培迪陛下,他需要我,他需要我的力量,我可以讓普通人也能使用邪能,邪能並不邪惡,我們的試驗也並不是需要活人,我們甚至可以人爲的製作靈魂記憶…我知道培迪國王想重建帝國,我可以爲他提供…”
“你的蠱惑對我沒有任何用處,陛下更不會被你的語言引誘。”漢妮娜雙手環抱,手指輕輕敲擊她的肩甲,“你現在能做的事情,就是回答我所有的提問,避免被我用法術奴役你的靈魂。”
“如果陛下答應你的要求,你還真打算宣誓效忠?”德拉希爾望着亡靈法師不像是蠱惑的語言不由得來了興趣,“就算改變你的信仰,你也願意?”
“邪能只是一種力量,並不是信仰所在!”烏迪-庫博用極其肯定的語氣說道,“就像魔法、大地元素和聖力一樣純正而普通的能源體。”
“但這種能量裡蘊含着讓人瘋掉的痛苦記憶。”
“我可以試着改變或者剔除裡面的記憶,相信我,我有這樣的能力。”
“將軍閣下,我覺得你不能在和他繼續聊下去。”漢妮娜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放心,我不會被他迷惑。”德拉希爾向後退出一步,和漢妮娜站到同一水平線上,轉過頭和女警察對視,“現在,他是你的了…”
“等等,精靈,我還有很多你敢興趣的情報…”
“可惜我已經對你的沒有了興趣。”德拉希爾搖着頭沒有理會亡靈法師叫喊,在漢妮娜奇怪的目光中快速向牢房外走去。
…
赫瑞恩城天空的濃煙已經在法師二十四小時不簡單‘降雨術’的作用下消散大半,城中的搜尋工作也接近了尾聲,附近存活下來的強大不死生物在聖騎士小隊的追捕下禁被盡數消滅。
天邊再次露出湛藍色,溫暖的陽光再次灑滿大地,但大地上的蒼涼並沒有消散,原本的高地草原景色並不是短短兩三天就能夠恢復的。
在赫瑞恩城廢墟西邊二十里外,有一座名爲塔勞的鎮子,在洛克頓家族統治赫瑞恩領時期,這座鎮子是用以屯兵和管理軍用物資。因爲克魯領早期的兵戶制度,讓這個原本的軍事重鎮,變成了半軍事半民用的開放性集鎮。
經過隨軍幾位大臣的討論後,培迪決定把塔勞鎮作爲安置赫瑞恩領倖存者之地,並以這個鎮子爲基礎重建一座城市。
此刻,培迪正帶着老獸人巴戟和教育司司長考利爾爵士巡查鎮子周邊的地形,一行人圍繞鎮子周邊的小溪查看了一番後,來到十多裡外的溪水源頭。
溪水的源頭是一處人工淡水湖,是原本赫瑞恩城最主要的淡水供應點。
但現在這處人工淡水湖裡面的水早已不能飲用,因爲它被亡靈法師用瘟疫污染了,而且湖面上滿是漂浮的腐爛屍體,湖水中央區域依稀還能看見許多隻水鬼在遊蕩。
“幸虧我們有精靈提前準備好的草藥,更有法師時刻檢查水資源和食物的安全。”巴戟心中後怕不已,“當初和精靈合作的決定無疑非常正確。”
“死人會毫不顧忌破壞活人的世界,我們和他們永遠都不可能共存!”考利爾此刻也少有的露出凝重的表情,“或許,這樣的場景在他們的眼裡纔是美麗的。”
培迪打馬在岸邊走過,伏擊的水鬼本能的想要襲擊他,但它們還沒有靠近便被默默跟隨的騎士親衛盡數射殺。
鼻腔中的惡臭和入眼的荒涼氣息讓培迪心情變得很差,他望着遠處散架的高架水渠橋,問道:“要恢復這裡的生機,需要多長時間?”
“至少需要三年!”考利爾顯然是早就想好了這個問題。
“外面等不了那麼長的時間,因爲最多半個月,赫瑞恩領倖存的十幾萬人就會搬進塔勞鎮,你覺得他們該怎麼辦?”培迪對考利爾的回答很不滿意,他轉過頭盯着老法師,用不能反駁的命令口吻道:“這件事情交給你,你只有三個月時間!”
考利爾聽到這個命令,一股冰涼的感覺從腳底直往頭頂冒。事關十幾萬人的生死,他雖然很想拍着胸脯保證不會有任何問題,但這件事情並不是催一催就能辦到的。
老法師下意識的看向身旁的巴戟,但對方此刻卻低着頭在關注岸邊枯草,當他的國王打算打馬離開的時候,考利爾只得硬着頭皮說道:“陛下,環境問題並不是用一兩個監工就可以解決的,這裡的污染已經深入土壤,需要法師地毯式的對其施展‘淨化術’,而且…在這個過程中不能有任何的錯誤,這是一個浩大的工程,光前期計算就得花費至少兩個月的時間。”
培迪原本要打馬離開的動作爲之一頓,他拉着馬繮看着老法師,不悅的說道:“你是想告訴我,你完成不了這個任務?”
“沒有人能夠完成這個任務…”
“陛下!”老獸人巴戟在培迪發怒之前快速說道:“這是關係到十幾萬人生計的大問題,有必要謹慎對待…”他指着岸邊以及遠處枯敗的植物,“三個月的時間,還不夠牧草一個生長週期,要恢復一個地區的生態環境,也不是光靠治理一個人工湖水就可以的,這裡的情況可比嘉米奇草原要嚴重得多,這裡…甚至連一個活物都找不到!”
老獸人清晰而有理有據的話讓培迪原本想要訓斥的話咽回肚子,他環顧左右說道:“但十幾萬人需要回家,我總不能拒絕他們吧!”
“也許我們可以向精靈尋求幫助,他們不是自稱是自然之子嗎?”巴戟望着騎馬向這邊飛奔的德拉希爾說道:“精靈研究了自然近十萬年,恢復這裡的生態環境對他們來說應該並不是一件難事。”
培迪沿着巴戟的目光看向越來越近的德拉希爾,旁邊的考利爾明顯是鬆了一口氣。
“陛下!”德拉希爾遠遠的就在喊,隨意的樣子讓周圍騎士親衛頻頻皺眉。
馬蹄飛揚之間,德拉希爾用極快的速度靠近,讓威利-喬恩爵士艱難的按耐住想要阻止對方的抵達的心思。
“昂”戰馬嘶叫中前蹄高高揚起,德拉希爾很自然的拉住馬繮。
剎那間,所有騎士親衛都把目光落到德拉希爾身上,冰冷的面甲下盡是不滿的情緒的擴散。
德拉希爾卻不在乎這些,當戰馬恢復平穩之後,他打馬靠近培迪並說出憋了半天的話,“陛下,烏迪-庫博說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你肯定有興趣。”
培迪跟着便低語道:“剛好,我這裡也有些事情。”
“你是指這個湖的事情?”德拉希爾左右看了看便猜了個大概,“這個事情並不困難,但我要說的事情,卻非常重要!”
“你可要看清楚,這可不是小事!”考利爾見德拉希爾對周圍環境毫不在意的樣子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畢竟這關係到十幾萬人。當然,更重要的是,這是被他當成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對方卻露出毫不在意的表情。
“在過去無數歲月中,我們的族人曾經和不死軍團交戰過無數次,對於修復不死軍團留下的爛攤子早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德拉希爾打馬走上人工湖堤岸,環視四周後說道:“這裡雖然有些麻煩,但並不是很困難。”
精靈顧問控制戰馬靠近培迪,“而我要說的事情,比這裡的環境重要百倍!”
“希望這個消息不要太壞。”培迪感受到對方言語中的凝重,整個人本能的也變得很嚴肅。
“確實是一個不怎麼好的消息。”德拉希爾深吸了一口氣,“根據烏迪-庫博的供述…”
德拉希爾用極快的語速闡述不久前他和烏迪-庫博之間的對話…
不到五分鐘,他便把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給表達完全。
但精靈顧問並沒有在在場三人的臉上看到有意外或者震驚,他們的表情就如同漢妮娜一樣的平靜。
爲此,他忍不住說道:“你們難道不覺得這很不可思議嗎?”
培迪消化着精靈顧問的帶來的消息,說道:“你是想告訴我們,費羅拉打算用他的力量和知識創造一個由不死者組成的文明國度?”
“是的!”德拉希爾說話的樣子好像很吃力,“而且,她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很快,我們將要面對無數擁有智慧的不死者,他們甚至可以和我們一樣使用魔能、聖力等等,我們的優勢將不復存在!”
“這確實有些麻煩,但我覺得你可能是把他們想得太多強大。”考利爾認真思考後說道:“我承認邪能在許多方面都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但這種力量並不能打破常規。”
“我當然知道,但…你根本不知道一個不死者文明意味着什麼。”德拉希爾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當他組織語言的時候看到了那污濁的人工湖後,便用手立刻指向湖面,“不死者文明就是這樣,他們和我們的文明完全不一樣,他們破壞一切與‘生’有關的東西,你願意和這樣的人做鄰居嗎?”
“幾萬年來,我們甚至不惜犧牲族人的生命來隔斷亡靈法師和女妖的傳承,爲什麼?就是爲了壓制其文明的發展!在過去幾萬年的時間裡,我們都是成功的!不死軍團從一誕生就充滿侵略性,但因爲缺乏完整的文明傳承,讓他們成爲一羣只知道四處破壞的蠢蛋,但現在…”
“你是想說,不死軍團打算暫停擴張,用大量的時間來發展他們的文明?”巴戟接過德拉希爾的話,他腦子裡回想着最近一個月接觸不死軍團的一切,說道:“一個文明的發展可不是僅僅一個人就能辦到的,就算費羅拉有經天緯地的力量,她也不可能在短時間裡創造出一個文明。”
德拉希爾低聲說道:“我感覺費羅拉擁有不死軍團完整的傳承記憶,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太可怕了!”
“等等!完整的記憶?”考利爾抓住考利爾這句話的關鍵,“看來,你對我們有所隱瞞…隱瞞了某些歷史,某些重要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