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先河考慮到,部隊和蘇區也不過是十來天的路程,要是有一場阻擊後撤離。wenXUEmI。COm應該可以脫離敵人的尾隨追擊。
於是就問:“如果我們阻擊後,然後撤離,再和蘇區聯繫,有部隊接應我們的話,只要有五天就安全了。而現在硬是要殲滅對方,相比我們兵力上不佔優,太冒險了。”
曾一陽聞之無奈的一笑,收好了手中的地圖,才說:“我也想這樣,但我們的情況不允許這樣做。首先,我們的軍心還不穩定,在有敵人在背後追擊的情況下,很容易出現逃兵,這樣隊伍也就散了;其次,我們前方對方扼守住了,不擊潰他們,無法進入大山中,從而安全撤離;最後,我們是無後方作戰,補給困難,而對方的補給可以就地徵集,就會出現對方越追,戰鬥力越強,而我軍將進一步戰鬥力消弱,最後被對方擊潰的厄運。”
蘇長青聽着曾一陽的論述,不斷的點頭。背後的這根刺,不拔掉,他們永遠也不會安生。
不懂軍事的劉先河也明白了,這仗必須要打,關係到這個部隊的生存。
“一陽,你看,我雖然不懂軍事。但要是在陣地上,也還是可以當一個士兵來用。而且當初我也參加過工人糾察隊的訓練,雖然不是神槍手,但開槍殺敵人還不是問題。”劉先河想到,一旦上戰場,他這個名義上黨在部隊的成員。不但不能幫助戰鬥,還有可能會有專人保護。
他不想成爲一個一無是處的人,即便在軍隊中,他不是合格的士兵,但可以是一個合格的戰士。
合格的士兵需要訓練來完善,但戰士只需要有堅強的毅力,和堅定的信仰,這一點他比誰都不缺。
“不,我們還有一個任務需要人來辦。”曾一陽果斷的否定了劉先河的想法。這讓劉先河很失望,正想站起來和曾一陽理論,還沒等張口,曾一陽就接着說:“我們現在在浙江省的衢州地界,隸屬於蔣介石的重要區域內,我軍很少能在此地開戰羣衆基礎。所以,乘着這次機會,我希望能將李家莊分家給貧苦老百姓,雖然分地不現實。但需要宣揚我們的政策,這就足夠了。”
劉先河這個時節纔想起,紅軍在作戰後,大多數情況下,會拿走自己需要的補給,然後將帶不走的再分給老百姓。
這個李文彬別的東西沒有,但是糧倉建了一座又一座,白花花的大米堆滿了整個糧倉。
對於當時的老百姓來說,有一口吃的,能夠維持自己短暫而又卑微的生命就足夠了。
劉先河也明白,分糧這份工作是一定會落在自己肩上,也就不再要求上前線了。
曾一陽跟着蘇長青忙着去集合部隊,突然好像想起什麼,又走了回來。拉住正在分派任務的劉先河,問道:“我們這裡不是關押了幾個游擊隊員嗎?”
“雖然他們說自己是游擊隊,但沒辦法覈實,這就有點難辦了。”劉先河爲難的表情,想起不愉快的往事,他哪裡還敢動用這些人。
曾一陽見狀,也明白了劉先河的心思,寬解道:“別小看分土豪,沒有當地人的帶頭,是沒有幾個人敢來領東西的。而且對方的身份,已經很容易被覈實,如果正是被李文彬迫害的人,可以充分信任。”
“我不是爲過去的事,對他們有意見。”劉先河揶揄道。
“老蘇,你先去組織戰士們扎竹筏。我隨後就來。”曾一陽對這不遠處了蘇長青喊道。
“放心吧!有現成的繩子,竹筏馬上就能弄好。”
蘇長青大步流星的走向正聚在一起,打量蘇家莊糧倉的戰士們,將他們列隊,分組,然後就往不遠處的竹林去了。
這個季節的毛竹雖然是又高又大,但有不少是新竹,擔不起重量。需要有經驗的人,帶着把老毛竹跳出來。才能紮好結實的竹筏。
曾一陽帶着劉先河,一路進了莊子裡,路上說了他的想法,最好能將李文彬的錢財找出來,看樣子不會少。他們今後有可能長時間的進行敵後行動,沒有錢採買當地人的糧食,物資。
那麼,迎接他們的將是,在白區被困死,圍死。
曾一陽不斷的告訴劉先河,希望對方能夠儘量的多從李家莊里弄出些金錢,好方便部隊隨時採買補給。隨後,他看戰士們已經將竹筏弄好了,架起了浮橋。就帶着最後的一批戰士,登上了奔襲的路上。
不但把傷兵留了下來,還留下一個輜重排,協助劉先河的工作。
覈實身份過後,李湘敏、李忠實相繼被釋放了,但他們一直不想走,因爲對他們來說,紅軍纔是親人。
可眼前這股紅軍顯然對他們親不起來,曾一陽被李湘敏咬傷,劉先河被李忠實他們幾個矇騙被抓,打了悶棍,都是不爭的事實。
連他們自己都覺得很彆扭,更不要說曾一陽和劉先河了,曾一陽的本意是讓劉先河將這些人留下來,然後送一點武器彈藥給他們。畢竟他們現在已經是作戰部隊,在無後方作戰時,連傷病的處理都是個難題。
曾一陽帶着部隊,很快就趕上了蘇長青的帶的一連。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繞過河灣的角度。一部分隱蔽在河灣對岸,架起迫擊炮,構建機槍工事,而另外帶主力在下游渡過馬金溪。
繞到對方部隊的背後,這需要長距離的運動,然後馬上投入戰鬥。在兵力不佔優的情況下,火力的保證尤爲重要。
就曾一陽的想法,是自己帶突襲部隊,圍堵敵人。而蘇長青在河岸對面準備給予最後的一擊。
蘇長青一聽曾一陽的安排,頓時火了,他一直是基層軍官,向來就是和士兵同衝鋒,怎麼可以面對強敵,而自己在背後放冷炮呢?
“團長,我不同意。”蘇長青氣鼓鼓的說,也不知道是跑的時間長了,肺部壓力大,還是生氣,就見他胸口一起一伏的大口喘着氣。
曾一陽可不這麼想,蘇長青已經受傷了,這會影響他的行動,帶隊長時間的奔襲,本來就是對體力和毅力的考驗。
蘇長青不同意曾一陽帶隊的理由很簡單,他一直擔任基礎軍官,有帶隊衝鋒的習慣,經驗豐富,是不二人選。相反曾一陽從來沒有類似的經驗,更何況他手臂上大的傷並不嚴重,不會影響作戰。
曾一陽見狀,也不能改變蘇長青的想法,爲了指揮上的協調,只好同意了對方的建議。
“老蘇,注意安全。”曾一陽抱住蘇長青,用力的拍着對方的後背,過於激動的樣子,讓蘇長青卻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蘇長青覺得彆扭,“我蘇長青大小戰鬥參加過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什麼場面沒見過。放心,我的命硬着呢?閻王爺還不敢收我。”
爲了保持體力,部隊的行進速度並沒有達到最快。而且爲了保持部隊的隱蔽,選擇了一條離開河岸較遠的路,這樣到達預定的伏擊地點,至少需要兩個小時。
突然,河岸對面槍聲響成一片,重機槍也隨之響起來,長槍聲密密麻麻,顯然是交上火了。
聽聲音,交戰雙方的兵力上比預想的要大很多。好在劉三民帶隊的部隊佔據有利地形,進可攻,退可守。曾一陽反觀,覺得己方佔的勝面要大很多。
突然,兩發迫擊炮的炮彈爆炸聲,將曾一陽和蘇長青都一驚。
對方有炮?
幾乎是同時,曾一陽和蘇長青着急的喊道:“跑步前進——”
整支隊伍,長達數百米的距離內,不斷有人呼喊着,‘跑步前進’的命令。很快部隊的跑步聲響了起來。劉先河邁開大步,向隊伍的前方跑去。而曾一陽帶着一個排的兵力,和炮兵開始從隊伍中分開,向預先設定的伏擊地點前進。
這是一場爭分奪秒的生死鬥,對於對岸阻擊部隊來說,他們扼守河口,在戰場唯一的高地上設立伏擊陣地,佔有一定的優勢。但這種優勢在對方兵力充裕的情況下,能發揮多大的能量,誰也不好說。
半個小時過去了,對岸的槍聲稀疏了很多,曾一陽頓時急了,再有一里多地,他們就能看到河岸。這時,這些新兵的弱點才漸漸的顯現了出來。不少人因爲劇烈運動,喘不上氣來,只靠着一開始的一股狠勁頭,是沒辦法支撐很久的。
老兵和新兵一下子就區分出來了,扛着迫擊炮的丁永信和吳開山兩人,不但跑在最前,而且臉上也沒有那種身體極限下的痛苦表情。
反觀新兵的情況不太妙,不少人的臉色有點發白,加上呼吸不順暢,越發讓曾一陽擔心起來。
有時候,一件小事,能夠改變一個人,或者一羣人。
世界就是這麼奇妙,馬連成,作爲一個投誠過來的俘虜,他並認爲自己能夠還有什麼前途可言。在中央軍也是,在地方軍也是,對於身上揹負着污點的士兵,他們的升遷之路,想都不要想。
更可氣的是,他們還被同僚唾棄,這纔是讓他投誠的原因。他不想回去了,但也對紅軍也沒有感情。作爲一個老兵,從原來部隊調到新組建的部隊中,擔當的是戰鬥骨幹的角色。
有着一手的好槍法,尤其是機槍,在他手裡不但點**準,掃射也不含糊。
可是他的體力不行,缺乏長期的體能訓練,這時步伐已經亂了,還帶着踉蹌,一不小心,被路上的小石頭伴了一下。撲倒在地,在倒地前,他忽然感覺肩上一輕,還以爲是自己的彈藥手幫忙。
等到他擡頭看見穿着一身筆挺的軍官裝的背影,正扛着屬於他的機槍時,喉嚨就像被堵住了一樣。震驚,感激,愧疚,種種感情,一下子糾集在了他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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