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韋特-菲勒的這一決定非常的隨意,隨意到連他身邊的亡靈法師和死亡騎士們都想下意識的反駁,但來自靈魂的約束又讓他們無法反駁自己君主的決策。
“都先下去,等候我的命令。”
穆韋特-菲勒揮手如同斥退僕人般讓圍繞在他身邊的不死者離開。沒有人違抗他的命令,更沒有人可以生出不滿,他們甚至連退出時的步伐都不敢走得太重。
看着退下的部從,穆韋特-菲勒陷入沉思。
自從晉升爲亡靈君主後,龐大的記憶讓人很喜歡一個人沉思。當一個人擁有永久的生命之後,沉思的時候會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
他不用再擔心沉思會浪費生命,更不用去想明天會怎麼樣?因爲他擁有永久的生命。他沉思無數記憶中那些特別的日子,也沉思未來的該怎麼活。
很快,他就想到記憶中在獅堡裡的日子,在離開獅堡之後,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讓自己的記憶浮現出那兩百年裡每天過着的日子,以此來確認自己到底是誰,到底爲什麼而活着。
回憶是痛苦,也伴隨着美好。
穆韋特-菲勒很快陷入這種美好與痛苦的循環中。
長久之後當他擺脫這種循環的時候,發現了自己身處之地,更發現了自己已經成爲不死生物事實。
於是,他下意識開始思考如何能夠擺脫束縛,用無盡的生命去遊歷大陸…
在獅堡的兩百年裡,他就無數次夢想逃離那棟豪華的牢籠。在無數個夜晚裡,他獨自想象着蘇克城以外的地方到底是什麼樣子,他仰望星空的時候會思考神靈是否真的存在。
後來,他開始思考力量的獲得方式,有時候他看着皇帝高高在上發號施令的樣子,甚至會思考如何才能夠取代皇帝。
穆韋特-菲勒爲了他腦海裡亂七八糟的思緒,閱讀過無數的書籍。他研究過魔法,也曾試圖溝通聖力,苦修戰士的力量更是被他鍛鍊到極致。
他曾無聊到每天做算術題,連續好幾年晚上都會數着天空的星星。
直到…有一天晚上,
他終於打下決心不再忍受這一切,於是他開始策劃取代皇帝。但皇帝卻洞察了他的心思,一場大混亂之後他成爲了被追殺的對象。
‘權利的遊戲也就這麼回事!’穆韋特-菲勒看着門扉處,感受着雙手掌控無數生命力的感覺,有些無趣的搖了搖頭。
曾經在獅堡服務進兩百年的他,無時無刻都在夢想自己能夠端坐於王座之上。他控制這片土地,不惜動用一切力量來修建‘死亡要塞’,也不過是想嘗試一翻坐在王座之上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感覺。
當嘗試過之後,他便如同以往所做的每一件事,立刻失去了興趣。
而現在,他所追求的也並不是端坐王座上帶來的快感,而是用無盡的生命去他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看一看別的地方是什麼樣的景色,他更想去尋找那無盡記憶中失落的部分,來填充他內心寂寞的情感。
至於這場戰爭如何?
穆韋特-菲勒早在建成‘死亡要塞’併成功晉升亡靈君主之後,就沒有再去思考這些問題,前面發生的所有戰爭都不過是他的部從策劃並實施的。
前方的戰爭雖然依舊在繼續,但穆韋特-菲勒卻把目光投向昏暗的天空之中,雙眸也變得深藍如星空般璀璨。
“你想好了?”來自虛空的提問在穆韋特-菲勒的心中回想。
…
培迪自從信仰洗禮之後,便沒有經歷過任何暢快淋漓的戰鬥,此刻在戰場上的他,在瘋狂的宣泄力量之後,一種說不出的暢快感覺填充他作爲國王的煩惱思緒。
連續使用聖力超過半個小時的培迪,五頭戰爭堡壘在他的戰錘下被擊碎,近百鐵衛因爲他的力量而變成真正的廢鐵。
聖騎士兵團的戰果更爲輝煌,近兩百真正的聖騎士,短短半個小時裡便擊潰戰爭堡壘的進攻,逼得不死軍團的部隊向後撤退。
十幾萬的軍隊在巴戟的指揮下,攜帶着無與倫比的氣勢壓了上來。
前線的培迪看着收縮戰線的不死軍團,並沒有再繼續單獨冒進的打算,他跟隨着兩支步兵兵團的步伐,一邊恢復着體力一邊施展‘治癒術’爲身邊的士兵恢復傷勢。
“吼”
一陣連着一陣的野獸低吼迴響在兩軍交戰的上空,不死軍團後方那望不到盡頭的瘟疫野獸軍團,以及數量龐大的鼠人軍團、食屍鬼軍團,還有體型更爲龐大的死亡異獸、天賦鐵衛等等,開始不斷的移動起來。
王國軍隊沒有因爲恐怖的低吼而停止前進,士氣處於旺盛階段的戰士們在有節奏的風琴聲中踏着堅定的步伐,在他們國王的帶領下緩緩的推進。
“穩住!”
“舉盾!”
望不到盡頭的瘟疫野獸在漫天的塵土中衝鋒,而指揮部的軍令依舊是‘繼續推進’!
“握緊長矛,準備迎戰!”
軍官們一邊喊着軍令一邊遊走於各自的陣列戰。
在瘟疫野獸的衝鋒之下,撤退的死亡大軍也立刻穩住陣線,並快速集結在一起向王國軍隊反向衝擊。
“砰!砰!砰!”
火槍兵團首先發動攻擊,漫天的箭矢也緊隨而來。當密密麻麻的瘟疫野獸大軍接近的時候,後方早已瞄準好的重弩、投石車在統一的軍令下果斷的拋射。
‘死亡屏障’在死亡異獸的身上撐開,爲充分的死亡大軍擋住了王國軍團的大部分箭矢、重弩和投石車的攻擊。當雙方陣線接觸的時候,詭異的亡靈法術和魔能開始充斥在雙方陣線上,收割着彼此士兵的性命。
培迪舉着從戰死士兵手裡拿來的盾牌,一邊抵擋着瘟疫野獸的衝擊,一邊釋放聖力保護附近士兵的同時治癒着他們的傷勢。
瘟疫野獸的攻擊迅猛,且具有非常敏捷的彈跳能力,而且數量多得讓人頭疼,再加上令人煩躁的巨鼠人的騷擾,就算培迪擁有再強大的力量也只能和士兵們組成嚴密的槍陣與之對抗。
對抗持續了很久,直到第二天凌晨兩點,才以不死軍團的撤退而結束。
身處於最前線的培迪,也一直奮戰到不死軍團撤退纔回到指揮部。
迎接他的是將士們熱切的目光和由衷的祝福與問候。這樣的祝福和問候讓培迪很高興,愉悅的心情彷彿能夠讓驅散他連手都不想擡的疲憊。
簡單的洗漱之後,培迪換上一件國王常服沒有經過任何休息就召集各部的將軍們商議戰事。
“斥候的最新情報是什麼?”臨時駐紮的營地指揮部裡,培迪看着軍用地圖敵我交織的局面詢問。
“不死軍團的大軍已經退回他們的外圍防線以內。”巴戟立刻回答道:“德拉希爾將軍按照您的命令,帶領第五集團軍對其進行追擊,這一次我們不會再給不死軍團時間恢復力量。”
“今天部隊的傷亡如何?”
巴戟聽到這個問題後頭不可察覺的低了低頭:“從今天下午開始,因爲不死軍團突然全軍壓進,我們也不得不投入更多的兵力,各集團軍初步統計…今天我們的有一萬餘士兵戰死,三分之一的人負傷。”
培迪面無表情的聽着,當巴戟說完之後他又問:“殲敵多少?”
“不死軍團策動的進攻部隊近一半被掃滅!”巴戟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又擡起頭。
“按軍律爲戰死的士兵發放撫卹金。”培迪說完這句話後,看向畢普爵士,“法師塔那邊的進攻如何?”
“兩個小時前傳來消息,法師塔的部隊已經攻佔斷骨鎮外圍,他們打算在明天天一亮便對斷骨鎮發動強攻!”畢普年紀或許是有些大了,連續的奔波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比任何人都要疲憊。
培迪看着地圖思考半響後說道:“告訴法師塔的法師老爺們,我們將要在三天之後進攻‘死亡要塞’,我希望在那個時候看到他們的軍隊出現在我們的側翼。”
“是!”畢普重重的點頭。
培迪沒有理會畢普的應答,他的心思此刻全部都在地圖上交錯的戰線上。他看着地圖下意識的就想要思考接下來的打算,但或許是因爲太過疲累,亂糟糟的腦海讓他什麼都想不到,便對左右問道:“關於現在的戰局,你們有什麼看法?”
“局勢雖然已經穩定下來…只是士兵們水土不服依舊很嚴重,否則今天的戰鬥不會損失這麼大,我認爲可以適當緩解攻勢,等待精靈配置的草藥和棉衣運抵。”哈迪斯最先表態。
“克魯領的士兵沒有那麼嬌貴,我們曾經有許多戰士去過安庫要塞,也北征過高山雪地,也並不見得有什麼問題。”倫丁-里根和哈迪斯帶兵的觀念明顯有着本質的區別。
“他們是士兵,不是別墅官邸待嫁的小姐。”倫丁-里根強調着他的觀點,“勝利已經在向我們招手,此刻正是放手強攻的最佳時機。”
“到手的勝利不應該放棄。”亞摩斯跟着發表自己的觀點。
“今天的戰事出乎意料的順利...我認爲可以試着繼續強攻,而且我們不能留給不死軍團喘息的時間,否則未來我們的損失會更大。”巴戟的話說的有些委婉,但要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明確。
“恩…”培迪的腦海裡快速思考着將軍的提議,盯着地圖上交錯的戰線推演着可能發生的一切,好半響後他拿起第三混編集團軍的標記,向着不死軍團的的外圍防線推進,“亞摩斯爵士,你部七個混編兵團盡數出擊,我需要儘快看到‘死亡要塞’的城牆。”
“明白!”亞摩斯咧嘴一笑。
…
昏沉沉的夜空裡,看不見一顆閃耀的星星,‘死亡要塞’的外圍防線上,戰爭還在持續。
在漫天‘照明術’的輔助下,獸人千人大隊和兩個巴魯人步兵兵團,以及精靈的一千遊俠部隊奮戰在最前線戰場。
“轟隆!轟隆!”
連綿的爆炸聲伴隨着地精尖銳的興奮尖叫不時響起。
“那羣該死的地精,扔個炸彈也不知道扔好一點。”正在前方作戰的狼瑪,被灌了一口炸彈掀飛的泥土和噁心的腐臭氣息,連忙翻出精靈配給的草藥放在嘴裡咀嚼的同時低聲咒罵着。
“在想什麼呢?快點跟上!”莫高的呼喊讓狼瑪停止抱怨。
地精的炸彈雖然有的時候會‘誤傷’友軍,但對於這場戰爭而言卻很有效,狼瑪率領的千人大隊甚至有的時候只需要頂着盾牌接收被炸燬的陣地就可以。
這樣戲劇性的戰爭持續到天快亮的時候,第五集團軍指揮部傳來‘停止前進’的命令。
而此時此刻,狼瑪所處在的最前線已經接近敵軍防禦線的最核心防禦!
前方,漆黑的岩石包圍的山谷口防禦線上,在瀰漫死亡氣息的鉗形的入口處,無數的不死生物在咆哮着,還有巨大的合成獸不時在山間懸崖上竄來竄去。
在山谷口,不死軍團用鋼鐵灌注出一道帶着尖刺的高聳城牆,鋼鐵城牆外是一道寬五米以上的深坑,裡面流淌着散發着惡臭的腐敗深綠色液體在這片昏暗的天空下非常的顯眼。
狼瑪所在的獸人千人大隊離不死軍團的防線最近,處於第五集團軍正中間位置,擔任這次進攻的主攻部隊。
看着近在咫尺的敵人而不能攻擊,讓狼瑪急躁的走來走去,不時還揮舞着手中的雙刃戰斧,身上腥紅的怒氣不斷的閃現。
“德拉希爾將軍在幹什麼,爲什麼還不下達進攻命令?”狼瑪語氣低聲抱怨着。
就在不久之前,也在這個地方,身邊也是這些袍澤兄弟,他的衝鋒被對面無情打回去好多次,許多戰士就倒在前面不遠處的深坑之中。
莫高有些好笑的看着狼瑪,說道:“你之前擔任部族旗團長,統領近兩萬部族戰士的時候,是否也有士兵抱怨過‘爲什麼還不下令進攻?爲什麼要這麼做?統帥部那羣白癡!’等等這些話,如果有的話,他們那時的樣子肯定和你此刻毫無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