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自己相信他,是啊,自己從未真正地相信他,所以纔會令自己這般痛苦,如果自己寧願相信他,哪怕一點,也不會讓自己迷失,她面上突然露出溫柔的笑容,那笑容將她暗黑的心靈驅逐了開,婕藍只低聲道:“謝謝,無論你現在怎樣,哪怕你真的與凝鹿在一起,我也會感謝曾經認識過你,感謝你一次又一次地救我,感謝你帶給我的那些記憶。”
突然間,面前的那個擎戰與身着喜服的凝鹿如煙霧飄散一般,化爲了虛境,而面前的那些宮殿也彷彿是玻璃映照出來的一般,只聽到吭一聲響,竟皆破碎,而婕藍則從夢魘中清醒了過來,當她清醒過來發現自己被藤蔓纏繞禁錮時,婕藍也是駭然異常,她忙召喚出靈力將這些藤蔓斬斷,她看着身邊痛苦得抽搐起來的碧落,喃喃道:“果然是你啊,碧落,是你將我從夢境中召喚出來的嗎?”
她斬斷捆縛着碧落的藤蔓,那些藤蔓被斬斷後,流出白色的汁液,隨後本能地縮回地底,躲了回去。婕藍將碧落抱在懷裡,看着它滿身傷痕,心疼不已,她用臉頰撐着碧落的皮毛,心痛而哀傷,她看着一旁仍然被夢魘控制住的黑豬和崎雪,驚道:“難道連龍奕也被夢魘控制住了嗎?”
婕藍知道這白樹並非是常樹,而是通過樹根侵襲他們的身體,將毒液植入他們的體內,隨後製造幻境,這幻境也是他們反應他們內心最恐懼又害怕的念想,倘若從自己的念想中無法走出來,就會被這白樹吸乾精血,成爲他的養料。
婕藍看着痛苦的黑豬,忙將藤蔓斬斷,可是即便那些藤蔓被斬斷了,黑豬和崎雪都還是沒有清醒過來,看來毒液已經侵入他們的體內,只要他們不主動清醒過來,其他人也是無能爲力的。
可是她不讓黑豬死,不讓崎雪死,如果他們就這樣死了,死在自己恐懼的念想中,那麼一直以來的努力就白費了,婕藍蹲下來,將黑豬抱在自己的懷中,努力呼喚着,“龍奕,不管你夢到什麼,不管你心裡有什麼讓你恐懼害怕,請你回到我身邊,拜託!”
在這虛無縹緲的仙山中,沒有一個人爲自己流淚,沒有一個人對自己心存仁慈,他們只是無止境地嘲笑自己,鄙夷自己,滅殺自己,這裡彷彿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那麼只有消失就可以了吧?可是,可是彷彿有人在自己耳畔呼喚,那熟悉的味道是誰的?隨後他額頭上感覺有滾燙的水液滴落在上面,他伸出手摸着那液體,心下里突然一驚,彷彿想起來的,是她,是那個藍髮的美麗女子,是自己說要守護她一生的女子,她是在爲自己哭泣嗎?因爲自己感覺到了她的氣息。
原來我死了並非沒有人爲我傷心,至少藍會傷心,這世界上我掛念的人不多,可是藍卻是我一生都掛念的人,就算其他人嫌棄我,鄙夷我那又有什麼關係,只要有藍,只要她不嫌棄自己,那其他的又有什麼關係,對,我要回到藍的身邊去,我要回去!
頓時間面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周圍變得漆黑一片,黑豬努力睜開眼,當夜裡微弱的光芒照射到他的瞳孔間時,黑豬知道自己已經擺脫了夢魘的控制。
而他看到將自己緊抱在懷中的藍在痛哭時,黑豬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藍,真的是你,我好高興。”
婕藍聽到黑豬的聲音,有些驚異,她將黑豬從懷中放開,但見黑豬已經清醒了過來,婕藍長呼了口氣,道:“太好了,你終於沒事了,我真擔心你醒不過來了。”
黑豬撐了起來,道:“我差點就無法醒過來了,可是聽到藍的聲音,我就清醒了,藍,謝謝你。”
“笨蛋,你要是出了事我怎麼辦?”婕藍怒道,正爲黑豬清醒過來開心時,婕藍聽到一旁崎雪的痛喊聲,她剛放鬆的心又緊了起來。
崎雪全身鮮血滿布,這跟婕藍和黑豬不一樣,因爲他們只是被夢魘控制,身體卻並未受到怎麼的傷害,可是崎雪不僅被控制,連身體都因夢境而起了反應流出血來。
婕藍握着她的手,道:“怎麼回事,雪,你快醒過來,不要相信你夢裡的東西,那些都是假的。”
黑豬看着崎雪這神態,道:“藍,可能雪她夢見並非是幻境,而是她親身經歷的事,所以纔會沉淪得如此深,以至於無法擺脫出來。”
什麼樣的事讓崎雪如此痛苦?以至於弄得她滿身是傷,對於被夢境困擾的她,婕藍真不知該怎麼辦纔好。
只聽到崎雪呢喃道:“爹…爹,殺了我吧,殺了我吧,風!”
婕藍聽到這夢語,心中一驚,原來在崎雪的夢中是和承風有關的啊,那麼究竟什麼事才讓她這麼痛苦而無法擺脫呢?
黑豬忙道:“藍,我聽說過,白魔承風在封印前墮落成了妖魔,而也不知爲什麼,身爲侍魔者的崎雪沒有殺她,反而殺了自己的父親,這件事差點讓天女將她殺了,但是後來因爲承風被天女封印,那天女好似對崎雪也有幾分同情,就讓她守着雪靈山永遠不許出來,這樣就可以免她一死。”
“原來是這樣啊。”婕藍眼瞼垂了下去,將崎雪抱了起來,攬進懷中,呼道:“好可憐的雪,原來一直以來都活在這樣的痛苦中,可是請快醒來吧,你還有我還有承風,還有龍奕啊,承風現在已經覺醒了,他已經不再是妖魔了,雪,你不用再痛苦了,快醒過來啊!”
夢中的崎雪跪倒在雪地裡,而面前的是肆意狂亂的承風,他舉着劍,面上嘴角一揚,露出陰暗詭異的笑容,崎雪淚流滿面,道:“殺了我吧,殺了我吧,既然你已經是妖魔,既然你已經無法恢復成以前的樣子,那麼我活着也沒有什麼意義,所以,你殺了我吧!”
承風走到崎雪身邊,用劍對準崎雪的胸口,刺了下去,可是劍到中途的時候,他的手彷彿被什麼給緊緊抓住了般,竟無法再刺下去,而他的手也在面對這個淚流滿面的女子面前劇烈地顫抖起來。
殺了她就一了百了,可是爲何劍卻刺不下去?這個夢境中的承風在猶疑着,心也在徘徊着。崎雪看着面前猶疑的承風,看着他突然變得痛苦的臉,看着他動搖的心靈,她怎不驚異,她站了起來,輕聲喚道:“風!”
因爲內心的掙扎而痛苦的承風看着眼前這個嬌弱而悲哀的女子,痛苦得高聲呼喊出來,崎雪看着他,不知是自己眼花還是承風在變化,她眼中的承風竟然不斷變成白魔時的樣子,純色白髮,碧色瞳孔,這樣的身影一直在自己眼前浮現,崎雪內心裡喊着:“風會復原的,他沒有完全墮落,他還有救的。”
突然間她心中的一個念頭閃過,彷彿明白了過來,“對了,承風已經完全覺醒,他已經恢復成的原來的樣子,現在眼前的這個人早已成了過去,那麼現在的自己是在…夢境嗎?”崎雪一切都明白過來了。
承風經過一番掙扎過後,又鎮定了下去,依然保持着妖魔的形態,他一步步地走向崎雪,面對這個女人,彷彿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殺了他般,“剛纔一不小心猶疑了一下,現在我就給你痛快的,受死吧!”
“別胡說了,我好不容易讓你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好不容易可以放心地跟你再一起,又豈會在這夢裡被你殺死,承風,無論你願意還是不願意,請跟我一起離開這夢境吧,你知道嗎?藍爲了你還在死命的拼着,或許你現在還不認識她,可是將來你會認識的,並且你會因他而改變,而我,只是將你帶到她身邊的人而已,跟我走吧!”
崎雪莫名其妙的呼喊讓承風怔在當地,而就再此時,崎雪眼中的承風彷彿煙霧一般被風吹散,最後這雪靈山彷彿在崩塌一般開始消失,而崎雪看着眼前的一切一點一點消失在眼前,看着躺在自己身後死去的父親,淚水再次流淌下來。
“對不起,父親!”
這是她在夢境中所說的最後一句話,當她從夢中清醒過來時,崎雪全身奇痛難忍,她睜開了眼,看着將自己緊緊抱着的婕藍,她突然間再難抑制自己的悲傷,環抱着婕藍的頸部,躺在她的懷中,大哭了起來。
悲傷的聲音在這深夜的叢林中顯得意外的淒涼,彷彿一個受盡艱辛與痛苦的孩子在向這世間控訴,因而想將心中所有的怨憤都發泄出來。
“現在好了,不用再害怕了,有我和龍奕在你身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婕藍緊緊抱着崎雪,她知道崎雪承受的痛苦,而這種痛苦是無法讓人承擔的,她只能在這種時候給崎雪可以流淚的肩膀,讓她能夠將心中壓抑的悲痛都釋放出來。
許久,許久,崎雪才停止哭泣,才放開了婕藍,擦乾眼角的淚水,抱着雙腿坐着,彷彿這樣才能讓她擁有一絲安全感,“我…夢見了一些不想回想的事。”
婕藍點了點頭,道:“我和龍奕也是,我們都被這顆白樹控制了意志,沉浸在幻境中差點被夢境吞噬,好在大家都擺脫了夢境。”
崎雪有些驚訝,道:“藍,你也夢見了嗎?你夢到了什麼?”
突然被問到,婕藍有些不好意思,畢竟要對崎雪和黑豬說自己夢見的是擎戰,只會讓他們兩人擔心自己,她只含糊道:“一些不是很開心的事,不過沒關係,現在都好了,龍奕呢?”
龍奕臉也紅了起來,他撓着耳朵,吞吐道:“這個嘛,這個嘛,怎麼說呢?”他看起來很爲難,因爲要是對婕藍說自己被夢境困擾是因爲自己的長相的話,恐怕婕藍會生氣,崎雪更會嘲笑自己了,可是要是不說,豈不變得不誠懇了,“我,果然是長得很醜,所以我…”雖然決定向婕藍坦白自己的夢境,可是話到一半卻還是無法說出口。因爲他不想讓婕藍知道自己如此卑微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