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翔是一名體院畢業生,三年前他來到了一中擔任體育老師,是一名臨時工,三年後,他還是臨時工。
要知道一中是縣升學率最高的試點學校,一般的老師入職三個月不考在編的都會辭退,但老師們走了一批又一批,他這個臨時工卻如同狗皮膏藥,一直黏在一中這棵大樹。
而且,更奇的是,他三年裡只教過一堂課,還是他來這一年以後的事情了,他教得是籃球課,他只看學生打了一次,留下一句朽木不可雕也就拂袖而去,再也沒有上過課。
這裡還得再強調一次,他沒有被開除,反而拿着工資,雖然是按臨時老師的標準,但是溫飽足夠,並且他和警衛混得很熟,閒得沒事還和警衛喝個小酒,吹個小牛,聊個家常。
有一次他聊起一個練田徑的女生,說她跑起步來胸部上下甩得就跟揚麥子得簸箕是的,被人家告到校長那說是性騷擾,校長本來決定要處分他,可第二個星期貪污學費的事就東窗事發,現在還在郊外監獄坐牢。
新校長換屆,而那個女生竟然被查出懷孕,被學校開除了,他的處分也就不了了之。
談起這個人,那些正經老師們,嗤之以鼻。但在高年級學生和一些流動老師那,他是一個神人,人送外號趙散仙。
此時此刻,一中監控室內。
“七個A!”
“不要!”
“不要!”
“六個2!”
“不要!”
“不要!”
“三個大花一個小花!”
“哎,拖住保子,要不這月的煙錢又沒了!”
“一個小花!老子是獨保!哈哈哈,這些錢我就笑納了!”
趙翔笑了,笑得十分奸詐,他1米9開外的個頭,虎背熊腰,一身黃色體恤衫,皮膚黝黑,髮型有些邋遢,不像是老師,倒像是無業遊民。
“好你個趙翔!你的牌閉着眼打都能贏,你還玩起暗保,你腦子有沒有問題啊!”
“是啊,我都替你可惜,你如果是明獨保贏的錢是翻倍的!”
趙翔似乎不以爲意道:“哈哈哈,對我來說,好玩,刺激,有懸念纔是最重要的!”
趙翔伸了個懶腰就要站起來,這時他的目光不自覺地就轉移到了監控屏幕上,那屏幕上顯示的正是左鴆楓比賽場地的影響。
突然他身上的慵懶一掃而光,拍案而起,伴隨着咣噹一聲,滿桌的撲克牌和零散的現金被震得到處都是,惹來洗牌的警衛們一陣抱怨。
但趙翔卻充耳不聞,雙目死死盯着那顯示器,只見屏幕上一名少年如同天神下凡一樣佇立在場上,欄架上的玻璃碎了一地,他的手上拿着彎曲的籃圈……
趙翔的眼睛散發出從未有過的亮光,他喃喃道:“終於,終於,終於終於找到了!他就是我一直在尋找的好苗子啊!”
說完他在滿屋警衛怪異的眼神中大步流星地走出監控室,連贏得錢都不要了。
“這個神經病,錢都不要了,腦子燒壞了吧!”
“不過他也是厲害,堂堂一個高中竟然願意養一個閒人。”
“也許是哪個大領導的侄子外甥什麼的吧,不務正業,混吃混喝。”
“好像除了這個也沒別的解釋了。”
“除了有點神經質,人倒還是不錯。”
“哈哈,不提了,錢回來了,我們接着玩……”
“對頭!”
幾人洗洗牌,繼續開始新的牌局。
球場上,安靜到落針可聞,剛纔那一幕太具視覺衝擊,讓他們一時分不清此刻置身的到底是現實還是幻覺之中。
如果這是幻覺,那也太過真實了,真實到足以以假亂真的程度,終於,不知是誰帶頭鼓起了掌,零星的掌聲響起,很快就連成了一片。
掌聲雷動,歡聲如潮,幾百米遠外的鐵欄杆外,賣菜的大嬸們紛紛側目,還道是哪個大領導又來開會了。
這轟動持續了數分鐘還未平息,直到裁判強行壓制了激動吹響了哨聲,才讓人們激動的心緒趨於平穩。
程小華他們就如同霜打得茄子,鬥敗的公雞,老實說,他們被嚇到了。
如果說程小華的360度扣籃堪稱登峰造極的話,那左鴆楓的罰球線戰斧就稱得上羽化登仙了,兩者差距實在太大,大到無法丈量。
程小華的隊友面面相覷,最後面帶愁容看向前者。
這麼多人眼皮底下,程小華可是很愛惜羽毛的,他冷哼一聲道:“彈跳好,並不代表技術好,會扣籃,也並不代表會打球!是騾子是馬,是雜技還是絕活,一會手底下見真章,比賽開始,分分鐘教他們做人,怕什麼!”
程小華的話不無道理,幾人紛紛吃了定心丸,摩拳擦掌,想在比賽時把面子掙回來。
在點燃了賽前最熱的一把火後,左鴆楓卻悄然退場,回到了替補席上,因爲籃板玻璃碎了,比賽在另外一片場地上進行。
裁判的哨聲響起,雙方隊員各就位,於文岐和程小華跳球,球被程小華撥向了王濤。
王濤接過球后,於昊正攔截,王濤傳球,雙方展開了緊鑼密鼓的攻防戰,分數也始終成膠着狀態。
隨着比賽的進行,分數也漸漸拉開,直到上半場比賽結束,程小華帶領的高二(五)班領先6分,這個分差,明顯不是程小華想要的。
他要的,是幾十分的大比分碾壓,而不是這種禮尚往來似的攻防轉換,他不僅低估了左鴆楓的實力,還低估了高一(一)班的整體實力。
中場休息時間,雙方都在商量密策。
劉雲鵬說道:“楓哥,上半場我們摸清了對方的套路,接下來準備反擊了,你再不上場可沒機會了。”
左鴆楓笑道:“會有機會的,下半場,一定會有我上場的機會,不管我願不願意。”
下半場開始了,對高二打法漸漸熟悉了的高一隊伍防守和進攻更有針對性,五人各司其職,主導了比賽的節奏。
籃球這種運動的魅力就在於,一個人的力量,永遠決定不了勝負,團隊合作纔是王道。
也許在場的沒有一個人個人技術強過程小華,但是高一(一)班上場的每個人都是實力派,高二(五)班除了程小華和王濤外,另外三人球技雖然不差,但卻強不到哪去。
每一個弱的人都是隊伍的一塊短板,短板越多,可針對的點就越多,隨着下半場比賽進入白熱化,高一這邊已經完全引領了比賽,分差從最開始的負六分被拉到了領先八分。
這時,高二這邊的替補上場了,替換的人是程小華!搞什麼鬼,難道高二要放棄比賽了嗎。
也就是這個時候,左鴆楓的紅色眼睛眯了起來。
這名替補一上場,就針對劉雲鵬進行貼身防守,並且在防守時總是用胳膊肘子等硬關節對着劉雲鵬的身上的傷患處下手,讓他的情緒無比地上火。
程小華
陰險地笑了,他事先對劉雲鵬調查過,知道他不久前曾經被人羣毆過,通過上半場的比賽,他對劉雲鵬的傷患部有了大體的瞭解,這名替補一上場就是針對劉雲鵬去的。
“卑鄙!裁判,他們這是明顯的犯規,他以前受過傷!”人羣中的穆煙煙見到劉雲鵬遭受這樣的對待,馬上不平道。
但是裁判揮揮手,示意不繫犯規,原因是這名替補的動作和針對部位並不觸犯比賽規則。
穆煙煙貝齒咬紅脣,擔憂地看着劉雲鵬。
而劉雲鵬被這源源不斷地陰招子弄得火冒三丈,他脾氣本來就火爆,與替補的身體衝撞明顯更激烈。
很快,劉雲鵬接連犯規,對手罰球的機會越來越多,而這名替補的強項恰好是中投,很快,比分又被拉到了負六分。
比賽繼續進行,於昊正這個中鋒接到球后利用強悍的身體在籃下蠻橫地侵略着,他打到了最佳位置,就準備勾手,這替補竟然甩開劉雲鵬,飛撲上來,抓住於昊正的胳膊,生拉硬拽,這麼明顯的犯規動作,毫無爭議引來犯規哨聲。
於昊正畢竟剛接觸籃球不久,罰球兩罰一中,勾手是他的強項,本來能得兩分的最後只得了一分,替補這手段雖然卑鄙,但確實規則允許,因爲每個人都有五次犯規的機會。
經過長時間比賽,每個人犯規的機會都所剩不多,並且就算犯規也沒有像這替補這樣毫不掩飾,很明顯,這個替補的作用就是來陰人的。
程小華面帶笑容看着這一切,他知道韶華音不懂籃球,雖然替補在耍陰招子,但是自己並不在場上,計劃是他想的,黑鍋是替補背,這是李代桃僵之計。
實際上,韶華音確實不懂籃球,而且她現在雖然注視着場上,心卻流連在左鴆楓賽前那震撼的扣籃上,根本沒關心這個替補的事情,左鴆楓那迅捷的奔跑,矯健地騰空,霸氣地扣籃,讓她的心靈的輕舟載了流年,兩靨的紅潤泛了桃花。
還是那句老話,哪個少女不懷春,韶華音雖然恬淡優雅,文靜淑賢,但她,更是一名少女。
接下來,替補故技重施,又上演了數次大動作犯規,惹來一片噓聲,最終被罰下場。
劉雲鵬鬆了一口氣,這個替補屢次觸碰自己的底線,他一直在竭力剋制自己,現在他已經不能再犯規了。
只是,那替補臨下場時,以極小的聲音對着劉雲鵬說道:“剛纔那個聲援你的女生就是你老婆吧,發育的不錯,不知道摸起來手感如何……”
“我撕爛你的賤嘴!”穆煙煙是劉雲鵬的逆鱗,這下,他真的忍不了了,對着替補就是一陣暴打,直到被人拉開,他的身體還不住地掙脫着,非要弄死這個賤嘴。
替補的計劃得逞了,劉雲鵬被五次犯規,被迫退出比賽,但是沒有人會怪他,有些事即便知道是陷阱,即便知道是火坑,也得跳。
明知規則如此還去觸犯的人,如果是廢物,那麼喪失了血性的人,連廢物都不如!
果然不出左鴆楓的預料,他必然會上場,不管他願不願意,他站了起來,對面的程小華也站了起來,兩人視線相對,同時上場。
終於,在這個正軌舞臺上,這場球賽幕後涉及的兩大主角終於真正面對面了。
左鴆楓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幽幽道:“你廢了這麼大的周折,就是爲了讓我上場,現在你的目的達到了,請問,你休息好了嗎?”
程小華道:“當然,希望你別讓我失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