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等得賢治病好後,婕藍果然在殿堂之上下命讓賢治到各部去學習,朝中大臣爲婕藍這做法都很是詫異,不知道她爲何要讓賢治王子到朝中四處學習,這在王族之中是大忌之爲,倘若四處學習之人有意拉攏人脈,又掌握了朝中各部門的學識,日後定會成爲治國之才,倘若有了異心,勢必會再次成爲一個類似於南容公主那樣的勁敵。
因此各大朝臣都競相反對,說賢治王子有老師教授,不能逾越祖訓到各部學習,但是婕藍卻依然堅持,她這樣做自然是有她自己的道理,至於爲何這樣做,她自然不會跟朝臣們明說,她只道:“想必再過幾日,大戰便會一觸即發,到那時本宮恐怕有許多事要處理,更有甚者會出兵在外,朝中不能一日無人掌朝,賢治王子雖然年幼,但是才學頗厚,當可協助王上處理朝政,所以,衆位臣子不必再勸說了,便就此當行吧!”
衆位大臣雖然心有疑惑,但是賢治王子聰慧機敏,又純善仁厚,他們倒是並沒有太大的反感,並且又是婕藍公主自己要求的,那便未再抗議,便接受了下來。
這幾日來,婕藍都忙着處理政務,不斷地與赤燕城和清周城書信往來,也探知了各城郡的情況,而這幾日來,賢治也去各部門悉心學習,婕藍每次有片刻空後就會去看望他,見他在各處都虛心求教,進步頗速,心下也頗爲安慰。
時間一日一日地過去,衆人越感大戰的緊張之感,而到得第七個日頭,果然戰事爆發,黑穆郡撥了十萬大軍開始攻打赤燕城,赤燕城因爲剛受內亂不久,城中只有三萬兵力,所以在黑穆郡十萬兵力的大力壓境之下,未到兩日便已告急,王城的大軍不能輕易調動,否則王城懸空,就會被敵人攻擊。
因此婕藍連及下書命清周城派兵增援,清周城虞寧城主收到文書之後,立刻召集大臣商議,衆臣知道黑穆郡謀反,都心懼不已,當聽說王城命他們派兵增援時,大臣們大都反對,認爲黑穆郡謀反,奪取赤燕城之後勢必就會向清周城進發,而清周城倘若在遇戰之前就耗盡兵力,到時又有何能力再抵抗黑穆郡來勢洶洶的大軍,只有坐以待斃的命運。但是虞寧感念婕藍的恩情,他們有所求自己豈能不理,因此極力讓兵部尚書出兵援救,但是大臣都反對,使得他再怎麼勸都是來不及。
而在赤燕城中,已經成爲困頓之城,到如今,赤燕城已經是閉城緊守,等待援兵,因爲城中三萬兵士,到得如今卻只剩下了一萬多,而很多兵士也都受了傷,無法再戰,被困幾天之後,城中糧食睏乏,更顯得艱難了些。
軒明也是愁苦不已,不知道該如何應敵,麓由統領這幾日裡來經歷無數場戰鬥,又幾日未眠,已經累垮下了,而其他參將指揮起兵士來更是比不上。軒明日夜以來更是愁苦不已,不知道如何才能解救城中大難。
正當他一個人在御書房裡苦悶思索時,卻聽得屋外有內侍來報,說是凝鹿聖女前來,軒明正想對內侍說不見時,卻聽得門‘吱呀’一聲,見凝鹿居然已經自己進了來,軒明見到凝鹿的面,竟然有些慚愧之色,背過身去,卻是不願見她,他只道:“凝鹿姑娘請回去,這裡的事你不必擔心,本主自會解決。”
凝鹿聽到軒明這幾番冷漠的話,心中好是悽苦,她本來以爲自己此番前來赤燕城,與他重聚,即便是面臨大難,也必是相互愛惜,卻未想到,自從自己來到這赤燕城後,他不但一再勸自己離開,見自己不走之後,更是閉門不見,從初到現在兩個人說的話都還不到十句,他如此淡漠的態度怎的不傷凝鹿的心,凝鹿這次不管他怎樣,說什麼也要當面見他一次,把話說清楚。但是本來氣悶的她,到如今見到軒明卻是如陌生人般的待她,她卻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忍不住流下淚來,她緩步走道軒明的身後,只道:“我想知道,你爲何總是避而不見我,你就這般的恨我厭我嗎?是不是這次我來赤燕城,讓你爲難了?”
軒明聽到凝鹿語音有些哽咽,心中竟忍不住有些疼惜,他真忍不住想要回過身去安撫悲傷的凝鹿,可是自己卻不能這麼做,因爲他不能讓自己到最後功虧一簣,依然冷言道:“聖女身爲王城之人,法令有約,聖女不可離開凌霄山,所以你還是請回吧!”
凝鹿卻是淒冷一笑,只道:“你是怕了我,還是怕了法令?”
軒明嘆了口氣,道:“你這又是何苦呢?本主並不需要你的援助,你回去吧,王城纔是你需要守護的地方,而我這裡,本主自會有法解除重圍的。”
凝鹿聽得這番話,淚水流淌得更是厲害了些,她朝後退了三步,眼前的軒明朦朦朧朧的猶在霧中,她哽咽道:“王城?王城?其實在你的內心深處,你最關懷的其實還是婕藍姐姐是不是,若不然,你爲何盼我回去,又爲何被困了這許多天卻不向王城求援,你死死苦撐着就是爲了不讓婕藍姐姐爲你擔心,更不願讓她因爲擔心你撥兵馬來救得,使得王城兵馬不夠,我說得是不是?”
軒明卻是心下是這麼想的,自從婕藍讓金昭城送來文書之後,他便知道如今王城的兇險,所以時時刻刻都在替她擔心,怕她在紛爭中出事,所以,這番戰爭,爲了保存王城的實力,他並沒有向王城請求救援,只是告訴了他們此處的戰況,並告訴他們勿需派兵,他自會抵禦外敵。
他的心事一經說中,倒有幾分愧疚,不過他知道凝鹿只說對了一半,卻也說錯了另一半,只是他也不會對凝鹿說明的,他只道:“你要這樣想我也阻攔不了你,你這便走吧,我讓護衛軍的人護送你們出城,你趕回王城去,不要再留在這裡了。”
凝鹿的淚水如斷線的珠子般流淌而下,而她的心也如破碎的珍珠一般成了粉末,她捂着胸口,覺得自己魂魄都快脫體而出了,她突然從袖口出摸出匕首,對準自己的喉嚨,只道:“既然你不肯留我,那我也是無面目就這般回王城的,既然如此,那我便死在此處,我若死了,你便上書回去告訴婕藍姐姐,就說我已戰死在這赤燕城,到時候也只求你將我的屍骨葬在這赤燕城的城土之中,讓我死後也能心安。”
軒明突見見凝鹿這般,心中大吃一驚,他見凝鹿毫不遲疑地將匕首往喉頭刺去,他忙得飛躍上前,伸出右手,抓住凝鹿的手臂,然後手肘一出,將凝鹿的匕首撞下地來,他抓着凝鹿的手,怒道:“你這是做什麼,你是在逼我嗎?”
“你再也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軒明哥哥了,你現在是城主,是高高在上的城主,而我不過是個不知好歹的神鹿族的女子,你既見不得我,我即便死了又有何妨?”凝鹿言語激昂,可說邊說淚水卻是流淌得更甚。
軒明見凝鹿因爲自己的冷漠居然走到了要自殺的地步,他如何再忍得下心腸,他握着凝鹿的手都在瑟瑟發抖,只道:“倘若你死了,我也就跟着你死了,倘若還能回到從前,我還是願意只做你的軒明哥哥,你還是那個嬌小乖巧的凝鹿。”
凝鹿突然之間聽到軒明如是說,身子都抖了抖,竟全身無力軟了下來,軒明連忙將她接住,看着面色蒼白的她,心中一陣憐惜,忙將她擁入懷中,溫言勸慰道:“你真是傻得緊,我不要你跟着我,是不想讓你陷在這赤燕城中與我一起受苦,興許到最後還丟了性命,我只想你好好活着,更何況,你到這裡來,豈不辱沒了你聖女的身份,以後你回到王城,豈不會被人看不起?”
凝鹿見他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心中大爲感動,她將頭靠在他的懷中,只道:“就算死我也一定會跟你在一起的,性命也好,聲譽也好,我都不在乎,只要在你的身邊,與你同生共死,一起抵抗外敵,便是我此生之願了。”
面對凝鹿的情感,軒明雖然大爲感動,但是自己怎能對她動情,她是王城神鹿族的聖女,是少君的未婚妻,少君對自己有復國之恩,自己豈能對他的未婚妻有別樣心思,倘若自己做出如此不仁義之事,恐怕也只會惹得天下人笑話,是以他何敢對凝鹿有半分情感流露,可是眼見凝鹿爲自己拔刀自刎,他就算是鐵石心腸,也怎的不動容,只得將自己心中的感情說將出來,才能救她性命,不然的話,自己的罪孽恐怕更爲之甚。
凝鹿終於聽到軒明對自己的愛意,心中怎不歡喜,可是也是悲苦之甚,她離開軒明的懷抱,道:“你剛纔幹麼對我說那些狠心的話,你可知聽了你這些話,我恐怕是再也活不成了。”
軒明直罵她傻,可是他早已知道凝鹿對自己的深情,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嘆了口氣,道:“初與你相識時,你也是跟着我奔波受苦,幾番差點喪命,到如今,好不容易相聚,卻還是讓你爲了我再犯險境,我心中對你實是愧疚之至。”
“婕藍姐姐派我來這裡,就是爲了幫助你退卻強敵,可你始終不願讓我帶領神鹿族的人出去抗敵,我知你是爲了護我,但是如此當頭,豈是偷生的時候,軒明哥哥,今晚你便讓我帶領族人去吧,這也不枉婕藍姐姐讓我來到這裡的一番恩情。”凝鹿低聲求懇着,面對這場大戰,她顯得異常的堅定,有一種視死如歸的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