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未雨綢繆

金萱大致也猜到了婕藍是因此事而有求於她,她也不拐彎抹角,只道:“因爲公主,我可能已經得罪了你們王城的許多大臣甚至王侯,而後又因爲公主讓我的侍魔者被黑穆郡扣押,現下公主又叫我助你平息內亂,公主可真是好打算啊,事到如今,莫不成公主還會以爲我金萱會助你不成?”

婕藍也覺得求懇金萱幫忙實在有些對不住,但是事態緊急,她不得不依靠外在的力量來幫助自己,畢竟這一次,她只能贏不能輸,否則,自己所珍惜的所有人都將會死無葬身之地,婕藍堅決道:“我知道你對我有着怨恨之氣,我也知道我欠你很多,但是從我一遇見城主你開始,我就當你是我的朋友,更何況我們同是血魔不是嗎?我始終相信你會幫助我的,並且倘若黑穆郡當真反叛,那他們一定會進攻金昭城的,到時候,要麼金昭城主動向黑穆郡投降,要麼死戰到底,無論哪一種情況,我想城主都是不願見到的吧,當然我也是不願見到的,所以我希望在這樣的悲劇還沒發生之前,就能夠阻止,不然的話,恐怕想要再挽回就晚了。”

金萱聽到婕藍這般冠冕堂皇的理由,心下雖然有氣,但是也懂得其中的道理,她思慮良久,只道:“你是王城公主,而我始終是城池的城主,既然公主有令,那我這城主怎敢不從,不過就算接受命令,我也是接受王城真正的公主的命令,而不是現今還是逃犯的公主命令,不然的話,我聽從一個逃犯的命令動用我金昭城的兵力,豈不是也被冠上了叛賊的頭銜,所以,若想讓我出兵,還等公主能夠安然回到王廷而未被奪去身份後再說吧!”

婕藍也聽出了金萱的意思,她聽到金萱這麼說,雖然對方沒有答應自己的請求,但是言外之意也算是會有轉機的,更何況金萱會這樣想也是再正常不過,畢竟她要爲自己的子民着想。要是自己回到王廷被處死或者入了監獄,那金萱起兵的話就成了不義之兵,會遭受王城鐵騎的屠戮的,所以她這般說也很是正常。

婕藍依然謝道:“我定會以公主的身份回到王廷的,也不會讓你失望,所以,很感謝你能這般答覆我。”她想了想,又道:“不過,在此我還有一件事需要拜託城主。”

金萱有些不耐煩,問道:“不知公主還有何事呢?”

“我想借你這裡的筆墨寫兩封文書,並且還要麻煩城主將我這兩份文書分別送到赤燕城和清周城。”

金萱大致明白了婕藍的意思,笑道:“看來公主是對我金昭城未答應你剛纔的請求而打算轉向求助於這兩座城的城主了?”

婕藍又感到慚愧,只道:“雖然我有意求助於這兩座城池,但是畢竟遠水救不了近火,倘若王城內部中真發生了何變故,恐怕也只能依仗金昭城了,我寫信給他們,只是希望他們這幾日小心外敵,並做好應戰的準備,我擔心戰事會一觸即發,要是我們未佔先決之勢就很容易落敗的。”

此次見到婕藍回來,金萱突然覺得婕藍比上次見到她時,睿智多了,也理性多了,這讓金萱多少有些吃驚,她讓了開,道:“我的筆墨你可以隨意使用。”

婕藍點頭稱謝,便走到金萱的玉案前,她展開宣紙,握起毛筆,便開始寫着文書,文書內容也大致便是講了天下時局問題,然後讓他們小心敵人,多加練習兵馬,以備不時之戰。寫好文書之後,婕藍將其封印在一個牛皮封中,隨後遞到金萱手中,道:“此事我全然拜託你了,定不要誤了此事,不然的話,赤燕城和清周城恐怕都會有危難,雖然提前做準備並不一定就能勝過黑穆郡,但是總是要未雨綢繆才行,希望金萱城主能爲我再次辛苦一次。”

金萱接過文書,她忘記最初的不悅,道:“這一趟我可以派人替你去送,但是我希望有朝一日公主你執掌王權的時候,不要忘了你尚且還答應過我一件事。”

婕藍苦澀笑道:“放心吧,我不敢忘的。”婕藍看了看殿外天色,見已經到正午了,她必須儘早趕回王城,所以她也不多加停留,只道:“既然金萱城主已經答應我的請求,那我也便不再多說了,我今日還必須趕往王城,便不在此多留了。”

“公主孤身上路定是危險,不如我讓我這裡的將士護送你回王廷?”金萱提出道。

婕藍搖了搖頭,“不可,若是被人知道我是被金昭城的將領送回去的,那黑穆郡以及王廷內勾結黑穆郡的人就知道我與金昭城之間有聯繫,我擔心他們會對金昭城不利,所以我一人回去反而要好。”

金萱見婕藍將事情考慮得這般周全,心下也甚是佩服,她也不再強留,便送婕藍出城廷,等得將婕藍送到宮門時,婕藍便讓金萱停步,打算自己回王廷,金萱見她如此,也就不扭捏強求,自己就在宮門口處止步,但是她見婕藍並無坐騎,便讓將領牽了一匹馬給婕藍,婕藍接受了這禮物,她上了馬,便拍馬前行,毫不遲疑地朝王城奔馳而去。

金萱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塵土之中,心中就生起一股敬慕之情,畢竟一個女人,能夠如此堅韌,又能夠如此英明,這樣的她不是王者卻又能是誰呢?

或許正是這樣的一個女人才讓無數的人爲了她願意犧牲自己的性命吧,而其中也包括了天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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婕藍日夜不休地往回趕,一直奔波到第二日的凌晨時,她終於見到了平都的城門,只是此時還未到開城門的時間,所以城門緊閉,婕藍一時還無法進入。

婕藍下了馬,她牽着馬徐徐而行,想着自己離開王城的這幾日,渾渾噩噩地不知發生了多少事,她以爲自己一定不會再活着回來了,但是卻未想到自己現在就站在王城的土地上,聞着王城濃厚的氣息,她頓時覺得自己是不是還在夢中。

只可惜今日自己的歸來,卻是有多少人爲自己受難才換回來的。婕藍心中懊悔,但是此行雖然有些愚蠢,但得知黑穆郡這般大的事,也算不枉此行了。

她牽馬往城門口走時,漸漸地竟然瞧見在城門口處站着一個人,那人身着黑色長袍,一頭黑寶石般的長髮在晨霧裡泛着露珠,他一直站在那裡,身邊有一匹白馬,而那馬散發着白色的光芒,卻正是天馬,而這世上擁有天馬的人除了王城的少君之外還有誰呢?

婕藍走動的腳步頓時停歇了下來,就這般兩人隔空相望着,彷彿一對失散已久的戀人在重逢的那一刻感到恍惚而激動,她們就這般望着對方,良久,才一步步地相互靠近,最後再也安奈不住心中的悸動,竟奔跑起來向對方的懷抱中奔去。

婕藍一頭扎進擎戰的懷抱之中,再次聞到這股久違的只屬於擎戰的味道,婕藍真覺得恍如隔世,她在擎戰的懷抱中突然痛哭起來,將這段時間以來所經歷的艱辛與痛苦、委屈與災難都在這哭聲中得到釋放,而擎戰卻只是將她溫柔地抱住,像撫慰一位受傷的小孩一般,他撫摸着婕藍的長髮,捧起婕藍已經有些憔悴而滄桑的面孔,直道:“這些日子讓你受苦了,我真是無用,無法守護在你的身邊,保護你照顧你。”

婕藍聽到這句話,淚水滑落得更是厲害了些,她不住地搖着頭,只道:“幸好你沒在我身邊,幸好沒在我身邊。”她不斷重複着這句話,因爲她真的覺得好慶幸,擎戰這次沒有跟自己在一起,要不然的話,擎戰爲了救自己,興許也跟承風他們一起被困在了黑穆郡,她不希望自己所有珍惜的人都因自己受到牽連,她只希望所有的人都好好的。

擎戰捧着婕藍的臉,用手指輕輕地摩擦着她顯得有些粗糙了的皮膚,他只道:“你這次在外定是吃了不少苦,我真的很恨沒有陪你一同前去,真的很恨在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我卻只能待在王城,當我知道你出了王廷後,我本來就打算出去找你,但是你的突然離開讓我覺得很是蹊蹺,定是牽扯到王城鬥爭中去了,緊接着便傳來白秉大人的上奏,說你私逃出王廷,要下通緝令,我頓時便知道你中了敵人的計,倘若我離開了王城的話,就只剩下你的母親,那就沒有人能夠保護她,也沒有人敢反抗南容公主一等的勢力了,所以,我才痛下決心不去尋你,你聽後是否會恨我,恨本君在你危難的時候沒有守在你身邊。”

婕藍還是搖了搖頭,露出了慘淡的笑容,她離開擎戰的懷抱,道:“我離開王廷之後,最擔心的也就是我母親,你留在這裡再好不過,倘若你因爲我而不顧王城,那我纔要怨恨你呢。”

擎戰聽到婕藍這麼說,心中也就平靜了不少,他只道:“想必這一路你發生了許多事,你讓弘登大人帶給我的文書我也看了,這事倒確實讓我驚住了,你這麼久不歸,想必也到黑穆郡去了,那裡危機四伏,本君真擔心你的安危。”

“黑穆郡的事很是緊急,他們要叛亂的事也是屬實,並且我還知道空靖現在成爲了黑穆郡的將軍,而那些骷髏魔就是他在掌控,他興許過不多久就要攻打赤燕城了,所以,我們必須回去和大臣們商議究竟該如何對付黑穆郡。”婕藍似乎還想到一件事,忙問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我懷疑王廷中有人在跟黑穆郡勾結,倘若不將此人剷除的話,我們勢必會內外受敵,那我們就顯得很被動了。”

擎戰聽完婕藍這一番話,頓時也頗爲感慨婕藍變化好大,不但變得敢於主動承擔責任了,也變得謹慎睿智了起來,她真的在一點點地長大,一點點地成熟。擎戰微微而笑,道:“公主殿下如此說那想必定不會有錯,本君定會全力相助公主殿下的。”

此刻聽到擎戰跟自己說話,本來嚴肅的她心情竟然瞬間輕鬆了起來,緊繃的弦也鬆了下來,她輕輕一笑,道:“幾日不見,你倒是變了。”想到自己在這裡說話,而承風他們卻還在異地受苦,婕藍心中又是一陣自責,嘆氣道:“承風崎雪他們被困在了黑穆郡,我...”婕藍不知該如何說下去,只是覺得喉頭很緊,又欲要哭出來般。

擎戰聽到婕藍提到承風,心想原來這段時日裡承風一直陪在她的身邊,也對,有婕藍的地方,他永遠都會選擇留在她的身邊的,而不像自己,擎戰苦澀一笑,安慰道:“你先不要難過,我會想辦法救他們的,現在最重要的是回王廷,讓你母親能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