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
靜謐的棲涼山一角,石窟洞府中,陸塵枯坐如鐘,身前擺放着幾枚血菩提,在月華的閃耀下,散發着淡薄的血色光芒。
陸塵面前不足一米遠的地方,血池中的血水已經被龍魂劍吸收怠盡,池內已經乾涸,唯有一把龍形龍魂彎劍的表面跟血菩提擁有着同樣的血色光華。
月上柳梢頭,正朝着天空正中挪去,陸塵寧神靜氣、神識守合,安靜等待着月光最亮的那一刻。
忽然間,空中一抹淡淡的月華灑下,照射在洞府之中靜靜懸浮的龍魂形,只見劍體瞬意流過一道水流般的光芒,自劍柄到劍尖處呈現出完美的流線。
陸塵眼前一亮,周圍火氣陡然旺盛了起來,若是此刻奇鏡老人在場,定會被陸塵精妙的控火之法驚掉下巴。
半年來,陸塵沒日沒夜運轉地煞逆天境第二重境界,以四倍速的行功速度修煉昊空錘法與邪風劍技,僅僅半年的時候,遠比兩年修煉還要來的精深。如今邪風血劍已趨大成,雖然還做不到陳曲那樣萬丈之內、劍飲血魂,但百丈之內也可以做到唸到人到的瞬移之境。
眼下,只差這柄龍魂劍。
東風起,皓月爭輝,光華流離之下,龍魂被黑煞心火包裹而起,洞府中的溫度驟然提升到了遠比炎炎夏日還要熾烈百倍的程度。陸塵立足於洞前,手執昊空錘,以奇怪無比的方式飛速落錘。
“當~當~當~”
清脆的錘音就連洞府內法陣的禁制也無法完全屏蔽住,遠遠傳出,迴盪在羣山之間。與此同時,一股驚人的氣息正化成千絲萬縷有跡可尋的勁氣飛快涌出洞外。
用了足足半年方纔重新修繕的血劍門大殿,頗顯恢弘壯觀奇景。龔家底蘊森厚,被白清溪調集上來,自然想蓋成什麼樣子就蓋成什麼樣子。四壁金漆的大殿,饒是在夜間,都能借着銀星般的月光展露出富麗堂皇的本色,高大宏偉的殿門更是全銅打造、高大數丈,血劍門大殿盡是粗壯的圓木支撐、以青白玉作基、黃琉璃作瓦,殿門上更是以陳曲親自用血邪劍書寫的“血宮”兩個煞氣逼人的大字裝裱牌匾,論到氣勢,遠比棲涼山龔家強上數倍。
此時,陳曲正穩坐血宮大殿居中,凌空懸浮,周身上下徐徐升騰濃濃的血霧。作爲五百年前的元嬰初期高手,鬼劍陳曲的實力遠在尋常元嬰初期之上,就算奪舍龔河只有半年的時候,還未完全融合這具肉身,但也敢指點西州,捨我其誰。
沉寧閉目的陳曲,猛然間心中一動,似乎感覺到那縷心火的存在,不禁停止了修煉。冷靜的感受一番,陳曲赫然瞪起了雙眼,嘴中喃喃道:“好小子,居然這麼快就將邪風血劍修煉到血魂合一的地步了。”
話音依舊在殿內迴盪,而陳曲的身形卻是突兀的消失在殿中央。
……
後山修煉洞府。
黑火交織着雜亂的天地靈氣充斥着整座洞府,陸塵一人站在洞中,高舉着流光四射的嶄新龍魂劍,眼中飛揚着興奮的神彩。
“半年磨一劍、錘打萬次成形,飲血半載,龍魂已然大成。”陸塵高興的低喃着,突然眼中精光一閃:“滴血~”
“嗡~”
一滴精血滴在龍魂劍上,劍影閃動數息,頃刻間化於無形,陸塵只覺神魂一震,腦海深處立馬幻化出龍魂劍的劍體。
“哈哈~龍魂劍已達上品之境,如今本座也可以血魂合一,百丈瞬移,只要實力達到金丹後期,便是元嬰高手也奈何不了我了,哈哈~”陸塵興奮的狂笑。
驀然間,笑聲噶然而目,陸塵怒目一掃洞外,露出一絲詭詐的笑容:“老東西,終於捨得看望本座了。”
“唰~”
正想到此處,鬼劍陳曲的殘影在洞內浮現出來,兩人面對面站立,陳曲凝視着陸塵,臉含煞氣,見到地面上血池已經乾涸,心下不由一震,心忖道:“好厲害,這麼快就將血池之水融合,看來他的實力又提升了。”
“前輩~”陸塵微帶玩劣般的笑起,拱手道:“多日不見,前輩還是風采奕奕啊。”
陳曲撇了撇嘴,冷聲道:“小子,老夫低估你了,剛纔的氣息難道是上品法器?”
“咦?”陸塵早就知道龍魂成形之時,根本瞞不住陳曲的法眼,不過他還是故作驚訝的一愕,戲謔道:“前輩真是慧眼,晚輩佩服。”
陳曲謹慎的打量着陸塵,內心無比震驚,自從上次在龔家大殿兩人吵翻之後,陳曲一直沒有見過陸塵,雖然他一直用神識監視着他,但實際上陸塵的煞絕之道修煉方法,根本無跡可尋,就連此後陸塵一點點的消磨了他的神識,陳曲也沒有發現。
當然,陳曲也不會坐以待斃,兩個人精的傢伙都在暗地裡除去對方種下的牽制。可讓陳曲極爲無奈的是,他並不知道,陸塵的黑煞心火併不屬於六道之內的東西,想用神識抹殺,根本無從下手。相反陸塵就要輕鬆的多,黑煞心火可以在心內駐留,也可在識海中游蕩。以煞火不斷的消磨一絲神識,還不手到擒來?
若不是陸塵怕不託底,恐怕早就衝上血宮與陳曲理論一番了。
然而,現在陸塵有了豐厚的底蘊,不再懼怕陳曲。相反陳曲要懼怕自己。
陰暗的石窟中,四目相交,火花四射,陳曲凝重的神情面對陸塵,不知何故,隱約間有着不詳的預感。在他面前的毛頭小子,彷彿比半年前還要飛揚跋扈,難道又有了什麼邪惡的念頭?
想到黑火,就連陳曲也不禁心有餘悸,這數百年來,能夠制衡自己的東西還真不多見。但黑火絕對是其中讓自己最沒有辦法的一種。
“明日血劍門開宗立派,你身爲門主,不能再躲在洞府中修煉了。就由你跟白清溪去招待客人。”陳曲左思右想也猜不到陸塵此時表情當中蘊藏的含義,便用命令的語氣說道。
“嗯。我也是這麼打算的。”陸塵饒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竟似很在乎這件事,他說道:“身爲血劍門主,當然不能一直躲在這裡,陳老放心,到時候本座定會給陳老一個滿意的身份,不會虧待陳老這半年來的辛苦作爲。”
“嗯?”陳曲聞言皺眉,打量陸塵半晌,冰冷的提醒道:“你給老夫記住,血劍門是老夫的,而你只不過是一個傀儡。若是你乖乖聽話,老人不會傷害於你,否則,老夫定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死~
陳曲絕不會讓陸塵去死,但他有千百種辦法折磨陸塵,只要想到辦法將黑火與陸塵的聯繫切斷掉,陳曲就會再次佔據主動。
這般威脅的話語由一個元嬰高手說出,根本不會有人懷疑其語氣中的冰冷和堅決。哪知,陸塵並不畏懼,反而冷笑一聲,搖了搖頭嘆道:“看來陳老至今還未搞清楚狀況啊。”
“你什麼意思?”陳曲微微一怔,臉色更加冰冷。
嗤笑了一聲,陸塵並不多話,負手而立的身形紋絲不動。緊緊盯着陳曲,忽然,陸塵目光一凝,雙眼瞬間變成全黑色,一縷黑火突兀在識海中燃燒了起來,只在瞬間便將最後一絲陳曲的殘識焚成了灰燼。
疑惑中的陳曲還在猜測陸塵的想法,突然感覺到自己植入陸塵體內的神識變得無形無蹤,不由震驚了起來:“你?你是怎麼做到的?”
陳曲驚呆了,他怎麼也想不到,陸塵可以將自己的殘識切斷,並從體內抹殺出去。這樣一來,陳曲便沒有束縛陸塵的資本,而自己的體內還存有陸塵的一絲黑火。
陳曲頓時汗如雨下,厲喝道:“小子,你敢~”
“唰~”
枯瘦的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了出去,陸塵微笑不語,眼中寒芒畢現。
陳曲停留在抓出的手掌突然一滯,赫然感覺到五內猶如燃起了劇烈的火焰,灼燒着自己的心肺、五臟六腑,劇烈的痛楚,讓招式陡然變老,陸塵只是輕輕的側了一下身,便閃過了這如電般的一擊。
側立在石窟洞府的牆體邊緣,陸塵冷笑連連的看着捂胸痛呼的陳曲,臉上終於爬上了一絲得意的笑容:“前輩,沒想到吧,元嬰高手的殘識也奈何不了本座。”
“你~,你這個奸詐的小人,老夫與你誓不兩立~”陳曲悲憤交加,咆哮連連。
“蓬~”
陸塵一腳踢出,直接將陳曲踹向了洞壁,一聲巨響過後,老人整個身子在洞臂上撞出一個大大的人形,隨後無力的摔倒在地上。陸塵一步踏出,惡狠狠的對陳曲說道:“老東西,本座救了你,你不圖回報,居然暗算於本座,本座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怎麼樣?不好受吧。想殺我?呵,告訴你,本座有子羅地森甲、鳩炎塔兩□□器,你一招之內殺不了本座,本座一個念頭就可以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啪~”
陸塵鬆開手,緩緩站起,用着睥睨天下的眼神死死的盯着陳曲,沉聲道:“眼下本座給你兩條路選,一個是成爲本座永遠的僕人,也許還可以活下去。另一個就是死~,你自己選吧。”
陳曲這個恨啊,心道:“還選個屁,誰願意死?唉,可嘆老夫縱橫一世,卻栽在一個毛頭小子手裡。”
許久,陳曲咬牙切齒的盯着陸塵,終是不甘的低下了高傲的頭顱,輕聲道:“我願認你爲主。”
“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