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臻雖然已經年過四十,但是他依然沒有娶妻,直到現在還是孤身一人。他請少君在上座中坐下,準備去爲他倒一杯茶,擎戰示意他不要再去,裘臻心想少君突然到來,定是有很是重要的事要說,所以也就聽令站立一旁,不敢入座,只躬身歉然道:“不知少君突然到此,所爲何事?末將此處很是鄙陋,倒是讓少君笑話了。”
擎戰神色間倒對裘臻很是敬重,他站了起來,意味深長地拍了拍裘臻的肩膀,道:“我血瀛到如今還有裘參將這般的將士在,卻是血瀛國的福氣,本君敬重還來不及,又怎會笑話,這些年了,讓您屈就在此,倒是委屈你了。”
裘臻一聽到少君這番話,更覺得誠惶誠恐,連忙跪下,只道:“末將不敢,末將只希望能夠爲王效力便已足矣,怎敢有其他奢望。”
擎戰一聽到裘臻這般說,心裡面就有底了,他將裘臻扶了起來,嘆道:“裘將軍到如今始終不忘爲國效力,實在令本君由衷佩服,看到裘將軍如此,本君真是自愧不如。”
裘臻面色頓時沉了下來,顯得有些不安,因爲他聽到擎戰稱呼他爲將軍,而不再稱呼他爲參將,如此快地改變稱呼,想必定有事發生,他忙道:“少君想必記錯了,末將只是一名小小的參領,早已不是將軍。”
“倘若本君讓裘臻做回將軍呢?不知將軍可否爲王上誓死效命?”擎戰直接奔入主題,因爲他的時間並不多,他必須抓住一分一秒。
“不知道少君這是什麼意思?”裘臻感到很困惑,彷彿明白了他的來意,卻彷彿又沒有明白。
“目前王城的形勢我想裘將軍應該很清楚了,就算本君不說,想必你的心裡也很清楚王城內部有人勾結外郡企圖謀反之事,此事關係到血瀛國的生死存亡,關係到當今王上和婕藍公主的性命,更關係到這蒼茫天下,現在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本君想找一個不懼權勢,不懼生死的人來爲王上效力,我仔細思考之後,便想到了你,我知道自從十幾年來龍柯將軍一事之後,你受到無故牽連,纔到得如今這般境地,不過,那一切都會過去,希望裘將軍能夠不計前嫌,能夠再次助王上一臂之力。”擎戰言語懇切,希望裘臻能夠有所動容。
龍柯將軍這個稱謂裘臻已經很久都未聽到了,如今再次聽到他非但沒有憤恨,反而雙眼溼潤,只道:“龍柯將軍待我如兄弟一般,當年既教我武藝,又教我識字,還讓我學習兵法,他當我爲親兄弟一般,我敬重他都來不及,又豈會怨恨他,當年他獲罪被通緝,我不能幫助他,已經很是愧疚,如今王上回到王城,我就算粉身碎骨也會保護王上的,因爲王上在末將心中就是龍將軍的妻子,是我的兄嫂。”
倘若這句話是在其他人面前說出,他定然犯了死罪,但是擎戰聽到裘臻這番發自肺腑的話後,卻很是高興,因爲他覺得自己這次真的沒選錯人,他微微笑着,只道:“裘將軍這番話倒讓本君放心不少,想必裘將軍對黑穆郡叛亂之事也很是清楚,但是現在最爲關要的還是內亂之事,朝中有人覬覦王位,定然會奪取發動內亂奪取王位,但是裘將軍心下明白,朝中的軍權在童閣將軍手中,童閣將軍心屬於貝隆王,卻不能爲王上所用,所以本君與王上思量在山,覺得裘臻將軍定然會效忠王室,所以此番有三件事需要勞煩裘將軍。”
“但請少君提出。”裘臻一聽到少君將委任他重任,便來了精神,彷彿又回到了十幾年前那個熱血而勇猛的時候。
“第一件事,我要裘將軍在軍中時刻洞察童閣將軍的動向,倘若他一有何舉動,就直接將其賜死,同時,你要在軍中樹立王上的威信,讓兵士們能夠明白一件事,他們是王上的軍隊,而不是童閣的軍隊,更不是貝隆王的軍隊,他們應該效忠的是王上,而不是其他任何人。”擎戰說到此處時,從手心裡召喚出他的那把碧玄劍,他將碧玄劍雙手呈給裘臻,道:“此劍是‘御灋組’少君的執法之劍,象徵着御灋組,也代表着我和王上,倘若軍中有人膽敢起兵謀反,你就用此劍將其處死,如果情況緊急,你可以先斬後奏,不用顧慮你我。”
裘臻接到這樣一個重大的授命,他真有些誠惶誠恐,覺得太突然,太不可思議了,但是他又很興奮,就像沒埋沒了許多年的才子突然一天被人發現了他的才華一樣,讓人覺得振奮,他連忙跪下,雙手接過擎戰的碧玄劍,隨後叩首拜謝,道:“末將能得少君如此信任,定當粉身碎骨以做報答。”
擎戰心想自己將生殺大權交到了他手中,就相當於將自己的性命交到了他手中,倘若有一天他也叛變的話,那輸的人就是他自己,但是擎戰寧願賭這一把,賭一回人性,“你應該明白這劍的分量,也應該懂得這劍交予你的含義,我希望你不要辜負本君對你的重託,這把劍它代表着血瀛國的明天,你能明白嗎?”
裘臻再拜了一首,道:“末將謹聽少君所囑,絕不敢有絲毫異心,定全心爲王上效命。”
擎戰聽到他這番話,心中安心了許多,他將裘臻扶了起來,道:“既然你答應了這一件事,本君也相信你一定會遵守你的諾言,本君也相信你也一定會恢復當年少將的神采,而眼下還有一件事,不知道裘將軍手下可還有何人值得信任。”
裘臻思考之後,道:“末將手下有一位得力小兵,此人雖然沒有多大的官職,但是對末將向來忠心,當初童閣將軍想將他調到他身邊去做副將,他都拒絕,一是因爲感念我對他的恩情,二是不想附庸童閣將軍,所以,末將對他一向敬重。”
擎戰點了點頭,只道:“好,我有另外一件要緊事,就是需要派人到赤洛郡將赤魔炎蒂帶到王城,炎蒂在赤洛郡的郡都之中,郡侯將它一直收留在身邊,這是本君的信物,你將此信物交給你的那位屬下,告訴他拿此信物去見赤洛郡的郡侯,這郡侯當年我曾救過他一命,他見到我的信物,自然會將炎魔讓你屬下帶走,不過你這位屬下的武藝如何?”
裘臻不假思索地道:“與末將不相上下。”
擎戰一聽,倒放心不少,便道:“那便好,他這一路回來,想必定然會遇到黑穆郡的人的追殺攔截,此去也是千辛萬苦,稍有不慎就會丟失性命,所以,一定要謹慎行事,可知?”
裘臻不知道爲何要突然將赤魔帶回,他問道:“末將雖然不該問,但是還是想知道爲何要急着將赤魔帶回王城?”
擎戰心想,既然自己都已經將生死交於此人的手中,那麼將接回赤魔一事再告訴他也不無不可,他將婕藍所告訴他的一切簡略地告訴了裘臻,裘臻聽後大爲震驚,沒想到黑穆郡居然走邪門妖術,不禁怒道:“所謂血魔就是生靈之魔,這世間萬物都是血的承載體,失去他們萬物便失去生命,而這黑穆郡不敬重他們,卻生出這等邪念之術,真是想滅絕天倫,他們不知道他們這是在跟上天對抗嗎?”
擎戰對人性的貪婪與無知也感到頗爲無奈,但是有時候人一旦被名利薰昏了頭,他們就會變成這般不理智,又怎會將所謂的人性放在心上,“黑穆郡生此等惡念,也是他們人慾之故,不過也是七位血魔生當有此劫難,但願他們能避過這場劫難,不要讓守護血瀛國的力量最終卻變成了摧毀血瀛國的力量,炎魔的事變託付給裘將軍了,希望你不辱使命。”
裘臻意味深長地道:“請少君放心,我會命屬下小心謹慎,勿必將炎魔安然帶回王廷。”
擎戰點了點頭,他見外面夜色已深,又下起了綿綿細雨,想回宮後定會引起人注意,便道:“本君就此告辭。”擎戰出了屋,裘臻出門相送,擎戰讓他留步,隨後擎戰出了茅草屋,便同裂勃一同回王廷,回去的途中,擎戰的心情顯得更爲沉重,他還是放心不下裘臻,便對裂勃道:“此次出來,難保不走漏風聲,倘若被其他人知道我去尋過他,這些人定會對他先下手爲強,裂勃,你不需保護我了,你去暗中保護裘臻吧,一直保護到他明日一早回到軍營中去,你再回來向我稟報。”
裂勃雖然不放心少君一個人,但是事至如此,他只得聽令,便告辭返回茅草屋,暗中保護裘臻,而擎戰則回了王城,他回到寢宮後,也未立時去歇息,而是一個人在寢宮裡思考着該如何逼迫貝隆王自動暴露出自己勾結外敵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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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婕藍在寢宮裡卻也是久久未眠,她想着這幾日可能就要發生戰事,心中就感到很是擔心,她心中一直焦慮,所以也難以睡得安穩,她起牀披了件單衣,聽到外面雨聲,便決定起來看書分散下心力,當她走出內室,來到前室時,外面的光線照射進來,將潭棋的身影映照在窗櫺上,看來爲了守護她,潭棋也是一直到現在都未曾離開半步,他準備去叫他時,心想男女有別,更何況畢竟是君臣,不能像以前那般隨意了,所以她就止住了腳步,未去叫喊。
然而潭棋聽到室內傳來腳步聲,以爲是有人趁他不注意時潛入了進去,他不由分說立刻推門衝了進來,挺劍而出,喝問道:“誰?竟敢闖進這裡?”
婕藍被突然闖進來的潭棋嚇了一跳,忙得叫道:“是我,你不必驚慌!”
潭棋聽得是婕藍的聲音,心下驚慌,覺得自己有失體統,忙得拜服道:“屬下冒犯公主,還請恕罪!”
以前的時候,潭棋當自己是妖魔,所以言語間對她總是惡言相向,有時候甚至恨不得出手殺了她,以免她會妨礙擎戰的前途,但是到如今,這個倔強的男子卻跪拜在她的面前,言語恭敬,這倒讓婕藍感到不自在了,不過畢竟現在不比以往,婕藍雖然很希望一切回到以前那個時候,但是很多事,她都應該學會接受,她右手輕輕一擡,道:“你起來吧,你擔心本公主受敵人襲擊才闖了進來,又有何冒犯了。”
“謝公主饒恕!”潭棋站了起來,但他始終不敢擡頭看婕藍一眼,但是他卻又停在原地不動,既不說什麼,又不離開,彷彿有什麼話要說卻又猶豫着不知該如何開口,但是他思索了一陣還是轉身準備出屋。
“你有話要問我的話就直接問吧,雖然我現在是公主,但是潭棋少將在本公主的心中卻是朋友。”
潭棋聽到這句話,有些誠惶誠恐,他側過頭,不敢直視婕藍雙眼,只道:“末將不敢!”
聽到這樣的一句答覆,婕藍卻冷冷地笑道:“以前那個潭棋每次從來不懼怕於我,有什麼說什麼,雖然有時候本公主很是怨恨,不過卻也欣賞你的敢作敢當忠心爲主的個性,其實,我希望現在的你也是這樣,而不要因爲我是公主就變得用另一副我不認識的面孔對着我。”
潭棋不知道該作何對答,他以前總是對婕藍無禮,更甚者差點將她殺害,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有些愧疚,他只道:“公主寬宏大量,不計較末將過去的冒失,便已經是對末將的仁厚了,末將不敢奢望其他。”
婕藍嘆了口氣,她知道,自己只要成了公主,必然會失去很多東西的,她嘆了口氣,道:“你剛纔這麼猶疑,實際上時想問我關於崎雪的事,是不是?”
潭棋沒想到婕藍居然會猜中他的心事,他點了點頭,顯得有些尷尬,連臉都有些紅了,只是在夜晚之中,婕藍看不到的。婕藍心想崎雪在危境之中,這個她曾動心的男人居然還能惦記着她,這倒不枉崎雪曾經對他有情過了,婕藍嘆了口氣,道:“她與承風都陷於黑穆郡了,不過我會設法救她的,所以,你不用擔心...”
她的話還未說完,潭棋就轉身離開,他出了寢宮,將大門闔上,又像剛纔那般守在門外,一動不動的,彷彿婕藍的話對他來說絲毫不爲所動般,婕藍不知道他什麼意思,但是心想,他究竟關不關心崎雪並不重要,畢竟一個連愛都不敢給的男子,婕藍又怎奢望他有多麼地擔心崎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