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擺脫了宋兵追殺,前面定川寨已經遙遙在望,李元昊擡頭一看定川寨一片火海,還能隱隱聽到自己將士們的慘叫聲。李元昊頭嗡地一聲,完了,自己的糧草全被燒光了。
李桑榆也蒙了,糧草被燒,又遭了宋兵的伏擊,這仗還怎麼打。李元昊立即命令部隊全速後退。
剩下的數萬西夏騎兵剛剛走出不到百步,兩邊又是萬箭齊發,火光四起,西夏兵哭爹喊娘又是成片的倒下,被火燒的四處亂竄。
勁射過後喊殺聲震天,三郎率領自己的幾位夫人、孟良焦贊率先衝下山來。
雙方一通混戰,交戰不多時後面的宋軍又追了上來。李元昊大敗。
倉促中,李元昊、李桑榆在將士們的掩護下拼命衝出重圍,向好水川敗退下去。
宋軍一路追擊,笑三郎率人走馬取了好水川,眼見敵人都是騎兵步兵已經難以追及。三郎親自率領自己用來打機動戰的五千馬隊追了上去。
李元昊、李桑榆好不容易擺脫了追兵,一點人馬只剩下了不到一萬人。
李元昊望着衣冠不整滿臉被燒的黑乎乎的殘兵敗將,仰天一聲長嘆:“真是沒想到我軍乘勢而來卻敗的如此之慘,讓我李元昊有何面目再見西夏臣民。”
李桑榆亦是滿臉的疲憊渾身是血,策馬到了李元昊身邊:“陛下也不必如此,我們只需回到延州重新整頓兵馬,只待丁謂傳來消息,前後夾擊笑三郎,不愁他不敗!”
聽他如此一說,李元昊眼睛一亮又來了精神,“好,兵退延州,準備與笑三郎決一死戰。”
“陛下,笑三郎追上來了!”
李元昊回頭一看,後邊塵土飛揚,當中一名中年將領策馬擎刀跑在最前面,不是笑雪風是誰?
“撤,快撤!”
李元昊一揮手,大軍如風捲殘雲一般退了下去。
眼看離延州城不足數裡,延州方向盔歪甲斜,旌旗倒卷又跑來一隊人馬。
李桑榆跑在前面吃了一驚,莫不是笑三郎在此也埋伏了一支人馬吧,若真如此自己可真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可擡頭一看不是宋軍,而是他們西夏的旗號。李桑榆心中方一喜臉色立即又黯淡下來。
領頭的滿臉是血的將領不正是上次因沉鹽一案跟隨自己投奔西夏的楚江飛嗎?他不是奉命駐守延州嗎?怎麼退下來了?
她正在納悶,楚江飛已到了跟前,連馬都沒下,趴在嘛鞍橋上施禮:“公……公主,大事不好。”
李桑榆立即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何事驚慌?”
“公主,嗚嗚,延州失守了。”
“啊!”李桑榆險些沒從馬上掉下來,“何人取了延州?”
“是那大食女王琳娜趁城中空虛,我軍毫無防備趁機取了延州。”
身後的李元昊也聽到了,在馬上側兩側晃兩晃撲通摔到了馬下。
軍士們慌忙上前將他救起,李桑榆擡頭向延州城上望去,一看城頭上的彩旗已經換成了青一色的黑旗白邊的旗幟,不正是大食國的旗號嗎?
“好你個女王屢屢壞我大事,我李桑榆定然將你碎屍萬段方解心頭之恨!”
來人,跟我奪回延州。
呵呵,不用她進兵,城裡的人出來了。
只見城門向兩邊打開,數千名長腿白色徵裙,金髮碧眼的女郎率先衝出城來,中年一人細腰豐胸,灰濛濛的眼睛,頭頂鳳翅紫金盔,身着鎖子連環甲,外罩杏黃色的徵裙,手擎兩刃槍,戰馬奔騰中,裙袂飄飄,英姿颯爽,氣宇軒昂,正是琳娜女王。
同時延州城四門洞開,一隊隊大食人馬呼嘯着衝出城來,頃刻間漫山遍野都是大食人馬,後面又是三郎的追兵。不足一萬軍心渙散的西夏騎兵已經被圍在覈心。
此時此刻李元昊知道自己大勢已去,手擎大槍向空中一舉:“西夏的勇士們,給我殺,衝過去。”
號角長鳴,戰鼓咚咚。三方的人馬廝殺在一起。
夾雜在十幾萬人馬中的西夏人一個個倒下,越來越少。
廝殺了足有一個時辰,李元昊戰死在萬馬軍中。李桑榆、楚江飛,率領十幾個親兵退到了一處高坡上。
向下望去,前後左右不是大食騎兵就是宋兵,自己的西夏騎兵已經被絞殺殆盡。
“活捉李桑榆,活捉李桑榆……”
宋兵則跟着喊:“抓住楚江飛這個叛逆,剮了他……”
騎士們喊着口號向山坡上圍攏過來。
李桑榆一看自己已大勢已去,想突圍都不可能了,她仰天一聲長嘆:“天亡我也!”
“撲!”血光崩現,李桑榆橫劍自刎。戰馬向前衝了出去,李桑榆的屍體坐在馬背上緩緩向後倒下,終於撲通掉落塵埃,五彩的衣衫被風吹起,遮住了傾城容顏。這位戎馬一生,征戰四方的巾幗女傑就這樣喪命在延州城下。
李桑榆一死,楚江飛也傻了,環顧一望土丘上只剩下了他一個人。他本就是宋人投降了西夏,難道要自己再降一次嗎?
降就降吧,只要能保住命就行。楚江飛雙腿一打顫,撲通向女王跪了下去,“女王饒命,我楚江飛願意歸降。”
女王雖有意放過他,那些宋兵可不幹。
“殺死他,殺死他!”宋軍騎兵向前逼了過來,手中大刀寒光閃閃,奪魂攝魄。
楚江飛忽覺身下一涼,褲子溼了一大片。他竟然被嚇得……
三郎就站在人羣中,心中百般不是滋味,此時此刻他又想起了楚珞漓,自己該不該再放他一馬?可是將士們對他恨之入骨,自己又怎好因一己之私而寒了將士們的心?
騎兵手中的大刀舉了起來,冷森森、刀光熠熠。這位曾經縱橫江南黑白兩道的黑道英雄楚江飛嚇的渾身哆嗦成了一團,眼睛一閉向一旁倒了下去,寒光閃閃的彎刀追着他的身子砍了下來……
“刀下留人!”
一聲嬌吒由遠而近,一名女尼在衆人頭頂飛奔而來,轉眼到了高坡上飛身落下,停在了三郎面前。
女尼打個稽首:“阿彌陀佛,三郎哥,秦州一別一向可好!”
“珞漓,你……”
三郎一激動就要上前抓楚珞漓,他對她太愧疚了,他真的希望她能還俗,跟自己回到京城。
楚珞漓手中拂塵一甩,向後退了半步:“三郎哥,貧尼已是出家之人,請你自重。”
三郎邁出去的腿硬生生收了回來:“珞漓,柳家莊一別我無時無刻不牽掛,跟我回京城吧,我們永遠在一起,不好麼?”
對面的女王臉上閃過一絲幽怨,一雙明眸掃了眼三郎,又盯着楚珞漓上下看個不停。
楚珞漓神情肅穆,可明媚的眼睛裡卻明顯一閃閃的東西在流動,“我……我如今已是出家之人,此次前來只爲求你一事!”
“不管什麼事,我都會答應你!”
楚珞漓向後側身望了望地上正滿是期盼神情望着自己的楚江飛,粉頰一紅,幽幽道:“放過他,怎麼說他也是我的哥哥,我不忍我楚家就此絕後!”
三郎看了看楚江飛,還未說話,楚江飛跪爬半步一把抱住了楚珞漓的腿:“妹妹,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你一定要讓他過我,我知道你能的,你一定能……”
面對如此沒骨氣的人三郎真的不屑殺他,更不忍拂楚珞漓之意。他擡起頭望了望琳娜女王。琳娜正癡癡地看着他,見他望向自己立時臉一紅,“本王……本王聽從王爺安排!”
三郎點點頭,一揮手:“放了他!”
軍兵有些猶豫,不過還是向兩邊散開。楚江飛欣喜若狂,顫抖着站起來,望了望妹妹,一瘸一拐地穿過了人羣,蹣跚的身影向樹林中延伸而去。
“多謝王爺,王爺此恩貧尼定然銘記於心!”楚珞漓又恢復了空明肅穆的神態。
三郎再也堅持不住,跨步到了楚珞漓跟前柔聲道:“珞漓,留下來吧,大家都會歡迎你的。”
三位夫人立即上前,“楚姑娘,留下來吧,我家相公日日惦念你呢,你不回來他怎能安心呢?”
“我……”楚珞漓再也忍俊不住,幾行清淚滾下臉頰,哽咽出聲:“謝謝大家,我……我不能,三郎哥,你對我的情意妾永生不忘,奴來世再做你的妻子,我……我走了……”
楚珞漓一擰身掩面疾馳而去。
“珞漓……”三郎想追她,可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他知道,她不可能回來,自己又何必爲她增添煩惱呢?
三郎望着楚珞漓遠去的方向發呆,琳娜女王向後揮了揮手,大食人馬嘩地退了下去。
許豔珠知道她就是琳娜女王,正是她的到來自己一方纔得以全殲西夏軍,逼的李桑榆揮劍自刎。她也向後襬擺手,宋軍宋將也悄悄向後退了下去,土坡上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琳娜見三郎仍望着楚珞漓的身影發愣,立即有一種被冷落了的感覺,一帶馬繮,戰馬斜刺裡向林中衝了下去。
三郎恍然醒悟過來,忙也帶馬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樹林,三郎隨後高喊:“琳娜,你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