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第二日,婕藍便依照昨日城輔大人所吩咐的前去禮部報道,當她到那裡時,便有不少官吏朝她行禮跪拜,婕藍很是惶恐,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些官員,只是謙然道:“大家不用多禮,我到此處也只是來學習,我什麼都不懂,還需得靠你們一一點撥呢?接下來要有勞大家了。”
這些官員見婕藍說話這般隨意,心下對她的畏懼之心漸去,而此時正好南容公主也前來報道,南容公主見到婕藍便微笑着稱呼她一聲王姐,婕藍對這個南容公主很是信賴,覺得她對自己很爲照顧,她應了聲,“王妹與我一起在此學習,定委屈了王妹,我對禮部的一切都很生疏,倘若有什麼不懂之處,還要王妹多加提點。”
“姐姐說哪裡笑話,我到此也只是學習而已,豈敢指教,王姐倘若有何不懂還是請教弘登大人要好得多,以免我的拙識誤了姐姐那可不好。”南容此刻的語氣中帶着一絲鄙夷怨恨之意,雖然她的面上依然帶着經久難消的笑容,但是婕藍卻感覺得到她言中的那絲恨意,婕藍愣住了,以爲自己聽錯了,但是看着南容頭也不回地進了房中,與那些官員相互問候,那些官員看來很多都親貝隆王,所以對這南容公主很是熱情,都不停地讓座,端茶遞水。
一時間婕藍突然被冷落在一旁,不知道該怎麼辦?一直跟在婕藍身後的黑豬則拉了拉婕藍的衣襟,道:“藍,沒關係,我們先去見弘登大人!”
婕藍點了點頭,便進入尚書房中此時弘登大人正在處理各城郡的文書,他見到婕藍進來也不擡頭,繼續幹着手中的事,婕藍朝他行了欠身禮,道:“今天前來學習,有勞弘大人指教了。”
弘登也不答話,只對她道:“你把這一堆文書拿過去分門別類,在下午酉時前交給我。”他說完也就不再說什麼了,繼續幹着自己的事兒,婕藍一看左邊桌案上堆的那一堆文書,很高的一沓,少說也有幾百份文書,在酉時前理完談何容易,更何況她絲毫都不懂這些該怎麼理,她便開口問道:“不知道這該如何分門別類呢?還請大人指教。”
弘登依然不擡頭,言語間似有些不耐煩,他說道:“有何不懂就去問其他官員,他們會教你該如何做的,本人還有許多文書要批閱,你不要打擾我。”弘登言語冰冷,絲毫未將婕藍放在心上,黑豬見他這般,很是氣不過,想要爲婕藍辯解上幾句,卻被婕藍伸手攔住,婕藍朝它搖了搖頭,輕聲道:“龍奕,幫我一起搬吧!”黑豬知道婕藍是不想跟這大人理論,它也就不多事,遵照婕藍的意思和婕藍一起將那些文書搬到外間去處理,到了外間中,婕藍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空的位置,她將這些文書堆上去,希望能夠儘快將這些處理完,等搬完之後,婕藍將這些文書翻出來一一地看,卻不知到底該如何按照弘登大人所說的分門別類,她過去尋找和他相鄰而坐的那位負責文書的小吏,請教道:“敢問下這些文書該如何分門別類呢?”
婕藍本以爲那小吏定會如實告訴他,卻沒想到那小吏只是客氣道:“微臣惶恐,還有一些重要的文書需要處理,還要安排兩個月後的軍禮儀式,所以還請公主詢問他人。”他說完之後便埋頭去做自己的事了,婕藍想他既然忙,自己卻也不好打擾,便又去詢問下一位,但沒想到下一位依然如此以自己身有要事而拒絕,婕藍頓時看向這外間中,但見有五位官吏圍繞在南容公主身邊,磨墨的幫她磨墨,翻卷的幫她翻卷,顯得極其殷勤。
婕藍頓時明白了,不是這些人無空,而是這些人根本不願幫助她,更有可能,恐怕是這南容公主收買了這裡的官員,所以婕藍纔會受到冷落排擠,婕藍心中一片冰涼,她知道自己再求下去恐怕也不會有人會來理她。
黑豬也明白了這一切,它氣道:“藍,這些人怎的這樣,我們告訴弘登大人去!”
婕藍將黑豬拉住,道:“別去,龍奕,就算沒有人幫忙我也一定會將這些文書一一處理好的。”這些人的冷淡沒有讓婕藍氣餒,反而激發了她的鬥志,她坐回自己位置,將文書取下來,一卷一卷地閱讀下去。
黑豬見這麼多的文書,不知道要弄到什麼時候去,他擔憂道:“藍,這麼多文書,我們怎麼弄得完呢?”
婕藍深呼了口氣,看着高過一個人頭一樣的文書,她心下也有些畏懼,但是不抓緊時間做的話,只有被教訓的份,她只道:“龍奕,你幫我拿一份空文書過來,然後你幫我把這些文書翻開,可以嗎?”
黑豬點了點頭,去取了一份空文冊,交給婕藍,婕藍取下毛筆,打算一份一份地將文書全部看過,她每看一份文書就在文冊上用一行小字記下這文冊是寫的什麼內容,以及這卷是何城郡所寫,還是王廷內部文書,她看完一卷之後,隨後繼續翻看下一卷文書。這些文書有些內容有些生澀難懂,婕藍要來回看幾遍才大致明白文卷中的含義,她一卷卷地看下去,都在文冊上記錄下一段小字,等看得多了,便大致清楚了這些文書的內容,這些文書是七城郡的文書,裡面有些涉及到朝貢、祭祀、戰事、朝見等內容,婕藍看到來自赤燕城的文書時,心中竟激動不已,因爲軒明城主與她有着很深的關係,也不知道他是否知道自己居然是輔政王,也不知道他現在身在城位是否像自己一樣坐立不安,她見他的文書中所提的是赤燕城提交給王城的賦稅文書,並問候王城輔政王好,婕藍看到這裡,心下便明白了,軒明已經知道自己成了公主,也知道自己成了輔政王,婕藍看到這封文書,心中頗爲傷感,往事也一幕幕似在眼前,她將文書看完之後,又繼續看下一卷。
婕藍看得多了,漸漸也懂了這些文書的類別,她讓黑豬先按照城郡將文書各自整理出來,整理出來後,婕藍又將各城郡的文書一一地按照軍事、祭祀、禮儀、科舉等又一一分類,因爲婕藍每封文書都仔細閱讀過,因此再再次分文別類時就只需看上幾眼就明白了,所以分起來也快了許多。
但就算如此,婕藍也忙到了酉時過後,她都還未整理完,那些官員都慢慢地退了出去,包括南容也一早便做完自己的事先行走了,禮部中只剩下婕藍和黑豬,還有內間中的弘登大人,那弘登大人處理完文書後,擡頭望天,見天色已黑,便起身出了內間,他見在外間中婕藍還正認真地做着事,心裡也很是認可,但是他面上卻沒有半點讚許之意沒,依然對埋首苦幹的婕藍怒道:“現下已經是戌時,敢問公主何以到現在都未處理完,難道連這種整理文書的小事都無法弄好嗎?”
黑豬聽這弘登大人居然呵責婕藍,他心下氣憤,便怒道:“你們這裡的官員都不教導藍該如何整理,所以纔會熬到現在,你怎可這般說教婕藍。”
婕藍見黑豬頂撞弘登大人,心下便緊張起來,忙站起來將黑豬拉到自己身後,對弘登大人謙然道:“對不起,是我的責任,我會在天明之前將這些文書都整理好的,所以請大人再給我一些時間。”
弘登見婕藍這般說,心想她貴爲公主,又是王上和少君親自擬定的輔政王,她完全可以拒絕他的要求,也可以責備他的無禮對待,但是這婕藍卻未這般做,而是對自己的份內事負責到底,他心下對這個女子倒另眼相看了,他淡然道:“明日一早,倘若我再見到這些文書未弄清楚,那我定會上報給城輔大人。”他說完之後就離了開。
黑豬實在有些氣不過,覺得婕藍受了這麼大的委屈,“藍,你幹嘛老是忍受,這不是你的錯啊!”
“沒弄好就是我的錯,南容公主與我做同樣的事,但是她只花了兩個時辰就做完,還幫助弘登大人批閱文書,這差距龍奕你還沒看到嗎?所以我必須要努力一些,否則我只會永遠被看不起,知道嗎?”婕藍誠懇地說道,言語中充滿着堅韌。
看着婕藍如此拼命地去做一件事,如此費勁心力地去學習王廷朝政事務,黑豬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傷,因爲這般努力的婕藍,想必上天一定會垂憐她的吧,只是藍所期許的自由呢?從此之後,恐怕藍永遠都要待在這王廷一樣的籠子中。
但是不管以後怎樣,那也是以後的事了,還是想法過完這一關纔好。
黑豬繼續幫忙婕藍處理文書,兩人一人說該如何擺放,黑豬便遵照着如此做。
等做到亥時時分時,禮部大門被人輕輕推了開,隨後一個人將手伸進來,將一個籃子放在門前,放下之後,此人便離了開。
婕藍和黑豬兩人做到子時時分纔將這些文書整理好,她整理完後,自感大有收穫,因爲通過這些文書她大致瞭解了各城郡的情況,也瞭解了哪些城郡對王廷恭敬有禮,哪些城郡傲慢狂妄,更甚者,婕藍從這些文書中瞭解到各城郡的財政情況和軍事情況,雖然這文書上城郡們所彙報的未必是真,但大致也相差不多,她整理完後,感到腹中飢餓,兩人準備吃些什麼時,黑豬發現門口有一籃子,它覺得好奇就走過去拿來看,但見籃子中放着兩碟菜,還有兩碗米飯,黑豬提到婕藍面前,疑惑道:“藍,你看,這是誰送過來的。”
婕藍看到這籃飯菜,心下也頗爲狐疑,不知道究竟是誰所送,但她仔細一想,心想這恐怕是擎戰派人送來的,這個人就是喜歡做這些容易被人察覺的事,但既然是他的一番心意,那婕藍也就不客氣了,她將飯菜取了出來,一觸竟還有些溫度,她便笑着對黑豬道:“還是熱的,既然這人都送了過來,那我們就不客氣了,吃吧!”
黑豬點了點頭,取過碗筷,吃了起來,兩人吃完之後,婕藍看天色已經有些晚了,婕藍和黑豬將處理好的文書搬進內室之中,等搬進去後,婕藍一瞧弘登桌上又擺放了數十卷的文書,這些文書都沒規矩地放着,很容易混淆,婕藍想這般下去,總會耽誤人力,她見這內室後面有一些木架,婕藍靈機一動,便對黑豬道:“龍奕,再陪我辛苦一下,咱們把這些文書都擺放到那些書架上去,你願不願意陪我?”
“可是現在已經很晚了,藍,你該歇息了。”黑豬有些擔心婕藍。
“既然都已經這麼晚了,那麼我們再辛苦一下也沒什麼的,是不是?”婕藍勸道。
黑豬也不再反駁什麼,他點了點頭,問道:“那藍打算怎麼做?”
婕藍從筆架上取過毛筆,隨後找了一些紙,裁剪成小方塊,隨後在上面標註上赤燕城祭祀文書、赤燕城軍事文書等等,一共寫了四十個標籤,她寫好後一一地將這些標籤貼到書架方格上,然後按照標籤再一一地對照着將文書放上去。
她將自己整理的文書弄好後,又將弘登大人新批閱過的文書按照標註放上去,這樣一來,以後查閱文書,就方便多了,婕藍看着這些整齊的文書,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但是婕藍卻覺得很有成就感,因爲這是自己和黑豬一起不依靠任何人單獨完成的事,她心下自然是開心了。
兩人弄好後,便出了禮部,回‘永和宮’準備歇息,疲憊了一日,兩人一回去之後,就很快安睡了過去,等待第二日的黎明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