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四樓,王翼完全沒有任何不適應的感覺,四樓的空間,又比三樓要大了許多。顯然,在極限傳承陣的保護之下,覺醒殿不認爲這裡需要更多的密室來保護書籍。畢竟,密室所謂的密字,在職業盜賊的眼中,根本就是個笑話。
四樓的書籍,都是珍品,有相當一部分書架,都標註着是從幷州和中州抄錄過來的副本。然而,很快,王翼便找到了有關於雜類血脈的深入研究記載的書籍。
他翻開書頁,飛快地翻閱起來。
對於閱讀書籍,王翼有着極爲出色的天賦。用一目十行來形容他的閱讀速度,是一件一點也不過分的事情。他的老爹曾經在他年幼時,對他進行過測試:在以不記憶爲目的的粗放式閱讀中,他能夠在一分鐘內閱讀一萬個字。在以記憶爲目標的精讀當中,他能夠在一分鐘內閱讀四千個字。
此時,王翼將他快速閱讀的能力發揮到極致,以極快地速度翻看着書頁,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在書頁上轉來轉去。很快,這些關於雜類血脈深入研究的書籍便被閱讀一空。
還是太少,他眨了眨眼睛,快速記憶閱讀對精力的消耗極大。揉了下額角,王翼下意識地朝着五樓走去,快速閱讀下,他早就忘記了極限傳承陣的阻礙作用。
來到五樓的樓梯口,王翼的腦海裡還滿是剛纔關於雜類血脈的各種記載,那些記載,都不是經驗式的研究,用老爹的話說,這些都是系統性的研究成果,擁有極深刻的代表性。
王翼邁開大步,踏上了五樓的階梯,叭……一聲輕響,青白的光弧再一次亮起,然而,詭異的,這一次青白光弧的亮度比進入四樓時,暗淡了許多。王翼身體輕輕一抖,毫無阻礙地進入了五樓……
就在王翼正在藏書殿中尋找關於他血脈秘密的時候,在阮城易家的主宅之中。
易瑞一臉平靜,站在易水寒的臥房的門外,房內,易水寒正接受着治療。
這時,一名醫者從房內走了出來。易瑞走前一步,輕聲問道:如何?
易少爺的身體並無大礙,內腑的傷勢,在治癒術的作用下已經癒合,不過,作爲醫者,我還是建議易少爺能夠休養一段時間。
醫者的地位不高,但卻勝在比覺醒術師的法術易於普及,他們對於傷痛病理,有一套自己的理論,對於用法術治癒的傷勢,一向是報着懷疑的態度,即使眼下沒有後遺症,也可能是以透支未來的生命力作爲代價。
相信醫者的達官貴人並不在少數,身爲易家家主的易瑞,就是其中之一。
易瑞點了點頭,朝身後輕輕擺了擺手,立時就有下人迎上前來,將這名醫者送入後廳。易瑞推門走進臥房,只見易水寒睜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牀沿,神情一片木然。
醒了?易瑞的聲音十分平靜。
易水寒身體微微一動,轉過頭來,父親大人……
醒了就好。醫者說過了,你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只是還需要休養一段時間。
聽到父親溫和的聲音,易水寒卻覺得愈加難受起來,從牀上爬起,然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父親大人,我……喉間劇烈的滾動幾下,他只覺得一口氣始終無法吐出,悶在胸腑當中極爲難受,輸,這個字,他無論如何也吐不出來。
挫折感,這是種易水寒從來沒有感受過的一種感覺,但還擊不倒他,但是,他輸的,不僅僅是自己的臉面,還有易家的尊嚴和泰坦電珠劍的威名!身爲世家子弟,他享受着普通人無法想像的優渥條件,但相應的,他頂着普通人無法承受的壓力!
而且,他的輸的原因,卻是被自己的力量擊倒,因爲被絆了一跤,而且,是被一顆不大不小的石塊……不可原諒的失誤?
他心中並不這麼覺得,王翼,顯然沒有他最初想象的那麼簡單,只是,他又有什麼資格去解釋?輸了,就是輸了,任何解釋都是多餘的。
此時,面對向來嚴酷,此時卻一臉溫和平靜的父親,這種壓力,前所未有的讓驕傲的他喘不過氣來,他咬緊牙關,他寧願此時被父親吊起來打一頓……
易瑞淡然地看着跪倒在地的兒子,聲音驟然變得森然起來,給我起來!
易水寒身體猛地一震,不由自主地便站了起來。
流着易家的血,就不能輕易言輸,但是!易瑞聲音又平靜下來:易家,從來就沒有怕輸過。輸了敗了,那又如何?易家,沒有被失敗擊倒的懦夫,只有從失敗中一步步爬起來,然後走得更高的勇士!
易水寒深深地吸了口氣,擡起頭來,一抹神光從他眼中透出,一貫的氣質再一次回到他的身上,然而,與過去相比,他的身上,又多出了一點別的東西。拋開了執着於勝負和顏面的壓力,他的心境和過去不同了,平和的呼了口氣,他的聲音也和易瑞一般平靜下來:父親大人,我明白了。
易瑞心中微微鬆了口氣,他的這個兒子,天賦並不會比任何人差,只是心氣太傲,這次失敗對他而言,未嘗不是件好事,至少,此時,他看起來要比過去堅韌了一些。
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
易水寒目光仍然十分平靜,說道:父親大人,我明白了。
明白?易瑞冷笑一聲,說道:那你說說,你明白了什麼?
我過於自信了,當時我使用的是泰坦天珠劍,以爲能夠……易水寒整理了一下,並沒有將自己心中對王翼的新看法說出來。
錯!如果,你所謂的大意,是這些的話,那麼,你這次失敗的教訓還不足夠深刻!
父親?易水寒微微一怔。
易瑞嘆了口氣,說道:你是知道的,王翼是追隨者!而追隨者是什麼?那是由天使覺醒師憑藉着直覺,而一手挑選的人物!就算看起來是雜類血脈,又怎麼會是簡單的人物?你的大意,是從你輕易對他發起切磋挑戰開始的!對於這樣的人物,竟然沒有通過詳細的調查,就去約戰!戰,易家的男人從來都不害怕,但是,無謀之戰,是種恥辱,那是匹夫之戰!你是真的明白了麼?
易水寒的頭再一次低了下去,然而,很快,他又擡了起來,低沉地說道:請父親大人放心,這樣的錯誤,我不會再犯第二次的。現在,我是真的明白了!
這是很不錯的眼神!易瑞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走出了房間。
藏書殿中,謝婉兒終於將手中厚厚的大書放回了書架當中,看了看用來計算時間的三針式機械鐘,她這才感覺到時間過去了很久,輕輕搖了搖頭,每次一看書,就會變成這樣,老是忘記了時間……
不過說起來,那個王翼……他上哪兒去了?
想到這裡,謝婉兒皺起了眉頭,在一樓找了一圈之後,便走到了二樓尋找起來,仍然不見王翼人影,她便上到三樓,然而,令她意外的是,王翼竟然也不在三樓當中。
嘆了口氣,果然是不知者無謂,第一次到藏書殿,居然就敢闖極限傳承陣……她從手中取出那根水晶項墜戴在了脖子上面,然後邁上了四樓的階梯。
青光微微一閃,然而,水晶項墜上,一道淡藍色的光膜閃爍亮起,謝婉兒便順利地走了上去。
來到四層,謝婉兒找了許久,卻詭異地發現王翼還是不在。她愣了愣神,朝着前往五樓的樓道看了一眼,然後輕微地搖了搖頭:雖說他擊敗了易水寒,不過,這樣的實力,應該還不足以通過五樓的極限設置……而她,之所以能通過,是因爲她的那根水晶項墜上面加持了這個極限傳承陣的破解法術,這是爲了方便她對三層以上的書籍進行管理而特別發放的法術物品。
難道說,自己剛纔在樓下找漏人了?
謝婉兒不甘心地又在四樓找了一遍,然後才退回到三樓找了起來。
一遍,兩遍……連續找了三遍,謝婉兒才肯定的確認,王翼絕對不在三樓。是找漏了二樓麼?
謝婉兒正準備再去二樓看看之時,卻聽到四樓的樓梯上一陣腳步聲傳了過來。她走去一看,只見王翼一臉沉思,正一步步地朝下走來。
王翼!
謝婉兒不知覺地松下口氣,然後便大聲叫了一句。
驟然聽到有人喊到自己的名字,王翼吃了一驚,看了過去,只見謝婉兒一臉薄怒的神情,正嗔怪地盯着他看。
婉兒小姐,是你啊。王翼吐了口氣,說道:我看你也在看書,就沒有打擾你,自己上了四樓。
你剛纔在四樓?謝婉兒皺起眉頭,剛纔明明找了兩遍……
當然是在四樓了。王翼貌似非常肯定的點了點頭,他也有點迷糊起來,過去認真的去閱讀那些書籍,他都不知道現在是在幾樓了。
謝婉兒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去說,或許,真的是自己找漏人了?四樓的確挺大的……
對了,這本《光騎士》你拿去看吧。對不懂覺醒騎士決鬥規則的你,還是有些幫助的。謝婉兒顯然不會認爲,江靈珏借這本書是要自己再看一遍。
王翼接過一本足有兩指厚的《光騎士》,在謝婉兒的帶路下,一齊離開了巨大的藏書殿,通過側門,又回到了謝婉兒簡單的小院當中。
只見院中火光四溢,卻是江靈珏正帶着小玥拼命地玩火……法術的火球漫天亂飛。
謝婉兒輕輕摸了下額頭,視而不見的朝着她的房間走去,眼不見爲淨,玩火這種事情,可不是她的風格……不過,她眼中閃過一絲不同的神色:看起來挺有趣就是了。
啊,婉兒小姐。王翼叫住了她。
有事?
那個,我覺得藏書殿很有趣,以後,我能不能再來?
當然可以。只要是晚上。
那是當然。多謝了。
謝婉兒微微點了點頭,心裡卻有些疑惑不解,像王翼這種粗魯的騎士,怎麼會喜歡去藏書殿?回想起來,她在前四層都找了幾次,卻都沒有找到他的人影……真是奇怪,真的是找漏了人麼?
在阮城的日子一天天過去。
王翼每天都認真的學習着各種覺醒騎士的戰鬥技巧,想盡辦法將這些技巧融入成爲自己的東西。而晚上的時候,他就通過謝婉兒在覺醒藏書殿中瘋狂地閱讀各種書籍。
雖然關於血脈傳承更深入的研究記載始終無法找到,但是,書中自有黃金屋,王翼如飢似渴地吸收着這些書籍中的知識。神兵鑄造、兵法戰術、門派傳承,世家歷史……五花八門,無所不有的閱讀着。
一開始,謝婉兒只是覺得王翼不過是圖個新鮮,而且,一直都緊盯着他,但是一週過去了,王翼仍然堅持每天在藏書殿中閱讀三個小時以上,而且都是在三、四兩層之間徘徊。而且,這還是在要堅持每日練功的情形之下,她甚至懷疑,要不是每天要花大量時間學習各種覺醒騎士的戰鬥技巧,他會把所有的時間花在藏書殿上。
難道說……這個粗魯的男人,會有和我一樣的興趣愛好?
每當想到這裡的時候,謝婉兒的心裡面,就感覺到一絲怪異。
無論如何,在阮城的日子繼續一天天的過去。到了後來,謝婉兒也不再緊盯着王翼,而是在一邊入迷的看着自己想看的書籍。
這一天,王翼從宋萬里那兒瞭解了一門名叫天雲劍的覺醒騎士戰技之後,又來到了謝婉兒位於藏書殿後的小院當中。
你來了。謝婉兒等在進入藏書殿的側門邊上,淡淡地說道。心裡卻在嘆息,好像越來越習慣這個男人的打擾了,自己居然開始在這個時間等他過來了。
王翼點了點頭,腦海裡全是昨天晚上沒看完的那本書,《地形與戰術選擇》,雖然他不是指揮軍團作戰的將軍,但是,這本書裡面的內容,在某些小隊戰鬥中,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而編寫這本書的作者,是百餘年前的帝國名將魏鵬程,同時,也是一名六級的高級泰坦覺醒騎士,行文當中,一些話語,用在個人戰鬥上,也是很有啓發性的。
走吧。看着王翼一臉思考問題的模樣,謝婉兒淡然一笑,穿過側門,先一步走了進去。王翼也緊跟兩步,來到了藏書殿中。
來到二樓,王翼輕車熟路的找到了昨天停留地書架,很快,便找到了那本《地形與戰術選擇》,翻看了起來。
謝婉兒站在不遠處,也從書架上拿出本書看了起來,然而,她的心神並沒有放在書本之上,而是落在了王翼身上。只見王翼飛快地翻着那本足有三指多厚的戰術指揮類的書籍,她柳眉微皺,心中暗暗懷疑,他這真的是在看書麼?還是單純的在尋找什麼?
謝婉兒走了過去,輕咳一聲,說道:王翼,你是不是在找什麼記載?和我說說看吧,或許,我能夠幫你找到。
王翼擡起頭來,眼睛有點發酸,他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啊,我只是在看書而已,這本書挺有趣的。對了,還有沒有魏鵬程編寫的書?他的話,都很有道理。
魏鵬程?謝婉兒一愣,雖然是百年前抵禦魔族的名將,但是因爲在百年前的孟家谷戰役中,魏鵬程將十萬皇室直屬禁衛軍當作誘餌,不僅被當時的皇帝猜忌,更是受到了各大世家的多方抵毀,現在知道這個名字的人,可以說是極爲稀少的了。
嗯,就是那個被司馬千雲稱作爭議最大的名將的魏鵬程。
謝婉兒眨了眨眼,沒想到這個粗魯的男人居然還看過司馬千雲的史書……她心裡面對王翼有所改觀了,在這個以力量爲尊的時代,一個會看史書的男人,就算外表行爲如何粗魯,他的內在,也是存有氣質的。她並不知道,王翼是把史書中的故事當成戰例來看,本質上,還是粗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