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長,我們連已經傷亡過半了,再這麼下去,前沿陣地的散兵坑都被鬼子佔領,環堡的火力優勢就揮不出來了。”三連長帶着哭腔,對着電話的話筒喊着,他的身邊,幾個三連的戰士靠在木板上,指導員正在給他們包紮傷口。
“忍一忍。”
“李,咬住我的毛巾,咬住了……”
三連長眼睛通紅,這些都是他手下的班排長,不少都是骨幹。這些人打沒了,三連重建也就無從談起。
這時候,一個包紮好的戰士,咬着牙,站了起來,拿起槍,又一次走出了放炮工事,進入陣地,準備阻擊日軍的瘋狂反撲。
三連的陣地前,整整一個鬼子大隊的攻擊,這要是一兩個時,想要這片陣地,也不難。但要是鬼子不計傷亡,不講策略一味的猛攻,要不了幾天,警衛團的這一千多人,就會被啃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已經三天了,日軍像是不要命,將能用的兵力,全部壓上來了。
雖然主陣地一次投入進攻的部隊只能一個大隊,但日軍七個步兵大隊,就像是不要命了似地,輪番進攻。第一天堅持下來,警衛團的傷亡不大,但當時曾一陽就被日軍的舉動嚇了一跳。
從1o月25日開始,整整一天,從天剛剛亮的七點多開始,24師團的進攻犀利了起來。這種變化對於黑巖義勝來說,很簡單,只要在攻擊部隊身後架上兩挺機槍就可以了。
從內心上來說,黑巖義勝根本就不願意這麼做。一旦如此,今後他在師團帶兵就別想得到士兵的愛戴了,不被罵已經是燒高香了。
執法隊,敢死隊,還有許諾,活捉曾一陽的士兵可以獲得十萬日元的獎金。
十萬日元是什麼代價?
打個比方說來,在十六師團進攻南京後,日軍開始在南京城燒殺搶掠,但也生了一件讓日軍軍官非常鬱悶的事情。士兵搶到了大量的財物之後,開始出現士兵集體逃走的現象。
準備拿着搶來的錢回家,過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而無聊的日軍軍官們現,這些逃兵搶劫的錢財平均在7oo日元左右。可見曾一陽在關東軍心中有多麼可恨了吧?
日軍官兵們,在黑巖義勝說出大賞價格之後,士兵,尤其是新兵們立刻就像瘋了似地,嗷嗷的往警衛團的陣地上衝擊。撤退時候,還有帶着不甘心的憂怨眼神。連二營的老戰士,都覺得鬼子僅僅在一天後,就變化如此之大,大爲詫異。可警衛團的戰士也不是嚇大的。
即使在山洞中,訓練幾天的那些新兵,都在戰鬥間隙,投入到了搶救傷員的行動中去。
但是第二天開始,隨着主陣地之外的外圍陣地相繼被日軍攻破,留給警衛團二營的作戰空間越來越
二營的傷亡也漸漸的多了起來,幾處陣地上的部下,都在向賈寬溝要增援,即便是那些他們原先看不上的新兵,都成了寶貝疙瘩。
賈寬溝一把擼過軍帽,一隻腳踩在他當椅子的石頭上,對着電話大喊道:“你們連的任務,就是堅守陣地四天,現在才三天,你就要向我要援兵。兵一個都沒有,老子頭上這六斤半,要是看着合適,就拿去。”
砰——,賈寬溝氣氣鼓鼓的扔下電話,想了想,覺得還是有些不妥,這纔對着他身邊的警衛員喊道:“手槍排結合。”
“”
這是二營最後的家底,前面能夠派上去的都派上去了,但此時,已經顧不上了,留在主山洞中的就只有曾一陽的一個手槍連,一個騎兵警衛連,騎兵連的馬都留給了閔中原,這些騎兵也就成了步兵。
“報數——”
“一二三四……二十四……”
“報告,手槍排擁有人數三十一人,實到三十一人,請營長指示。”手槍排長跑到賈寬溝面前,敬禮報告道。他明白,憑藉這三十多人,只能加強一個連長的陣地,但二營的陣地分從東西兩塊,加強了一處陣地,那麼兩外一處,就會在下次鬼子進攻的時候,被當成重點進攻對象。
傷亡會更大,也更有可能被鬼子一口吃掉。
“你們的任務就是幫助三連守住陣地最後兩天,只要兩天之後,我們的增援部隊就會抵達,屆時我還要你們作爲反攻的第一波攻擊力量,將狗娘養得鬼子都給我留在這山林裡。”賈寬溝惡狠狠的大喊着,部隊傷亡,他也心痛。
“是,手槍排,跟我走。”
他的這些兵都是從軍多年的老兵,今後想要招回來,想都不要想,除非到老戰友的部隊去挖人,這樣做,自然會將所有的戰友的關係都得罪光。
賈寬溝等手槍排的戰士走後,靠在山洞石壁上,暗自擔憂。三連得到了兵力補充,相比今天就不難捱過去了,但二連的陣地該怎麼辦?
他已經沒有士兵可派的了,炮兵是寶貝,幾門火炮在早上仗打的最兇的時候,彈藥都打光了。留下的六十多炮兵,不少還是司令部的炮兵參謀,要是讓這些人拿起槍,往二營的步兵陣地裡補充,那麼他就是罪人。
再說,炮兵的對於步兵的作戰,也是一知半解,比新兵也好不了多少。
“長,我們接到命令,接受你的指揮。”賈寬溝慢騰騰的擡起頭,他還以爲自己聽錯了。李連長,這不是司令員的警衛員嗎?難道長將自己的警衛連都派出來了,要是增援部隊不能及時抵達。警衛團最後可能做的一件事就是突圍,往老林子裡突圍,這時候,沒有了警衛連的曾一陽,還怎麼突圍?
“胡鬧,我去見長。”賈寬溝拿起地上的帽子,戴在頭上,揹着手往司令部帶着的地方走去,老遠就看見,曾一陽正在火堆邊上將文件一份份的往火堆上放上去。
白花花的紙,落在火堆上,漸漸地變黑,立刻就變成了一團紅全文字w彤彤的火焰。
曾一陽的動作很慢,像是一邊想着事情,一邊在木訥的重複着動作。有的文件,甚至根本就沒有放到火堆上點着,他茫然不知,一直之間也停不下來。
寬溝輕輕的邊上叫了一聲。
曾一陽擡起頭,看着賈寬溝擺手示意對上坐下來,一邊再繼續這燒文件,一邊詢問道:“二營在兩翼的兩個連再不增援,就要打光了,我給你派了點人。”
“司令部警衛連,是專門保護長的,這些戰士都上了戰場,要是?”賈寬溝很想一口氣說完,就他的性子來說,說一句,留一句,這是最折磨人的。低着頭,將散落在邊上的文件,幫着丟到了火堆上,忽然火焰穿起來,來帶着幾張電報紙被熱氣流一帶,飄蕩起來。
“不會有撤退。”曾一陽惜字如金的說道。
寬溝急道。
“我比你要清楚,被重兵圍困之下,一旦撤離防禦堅固的工事,其結果會是什麼?鑽林子並不保險。”曾一陽寬慰道,出不去了,不是他不想出去,而是一旦警衛團的士兵走出工事,不管白天黑夜,也不管日軍當時會不會現,總逃不過大隊日軍的追擊,最好的辦法也就是堅守工事,等待援軍到來。
“要麼我死,警衛團全部陣亡。”曾一陽停了一會兒,接着說:“要麼我們退,1縱撤離東北。”
“但是?”
“沒有但是,我說最後一遍,沒有但是。”曾一陽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如果部隊再有傷亡,我帶着兩個新兵連增援你,你慌什麼?”
“長,二營絕對能夠堅持到最後。”賈寬溝當然不能讓曾一陽上戰場,急忙指揮部隊,準備乘着日軍進攻的間隙,增援兩側高地。至於戰場指揮,他根本就不用擔心。
“老趙,閔中原在什麼位置。”曾一陽回頭問趙尚志。
在外牽制僞軍的閔中原在僞軍退守五常縣城之後,就將收攏部隊,將一個連擺在五常周圍,監視僞軍的動向,而他帶着部隊,往大青山方向趕來,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能夠趕到了。
然後部隊在裡應外合,夾擊日軍主力,徹底消滅日軍24師團主力。
但隨着時間的推移,不但賈寬溝都開始懷疑,連曾一陽都對周保中能否按時抵達都心有疑慮。
“長,你再考慮考慮!”賈寬溝堅持着。
“你不懂,這是我和梅津美治郎直接的較量,他也一定和我一樣如坐鍼氈,但表面上在他的司令部內,裝作淡定。這是比耐心的時候,一旦我慌了,最後的結局,1縱會被關東軍趕出東北,走上抗聯的老路。”1縱是立足未穩,曾一陽自然需要考慮給1縱一個休整部隊,擴編部隊的機會。曾一陽心裡還有幾句話沒說,梅津美治郎也就這麼一個24師團,要是師團打光了,他靠什麼防禦?
關東軍在北滿的軍事失敗,導致控制力削弱,由於兵力瞬間銳減,讓關東軍控制下的僞滿洲國的各股勢力都開始在暗地裡行動起來。梅津美治郎眼下最着急的不是對付1縱,而是把後院的這把火給滅掉。
梅津美治郎在受傷醒來後,自從他上任關東軍司令以後,第一個命令就是組建了兩個師團,從華北方面軍四聯隊制的師團,抽調兩個聯隊來作爲新組建部隊的骨幹,但是想要形成戰鬥力,還需要一定的時間。
在這之後,他又開始大刀闊斧的對治下的僞滿官員下手,很多東北軍投靠日本人的老將,剝奪兵權,軟禁在奉天。
對於關東軍也好,梅津美治郎也好,24師團他損失不起。
但是他必須下這個命令,除非所有都是假的,假的電臺,假的曾一陽司令部,還有擔任誘敵的部隊,也是被曾一陽捨棄的部隊。
梅津美治郎在腦子裡不是懷疑過一遍了,他總覺得自己有些難以相信,曾一陽會將自己當成誘餌。
而曾一陽的目的不過是關東軍新組建的24師團,這個戰鬥力連二流都算不上的新編師團。
這和組建兩年的23師團不同,23師團作爲大本營直轄的師團,從熊本組建之後,軍方還加強了其野戰炮兵,機械化裝甲兵等武器,雖然只有三個步兵聯隊,但作戰能力不亞於甲等師團,只不過是兵力上少了一些罷了。
不過,後來梅津美治郎將自己擺到了曾一陽的位置,才驀然現,原來曾一陽給他擺了個龍門陣,看似彩旗飄揚,原來不過是花架子,能不住人,但擋不住狼。
只要關東軍咬牙跺腳,一狠心,見從東寧等軍事要塞抽調兵力,在9月下旬,就有可能將1縱趕到蘇聯去。
可那時候,司令官梅津美治郎受傷昏迷,而關東軍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北滿的蘇日談判上。
5萬甲等師團的各兵種士兵啊!蘇聯人說扣留就扣留,這也怨不得蘇聯人,畢竟挑起戰事的是日本人,是整個關東軍。即使,斯大林等這個機會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正挖好坑等着日本人自己往下跳呢?
可這回呢?曾一陽是否也挖好了一個坑,等着梅津美治郎往下跳呢?
自從曾一陽突然命令其增援部隊,進攻松花江和七裡臺的門戶,梅津美治郎就有種菊花緊蹙的驚悸,他實在太擔心。雖然前線的24師團不斷地回捷報,24師團連續兩天的瘋狂進攻,已經將曾一陽司令部直屬部隊的周圍工事大部清理完畢,只要再有三天之間,黑巖義勝中將誇口道。
梅津美治郎甚至能夠想到,黑巖拍着胸口保證的樣子。
可戰爭並沒有黑巖說的那麼輕鬆,作爲從軍隊中一步步走上來的高級將領,關東軍司令部內,每個參謀人員,每個將軍,都是帶過士兵,指揮過作戰,並擔任過作戰參謀。
從24師團上報的消息來看,黑巖的作戰並不順利,或者說,24師團的傷亡已經出了黑巖的估計。
“師團長閣下,部隊已經很疲倦了。”昨天開始,7個步兵大隊被黑巖整編成5個步兵大隊。2人的傷亡並沒有動搖黑巖中將的決心。
“進攻,我的是進攻,拔除5o1高地,5o2高地,懂嗎,拔除?”黑巖中將不得不生氣,他的師團主力部隊,瘋狂進攻了兩天,但是接近對方最重要的主陣地的通道始終沒有打通。
曾一陽司令部所在地的主陣地兩側的高地,一直在警衛團的手中。兩天來在,24師團衝擊了這兩處陣地不少於12次,也就是說48個時,黑巖中將就下達了24次進攻命令。
平均每兩個時,就下達一次作戰進攻命令。
24師團鬼子步兵大都累的像死狗一樣,部隊接到的是仰攻命令,進攻的日軍還要爬一段不短於3oo米的斜坡,然後在雪地裡打滾,忍受着積雪融化,浸溼衣服的寒冷,還要面對居高臨下的警衛團戰士的射擊,就是日軍老兵,也在這一刻身體沉重,有些邁不動步了。
比警衛團更加不幸的是,日軍的炮兵,比警衛團的炮兵早一天斷頓,想要進攻,只能依託步兵的勇氣了。
好在,所有的士兵都狂熱的想着那筆師團長允諾的獎金,在最後時刻,還是要進牙關,沒有讓執法隊的機槍在身後開火。
“師團長閣下,運輸聯隊將五車補給送來了。”24師團的參謀長高聲大的大喊着,這讓周圍的師團士兵,和軍官的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送來多少炮彈。”黑巖義勝中將大笑道,他的笑聲立刻就讓周圍的軍官們也鬆了口氣,心中的擔心也漸漸的放下來了。
“半個基數的山炮彈,有了這些炮彈,拿下兩側高地已經不是問題了。”參謀長興高采烈的說着,更多的而是鼓舞信心,在兩軍都無計可施的時候,一方獲得了增援,自然會對士氣有着很大的鼓舞。
尤其是,24師團是一個新組建的部隊,新兵比較多。
只要然這些新兵,看到師團龐大的火炮壓制,漸漸失去的信心很快會在軍官的鼓舞下,從新回到他們身上。
“命令炮兵大隊,齊射5o1高地。”黑巖義勝高聲命令道,24師團作戰中,還帶來了6門野炮,一直沒有派上用場,這讓黑巖義勝大爲惱火。不過,在開炮的命令下達後,他心裡懸着的一顆心,至少放下了一半。
黑巖義勝的多次觀察後現,兩側的高地中,5o1高地,警衛團的傷亡最大,是24師團最有希望打破戰場平衡的希望。
通通通——
六門75山炮齊射的場景,還是很壯觀的,尤其是,炮彈在山體上爆炸的一瞬間,煙霧瀰漫,火光沖天,這讓日軍步兵重新感覺到了勝利離開他們並不遠。
“炮火延伸——”
黑巖義勝擺明了想要一口氣拿下5o1高地,然後再壓制對面山頭的警衛團防禦陣地,從而清理完通往曾一陽司令部的最後通道。這次炮擊,日軍一口氣打掉了一半的炮彈庫存。
黑巖義勝舉着望眼鏡,目不轉睛的看着士兵的衝鋒,他已經想過了一千次,一萬次,軍旗c5o1高地的場景。
但是進攻動2o分鐘後,黑巖義勝突然現,第一天的數量還要多,24師團的兩個步兵中隊,在對方輕重機槍的封鎖下,抱着頭退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