婕藍聽到後,連忙收了月刃,離開靜公主身邊,朝虞慶城主行了一禮,她此刻緊張無比,因爲剛纔自己用月刃對準靜公主的咽喉的那一幕想必被他盡數看了去,也不知這城主會將如何責罰自己,因爲她知道這靜公主畢竟是他的親妹妹,自己如此待對方,他又如何不着怒。
靜公主一見到自己哥哥,便頓時大哭起來,她站了起來,一跛一跛地跑到虞慶身前,一把撲入他的懷中,痛哭起來,“你要是再不來,你妹妹就被那女人殺了!”
虞慶沒有回抱住靜公主,而是擡頭看着婕藍,眼中充滿了疑問。婕藍沒有分辨什麼,因爲她覺得自己和他的親妹妹比起來,孰輕孰重不用說也知道,更何況他看到的又是最後的那一幕,自己就算解釋也能解釋出什麼呢?她索性側過頭去,一副任由他處置的意思。
本以爲會立刻聽到虞慶的呵責聲時,婕藍沒料到的是聽到的卻是‘啪’的一聲響,隨後是那些宮人‘啊’的一聲驚呼。
婕藍回過頭看向虞慶,卻見他已經將自己妹妹推出了他的懷抱,而靜公主捂着自己臉,愕然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因爲驚嚇過度,她的淚水也收了回去,想哭卻也哭不出來,“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你要這樣待我?”靜公主有些神智恍惚,一聲一聲地詢問着。
“都怨我平時太嬌慣你,才使得你如此無法無天,你竟然不聽君令,私自逃出,還找城後拼鬥,你可知你已經犯了死罪,倘若今日不處刑于你,你讓本主如何對得起這天下百姓,如何對得起被你幾次傷害的婕藍。”虞慶嚴厲呵責道,絲毫沒有留情的餘地。
“這麼說,你要爲這個女人而殺了我?”靜公主怔怔地瞧着自己的哥哥,簡直無法相信這一切。
“這是你自找的,又怪我何來?”虞慶也閉上了眼,顯得有些傷痛。
靜公主突然冷笑起來,“好啊,她要殺我你裝着沒看見,卻要我爲她這種女人而償命,你還是我的那位哥哥嗎?還是從小疼我慣我的哥哥嗎?還是那個寧願捨棄自己性命也要護着我的哥哥嗎?你變了,一切都變了,你之所以會變都是因爲這個女人,是這個女人迷失了你的心,讓你不再疼愛我了。我好恨你。”說到此處靜公主已是淚如雨下,她一個人站在庭院中,像被折斷的那月桂花,飄落着她絕望美。
虞慶看着自己的妹妹,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這樣悲傷地瞧着,彷彿他也壓抑着自己內心的悲痛,而不願發泄出來一般。
婕藍沒想到虞慶城主居然不責罰自己,反而要對靜公主處刑,她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也未想到虞慶竟然如此在意自己,先前靜公主所說的他想擁有她只是想利用她的那番話讓婕藍覺得那不過是靜公主的挑釁之言,但既然她沒有事,婕藍也不想因此事讓虞慶城主爲難,她上前求懇道:“此事雖然靜公主有不對,但是我也有幾分責任,請看在靜公主也受傷的情分上勿要再責罰她,不然我也會心有不安的。”
虞慶見婕藍求情,忙道:“她傷你如此重,又違反君令,若不處罰豈能服衆。”
“現下即將是你我大婚之時,在這種時候處罰靜公主,恐怕也會讓我們大婚有所衝撞,所以希望虞慶城主不要再追究,就當是我和靜公主切磋劍術罷了。”婕藍雖然對這靜公主很是氣憤,但是總覺得她也蠻爲可憐,所以也就不想因自己將事鬧大。
虞慶聽到婕藍的勸言,心中也算舒了口氣,畢竟這是他的妹妹,要處斬她他這個做城兄的又如何忍心得下,他忙道:“死刑可免,不過還是得讓你受到責罰才行,不然你再這樣驕縱枉爲,遲早有一天會闖下大禍。”他對身邊的一名三十來歲的侍衛道:“常侍衛,你將公主帶到‘禁令監’,讓她在裡面好好反省十日,等得十日之後再放她出來,倘若這次再被她偷溜了出來,我便拿你試問。”
常侍衛領命,走到公主面前,拱手道:“失禮了,公主請吧!”
靜公主側目而視虞慶,那眼中所飽含的憤怒與悲傷無法用語言形容,只覺得那像一汪冰海,所觸之處都讓人寒冷刺骨,她沒有再說什麼,只在前走着,那看似曼妙的身影卻也顯得落寞孤獨。
婕藍知道此事已經讓這靜公主對自己恨之入骨,也不知以後該如何面對她,又該如何相處?
虞慶走近婕藍身側,溫言問道:“你的傷怎樣?嚴不嚴重?真是對不住,幾次讓靜所傷,而我這城主卻是無能爲力,真是對你不住。”
婕藍搖了搖頭,道:“無事的,我想靜公主也只是太在乎你這個城兄了而已,所以纔對我很是仇視,或許你對她好一些,她也就不會這麼偏激了。”
“能娶得如你這般寬宏仁善而又靈力高強的人成爲城後,看來果然是本主的福氣,但願清周城有你之後會日漸昌盛,成爲衆城之首。”虞慶笑言道。
婕藍聽到這一番話,彷彿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般,她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原來他心中也還是有着這樣的期盼的,期盼自己能給這個城池帶來繁榮,讓這清周城成爲首城之度。原來靜公主所說的那番話並非是妄言,而是說中了她城兄的心思,只是自己一味地相信他只是因爲深愛自己才如此執着。
想到這點,婕藍都覺得自己好可笑,身體上的疼痛也在這一刻再次傳了過去,讓她再難支撐住沉重的身體,昏暈過去倒在地上。
虞慶一驚,忙將婕藍扶了起來,喚道:“藍,藍。”但是無論怎樣呼喊,婕藍都沉沉地無法清醒過來,他連忙將她抱起,帶回‘蕉蘭殿’,他將她放到牀榻上,命黎公公速去召御醫,黎公公趕緊退出。
虞慶緊緊握着婕藍手,他覺得婕藍的手冰涼刺骨,便將她的手握在掌心中,輕輕地揉搓着,希望能給她點溫度。
睡夢中的婕藍感覺有人這樣待自己,卻也有幾分感到,可是她很想睜開眼看看是誰,但是沉重的眼皮卻始終無法睜開來,只得這樣任由他揉搓着,片刻之後,婕藍覺得已經很累很累了,連保持的最後一絲意識都失去,終於完全昏睡過去。
直到第二天將近日中時,婕藍才醒了過來,她一醒,身邊的宮女都急忙過來伺候,端藥的端藥,拿水的拿水,取衣的取衣,頓時間人頭攢動,整個屋子裡的人彷彿都在爲她而奔波。
只聽到其中一個宮人道:“快去稟報主上,就說婕藍使者已經醒了。”
隨後一名宮人便出了殿,看來是去向虞慶城主通報去了。
婕藍其實並不想見到虞慶,她喝完藥,便覺有些困頓,還想再歇息片刻,只道:“你們讓城主不要再來蕉蘭殿了,就說我吃了藥又睡下了。”
服侍她喝藥的那宮女顯然有難色,道:“主上擔心了你一夜,小姐就算不見主上,我們也需向主上報個平安,不然主上會很擔心。”
“擔心我一夜?”婕藍疑問道。
那宮女點了點頭,“是啊,主上昨夜一直守在小姐身邊,直到天亮御醫說你的病情已經穩定了才離去,主上離去的時候都還在擔心你,命我們要好生伺候,想來小姐真有福氣,能成爲城後,還能得主上如此傾心相待,這可是很少見的事。”
“他一夜守着自己,那麼昨夜手間傳來的感覺是他的?”婕藍默默想着,她突然有些迷惑了,不知道虞慶究竟是真愛自己,還是假的,不過無論真還是假,她的感情都未攙和進去,只不過是場交易,用自己的情感交易承風的性命,雖然這樣做的自己很卑鄙,但是她也不後悔,因爲她放棄了一切來答應對方,這對她來說,也是一種絕望。
婕藍最終還是讓宮人告訴城主讓他不要過來打擾她休息,她只想安安穩穩地度過這四天,隨後準備戴上鳳冠,成爲這清周城的城後。
頓時間,宮中都開始繁忙起來,掛燈籠,備緞帶,貼囍字,採辦喜宴食材,打掃宮廷,縫製婚服等等,一切都在緊張地進行着,但整個城廷卻也洋溢着喜氣,但婕藍的心卻並未關心此事半點,也從來沒有露出半點笑容,服侍她的宮女都覺得異常奇怪,雖然很好奇但是誰也不敢問,只得埋頭做着自己的事。
就這樣過了三日,第四日時,婕藍見日期將近,便開始焦躁不安起來,她真的好想逃出去,可是身有責任卻又無法逃避,她一個人待在‘蕉蘭殿’中不許任何宮人進屋來伺候,那些宮人從未見過她發過這麼大的脾氣,都遠遠逃了開,不敢打擾。
婕藍坐在牀上,覺得這樣的自己好可笑,彷彿成了籠中的一隻小鳥,供人玩樂,供人擺佈,而自己也永遠將被禁錮在這牢籠之中,無法出得去,她從來沒像現在這樣盼望這黑夜永遠不要過去,她永遠希望這天空不要亮起來。
可是這些都不過是她的空想。她自己坐在地上,靠在牀欄,環抱着雙腿,突然間痛哭了起來,就算是痛哭卻也發不出聲音,因爲她害怕被人聽見,害怕被這些宮人將自己哭泣的事傳到城主那裡去,會無法完成第二件事。
原來到了這種時候,自己還是無法放下那些責任,更無法好好地釋放自己的情緒,她真的從來沒像現在這樣覺得委屈,她就這樣無聲地哭了很久很久,等到月懸高空,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戶灑落下來時,她才覺得哭得有些累了,婕藍擦了乾眼角的淚水,深深地呼了幾口氣,站了起來,許是哭得久了,身體竟有些虛脫,剛站起時,竟有一陣眩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