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堯大人作爲城輔,悖逆爲臣之道,末將已經派人守住城輔府了,所以請主上放心!”
縱然是聽到這樣的消息,都鞠城主依舊對豫堯心存着一絲不忍,悲傷道:“他終是三代效忠於赤燕城,先主離世時便囑咐本主要厚待於他,所以即便是要加害本主,本主也念在過往的情份上,不會要他性命,待仔細查過之後再做定奪。”
“末將知道城輔大人勞苦功高,但正因如此,才使得朝中不少人出自他門下,這些人對城輔大人忠心耿耿,只怕若被這些朝臣知道主上判罪城輔,不明其中緣由之人定會維護城輔大人,而對主上心有嫌隙,更何況,少主也在城輔大人掌控之中,末將實不願看到少主爲城輔大人所控,而使得少主跟主上兵刃相見?”
“兵刃相見?”都鞠臉色立刻慘白起來,“那逆子想要造反嗎?”
“據末將消息探來,少主已經跟麓由統領匯合,直接派兵前往北炎地,主上知道,北炎地是主上吩咐末將練兵之地,他們直接帶兵攻擊此處,不正是表明了要向主上宣戰嗎?不知道末將如此說,是否冒犯了主上?”
空靖注意着都鞠神色的變化,得意地露出了一絲誰也難以察覺的微笑,但是他的雙眼卻絲毫沒有笑意,而是充滿了憎恨,充滿了即將血仇的狂歡與欣喜。
“麓由竟然敢背叛本主!十年前我饒他一命,盛宴之上我也饒他一命,而他竟迷惑我那妖孽之子,做出這等事來。”都鞠乾枯的雙手青筋暴露,顯然已氣到極點,“你立刻派兵前往攔截,取下麓由首級,本主要他嚐嚐背叛後的代價。”
“末將領命!”空靖正準備退下時卻聽得都鞠城主叫住道:“我那逆子,你抓捕他後,不要傷他性命,帶來見我,我要親自鞭問這妖孽。”
空靖看着面前這個瘦削老弱的城主,內心充滿了憎恨,他此時才明白,那軒明少主即便是妖魔之子,面前這個老兒依然疼惜他性命,不願殺害他,可悲而可惡的仁慈,不過這份仁慈也不過是留給自己的血脈,而對於外人,你又何曾仁慈半分。
“不知道主上打算如何處置少主,他私自違背主令回到赤燕城,而且還跟城輔大人合謀準備謀逆造反,當刑應當處死…”
“本主已說過將他帶到我面前,由我自己來定奪!”都鞠面上肌肉扭曲起來,身體因爲體內妖魔的啃噬帶來的疼痛使他汗如雨下,氣息開始虛弱起來,胸悶讓他氣流不順,導致他氣喘起來,他再難支撐虛弱的身體,緩緩軌倒在地面,空靖俯視着這個跪在自己面前的高傲男人,心中有那麼一絲得意與嘲諷。
“就讓你慢慢地感受何爲妖魔的痛苦吧!”空靖心中這般想着,他惡狠地看着城主身邊的侍女,怒道:“還不快將主上扶回歇息,去請御醫過來!”
那兩個侍女惶恐地扶起城主,當那城主艱難地擡起頭看向空靖時,無意間讓他全身一震,彷彿有某種東西攫住了他的心臟,讓他難以呼吸。
因爲,他看着面前這個戎裝的男人,映襯在月光下的身影如此的高傲與神威,而那被陰暗籠罩的面龐上,有着一絲讓人無法察覺的微笑,那笑容詭異而又帶着仇意得報的滿足,都鞠不知道這是因自己身體的痛苦帶來的錯覺,還是面前這個男人在這麼一瞬露出了他的本性,都鞠想詢問,可是連聲音都已無法發出。
他被侍女連扶帶拉地帶回牀榻,扶他歇息下來。空靖看着在牀榻上喘息的男人,只是冷靜地回道:“主上身體欠安,末將就告退了。”
他沒有行退禮,便這般退出了寢殿。都鞠看着他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暗夜中時,心中起了一層憂慮,然而這股憂慮很快被身體的扭曲與痛苦吞沒,隨後暈厥過去。
......................
黑鳥穿過隧道,便回到原來圓形的入口之處,此時比起初進入之時安排了更多的士兵把守,看來是因爲闖入此地的他們的緣故吧!婕藍沒有餘力再與他們周旋,但是卻又不知該從哪個洞口的方向突圍出去,正犯難之際,珞摩甦醒了過來,他緩緩擡起頭,艱難地指着右前方的洞口,“雖然我知道他們會把白魔關押在哪裡,但是對這樣的人物除了那個地方應該沒有其他地方了,所以朝這裡衝出去。”
或許是因爲方纔他誓死保護自己的緣故吧,婕藍突然覺得他那傲慢冰冷地態度卻不那麼的厭惡了,甚至更願去相信他的判斷,她撫摸着黑鳥脖頸,伏低身子,“拜託了!”
黑鳥像得到信任與嚴命一般,它拍動了幾下翅膀,隨後如飛梭一般急速劃過洞口,掠過那些士兵的頭頂,一瞬之間只如一陣疾風拂過,掀掉了那些士兵的頭盔,等他們戒備起來尋找來侵者身影時,卻只剩空靜的隧道,傳出陣陣烈風聲,或許只是他們眼花了吧!士兵們又站在洞口間,忘記了方纔發生的事。
只些許間,黑鳥穿過了深洞,迎上從外射進來的耀目陽光,婕藍感覺從黑暗的地獄得到重生了一般,再次回到了生靈之地,黑鳥負着她和珞摩盤旋在空中,忘着空下紅色之山,婕藍滿腹惆悵,她迫切地看着四圍,卻尋不見黑豬崎雪他們的身影。
“他們是從地獄之籠的天頂逃出去的,朝那個方向尋過去應該可以找到!”每說一句話就牽動傷口,珞摩顫抖的肌肉顯示着他的極力忍耐與不屈。
“你…沒事吧!”婕藍放心不下。
“這點傷不過是在給我撓癢。”他依然驕傲。
婕藍掉轉方向,驅使黑鳥朝東的方向飛去,她感受着身後珞摩的熱度,又回想起了方纔那一幕,婕藍忍不住問道:“喂!方纔…何必救我!你不是說過,一個軟弱無能的人沒有資格獲得別人的救助嗎?既然如此,又何必爲我這個陌生人豁出性命呢。”
珞摩彷彿沒有意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他劍眉緊凝,沉默良久,“只是我還欠你一份恩情而已。”
是嘛?或許這簡單而冷漠的理由可以讓婕藍沉重的心放下來了,也對,這個男人,像裸露在烈焰下的火石一樣,堅硬如鐵,又如何會爲冰水而融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