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已是李玄天密室閉關的第三個月了,密室內精氣流轉,到處都是金色的光芒。可是,李玄天的狀態卻不怎麼好。
他嘴脣乾裂,皮膚褶皺。一個年紀不過十五的孩子卻出現如此狀態,實屬不該。還好他依舊精神飽滿,雙手熟練的在胸口劃轉,已不是第一天的呆坐,運用氣息了。
“噗!”李玄天張口,噴出藏在口中數日的血液,這根本不是新鮮的,血汁化膿,隱約中還帶一點藍色。若此時古東來在此,一定會驚掉下巴的。膿血化藍,那是戰士巔峰的象徵,可是,李玄天才不過三個月的修煉時間,幾乎比得上普通人的一生。
突然,一陣冷風流轉而過,打落在李玄天身上,吹動他的髮絲,吹裂他的皮膚。密室之中何來冷風!
可是,李玄天卻沒有功夫去想那麼多,他口中默唸《戰宇訣》功法,皮膚皸裂的他以致體內玉色的骨頭都清晰可見。
“啊!”李玄天仰面,他眉頭緊皺,雙手握拳。大聲的叫喊出來。鮮血這次不是從他的口中而出,而是來至全身各處!他筋脈暴漲,原本的青色此時居然轉變爲淡淡的紅色,有些地方,甚至直接流出了鮮血。如果在這樣下去,李玄天必死無疑。體內精氣過多,供大於求,無處消散,李玄天臉龐都已經扭曲,他換手撲地,再也不能保持先前閒淡的姿勢了。
“南芳阿姨!猿媽媽!爺爺!”李玄天眼睛一睜一閉,眼皮似有千斤之重,好似需要用盡全身力氣才能撐住,使它不至於合攏。他雙脣緊咬,蒼白如斯,嘴脣上竟也看不到血液了。
戰氣天地自成,創陣法,凝先天。吸天地精氣,享日月精華。殊不知戰氣養人,卻也害人。十五歲的少年,以身爲器,存浩瀚之氣,膨脹,必死!
畢竟是沒有修煉過,李玄天剛開始修煉順暢,錯以爲修煉不過如此,笑天下人資質平庸;可是現在,他卻深知自己的可笑!
“該怎麼辦,我好難受!”李玄天在地上翻滾,皮膚捱過的地面都留上了淡淡血痕。
“爺爺,救救玄天,救救玄天!”聲音微不可聞,李玄天一動不動,只是嘴角微張。
“我不能死,我還要重振李家,要爲李家的亡魂報仇......”李玄天偏身,可是依舊只能躺在地上,無法坐起。
靈虛門,古寧兒的房前。熾烈虎對着後山一陣狂吼,聲音悲泣,似乎感知到它最親近的人將要離世。
生死禁林,南芳正在縫補衣物,突然她一陣心慌,針頭挑破指尖,她猛的站起,“玄天,一定是玄天有危險!老猿,老猿,去救救玄天,他有性命之憂!”
“調氣。”李玄天緩緩滑動雙手,運轉體內龐大的精氣,可是他的力氣此時卻微小到不可查,精氣只能緩緩的如擁擠的人流一般。可是他依舊堅持着調動氣息。
順着上身筋脈,那股龐大的氣流漸漸的流過中渚穴、太淵穴、尺澤穴、陽池穴、少衝穴......最後匯于丹田,逆流而上,進入腦門。可是,這速度依舊太慢,李玄天已經支持不了那麼長時間了。
“啊!”李玄天猛的一拳打出,他幾乎用盡了他剩下的力氣,體內精氣化作先天罡氣狠狠的撞擊在密室門牆上,弄的牆壁一陣抖動。可是也僅此而已。李玄天終於沉沉的垂下了他的頭,眼睛緊緊閉上。
空蕩的密室中沒有一絲聲調,可是陣法吸取的精氣卻也無處可去,漸漸爆滿了整個房間。李玄天就這樣躺着,他想動,可是無論怎樣他都用不了力氣。就這樣,就連他身上原本的精氣也開始消散了。
血玉墜沒有像前幾次那樣發出莫名的紅色光點了,如沉寂了一般,可能是它的傳承結束,它那臨死前的救贖也跟着消失了吧。
好久好久。久到太陽換了一個輪迴,密室內依舊無聲無息。終於......
“孩子,醒醒吧,孩子,醒醒吧。”一聲聲呼喚在李玄天耳邊響起,他那如死屍般的身體也終於有了一點反應,他眼睛微眯,可是無論如何也睜不開。
“是.....誰?你...是.....誰?”聲音微不可聞,可是那呼喚聲音的主人卻好似聽到了一般。
“來,嘗試動動你的手指,小拇指也行。”聲音柔和,循循誘導。
李玄天“嗯”了一聲,臉部微微抽搐,好似很用力一般。終於,密室內的氣流又活了起來!
李玄天小指稍動,密室內的精氣似乎找到出口一般,再次洶涌的朝着李玄天的身體裡竄去!
“這次,死定了!”李玄天垂下頭,他也懶得再去抗爭了,好似等死一般,平平的躺在地上。
“起來,雙手護胸!運氣,我來替你疏導。”聲音猛然提高了幾個分貝,那一定是一個征戰沙場,威風霸氣的將領,十里浮屍,萬里飄血不放在眼裡的豪傑。不然,他怎能發出如此雄壯的聲音?
李玄天被那聲音驚了一跳,說也奇怪,這次,他竟然成功的坐了起來,雙手自由的護住了胸口!
“咦?”李玄天好奇,他喜笑顏開,手上的動作也更加快的流轉起來。
“我不用死了,我活了!”死而復生的喜悅充斥了這個十五歲的少年。
雄壯的聲音依舊不時的傳來,指引着李玄天運轉功法。李玄天全部照做,不敢一絲遺漏。
原本浩瀚的精氣此刻都如溫順的綿羊一般,柔和的進入李玄天體內,他原本皮包骨的形態漸漸改善,其內肌血自生,又恢復到光滑嫩白緊緻的樣子了。
李玄天開始放慢速度,他怕先前的事情在次發生,慢慢的,他開始抵抗外來入侵的氣息了,可是......
“先別急着回收,繼續吸納!”那聲音再次傳來。
無奈,李玄天向來自有想法,自己想做什麼就一定會照做的,可是這次,他卻沒有絲毫猶豫的重新加快了運轉的雙手,放任澎湃的精氣入體。因爲,那說話的聲音讓他產生不了任何抗拒的念頭。
“天!”李玄天睜大雙眼,他自身體內的變化讓他驚訝。原先被體內精氣撐破的筋脈此時早已完全恢復,並且比原來的還大上一圈!
自然精氣繼續源源不斷了進入李玄天體內,他閉上雙眼,感知着體內的每一個變化。漸漸的,他的身體表面又浮現出那一道淡淡的金光,不久,便形成實體,如護衛在體外的護盾一樣。
紫色光芒再次沖天而起,整個密室都在顫抖!
李玄天突然睜開雙眼,兩道凝實的光芒破眼而出,射到密室的牆壁上,又是一陣抖動。
“爹爹!是你!”李玄天突然站起,對着密室內一陣叫喊!他的眼角逐漸變紅,淚珠含滿,早已在眼內轉起了圈!
“很好,很好,我李木峰的兒子,果然不同凡響,比上你的兩個哥哥,你都要強上很多!”聲音再次傳來,可是卻也溫柔許多。
“爹爹!是你!”李玄天突然站起,對着密室內一陣叫喊!他的眼角逐漸變紅,淚珠含滿,早已在眼內轉起了圈!
“很好,很好,我李木峰的兒子,果然不同凡響,比上你的兩個哥哥,你都要強上很多!”聲音再次傳來,可是卻也溫柔許多。
“你在哪啊,你出來啊,玄天想你,玄天無時無刻都想着你!”聲音哽咽,李玄天再也抑制不住眼中之淚,如決堤之水般浩浩蕩蕩,洶涌而出。
“玄天不哭,李家男兒,見血不見淚!”李木峰聲音變的低沉,可是卻依舊慈愛。
“我不,我就要哭!”李玄天免住嘴脣,深吸了一口氣,“我爲什麼不哭,我沒有孃親,沒有父親,南芳阿姨養我長大,我時常看到她流淚,她說玄天可憐,連世間最基本的愛都得不到。在生死禁林也就罷了,可是我現在出來了,我獨自一人,無人陪伴。”
“許哥哥他最少也還有個對他好的師傅,寧兒姐姐更是有着父親的寵愛,我有什麼,冰冷的符咒,刺骨的法寶難道就可以讓你們減少對我的任何一點關心嗎?”
“在生死禁林,每個晚上做夢,我都夢到你和孃親,我看到孃親慈目的抱着我,在我摔倒受傷的時候心疼的撫摸我的傷口,替我包紮;夢到你揹着我在紫川堡出入自由,威風凜凜,受萬人敬仰。可是每當我醒來,我便抱着南芳阿姨使勁的哭,只有南芳阿姨懂我,她看我哭,就也抱着我傷心的哭!” “玄天......”
“爹爹,你可知道這十五年來我是怎麼過來的?我知道南芳阿姨心疼我,每當我想你們的時候,我便只能跑出很遠一個人哭,四處發泄,
可是,生死禁林裡有的卻都是些不可估量的存在啊,我哪能放肆的大喊大叫?每次哭到一半,便有兇猛的魔獸出現,我便只能逃遁,有多少次,若不是猿媽媽及時出現,我都已經死了,死了!”
“玄天......”
“你出來啊,玄天想看看你,你難道還想藏着,想一輩子都藏着,不見玄天嗎?你出來啊!”李玄天四處走動,本就不大的密室早已被他走了個遍。
“玄天!”隱隱約約間,那沉重略帶雄厚的聲音也變的微弱了,李木峰話帶顫音,也哪是一個令敵國將領百年不敢進犯的人應有的語氣?
良久,密室中除了李玄天緊密的呼吸聲,毫無動靜。他像一個賴皮的小孩一樣,雙手握拳,腦袋微低,可是一雙眼睛卻顯的格外明朗。
“唉......”一聲悠長的嘆息響起,李玄天擡擡頭,可他還是不知道發出聲音的地方在何處。
“十年持家,二十年成聖,對比情慌大陸上大多數人的生平,我李木峰自視高人一等。少年封侯,邊關立威,幾年光景,天下何人不知我李木峰之名?”
“可是我又終究是比不上那些普通人,你孃親分娩之時,我不能在旁,以致她難產早逝。我兒玄奇,玄空隨我征戰,自以爲能護他們周全,殊不知卻自身難保。被聖殿之人聯合大周戰聖,害我於兵營。”
“本以爲能早日歸家,與你們共處,伴妻教子,誰知道卻身死異處,害的家破人亡!”
“如今玄天你能在此,本是我李木峰之福分,李家有後,可光大門楣。可是,卻奈何你看不穿身世瑣碎,不是爹不陪你,而是爹陪不了你啊!”聲音顫抖,戰聖之身依舊難離世間親情,他話語悲泣,好似有無數苦水藏在心頭,可卻無處釋放,面對孤苦的幼年孩子,他僅此一次的相助,之後卻也是無可奈何,他能怎麼辦,他該怎麼辦?
“爹爹,玄天不怪你,玄天從來就沒怪過你,玄天只是想你,想見見你啊!”剛剛憋住的淚水,此刻又像泄了閘門,無法阻止。
“玄天不哭,你是李家三少,哪能如此不堅強?”
突然,又一陣風在密室內颳起,對比先前的冷風,這會卻異常溫暖。
“玄天,閉眼,護住心神,我們父子倆是該面對面好好談談的。”
李玄天馬上閉眼,雙手旋轉,做了一個古怪的姿勢,他盤坐於地,髮絲輕輕飄灑,原本幼稚的臉龐此刻竟變的年輕,好似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子一般。
李玄天眉前金光一閃,頓時,他的神識便跟着那道金光走了很遠,很遠。直至一片斷崖處,一處山谷,李玄天立於山前,看到崖下千軍萬馬在奔走,氣勢驚人。但他並不害怕,他知道這是他的父親帶他來的地方。
在與千軍萬馬相對的另一斷崖處,李玄天看到四個人漂浮於半空之中。三人分開站立,中間圍繞着一身材高壯的中年人,明顯就是成圍剿之勢,三人聯手,準備滅殺那高壯中年人。
“爹爹!”李玄天上前一步,他對着高空使勁嘶喊。可是卻沒人搭理他,李木峰沒有,其他三人更是沒有。他們只是自顧的交談着。
“李木峰,你可想到會有今天?”最接近李木峰的一人開口說到。
“玄天,看準了,他是王博,現任大周王朝落湖峽的兵馬大元帥,直接掌管進攻我大漢王朝的軍事,在他左方的是秦政,是大周王朝聖殿上的一方長老,右方的是周浦仁,是大周王朝現任皇帝的叔叔。三人實力相差不大,基本上都是戰聖八級的人物,只比你爹我低一個級別。”
王博方纔剛剛開口,李玄天的腦中就響起了一道聲音。他默默點頭,隨即記住了幾人的長相。
“我爲大漢駐兵在此,本就是爲防禦爾等,今日之事,不過意料而已。”李木峰背手而立,雖說對方人數衆多,他依舊如遇輕風一般,無絲毫畏懼。
“哼,今日定是你的死期,莫要逞小兒之能!”周浦仁驀然開口,雙手拉開,一柄暗紫色的戰劍出現在他兩手之間。“紫魂劍但出,必飲人血,李木峰,你阻礙我大周兵馬多年,是該付出點利息了!”
話語剛畢,周浦仁一劍斬下,暗紫的光芒引動雷鳴之聲,轟隆的朝前方的李木峰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