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六十章 曾經滄海,除卻巫山

走到書房門口便聽見男人優雅低沉的聲音悠然傳來, 路易斯正在給艾爾下達工作任務,鳳吟雪抱着鳳念霖悄悄打開一點門縫,彷彿做賊般探着腦袋往裡面看去。

殊不知這一動鳳念霖覺得不舒服極了, 動了動小身子立刻悠悠轉醒, 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了轉也順着鳳吟雪的視線看向書房裡邊, 這一瞄鳳念霖立馬咧開嘴笑了, 軟軟的聲音盈滿興奮, 高聲喊道,“爸爸!”

鳳念霖高興地用小小肉肉的手掌拍了拍門,只是力道太小了無法把門打開, 於是擡頭期待地看着鳳吟雪,眼裡寫滿了“我要見爸爸, 我要見爸爸……”

鳳吟雪卻輕輕吻了吻鳳念霖的額頭, 小小聲哄道, “爸爸正忙着,等他忙完了再找他吧!”鳳念霖癟了癟嘴, 不過還是乖巧地沒再說什麼,回頭又看了眼路易斯,轉頭對鳳吟雪道,“那好吧!爹爹,念霖要喝牛奶。”

滿意地笑了笑, 正準備往回走, 背後的門卻突然被打開, 鳳念霖瞬間笑得眉開眼笑的, 摟着鳳吟雪的脖子甜甜叫喚, “艾爾叔叔,我是念霖寶寶。”

饒是艾爾這種常年冰山臉, 猛地看到一張略顯嬰兒肥卻無比精緻可愛的小臉,對着他樂呵呵的笑,也不禁愣了愣,腦海裡只剩下那向他招手的如藕粉臂、眨巴的大眼睛、咧開嘴脣邊出現的大大的兩個酒窩。

艾爾的心不禁變得異常柔軟,萬年難得一見的,艾爾管家竟然緩緩拉開嘴角,笑了……笑得如三月春風,笑得如暖陽照拂。

鳳吟雪轉過身正好看到了這鳳毛麟角的笑容,雖然只是一瞬間便隱去,鳳吟雪不禁驚奇道,“艾爾哥哥,你剛剛那是笑了?真的笑了?”這太神奇了……

這是第一次艾爾沒有直接回應鳳吟雪的問話,他只是看着鳳念霖笑着對着他伸出雙臂,嘴角再次掛上一絲笑意,走上前接過鳳念霖,然後對鳳吟雪欠欠身,恭敬道,“雪兒少爺,容我帶小少爺去洗個澡換身衣服。”

鳳吟雪還沒從看到艾爾如此溫暖的笑容中恢復過來,只是呆呆地點了點頭,看着鳳念霖摘下艾爾的眼鏡把玩着,在空中揮了揮,結果沒拿穩然後掉到了地上……

鳳念霖睜着一雙無辜的眼睛,看了看掉在地上的眼鏡,又擡頭看向艾爾,眼裡閃爍着淡淡的淚光還有心虛,嘟着嘴軟軟道,“艾爾叔叔,掉了!”

然則,管家艾爾一向嚴謹冰冷的臉上,此時竟然是帶着明顯的寵溺,他以絕對溫柔的聲音輕聲哄着,“等會兒叔叔給小少爺更好玩的玩具,我們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好嗎?”

張大了一雙原本狹長的鳳眼,伸手揉了揉眼睛,鳳吟雪仍然不敢置信地瞪視着艾爾抱着鳳念霖往浴室走去的身影,這時一個帶着熟悉氣息的懷抱將鳳吟雪從背後抱住,男人的聲音仍是那麼富有磁性,“吟雪寶貝,那就是你說的寶寶嗎?呵呵……着實可愛的緊呢!”

鳳吟雪轉過身,將腦袋靠在路易斯肩上,濃濃的睏倦涌上來,輕聲呢喃着,“恩,寶寶叫鳳念霖。”

路易斯微微皺了皺眉,雙手捧起鳳吟雪的臉,心疼地看着此時蒼白如雪的肌膚,輕輕吻了吻鳳吟雪的眉心,聲音裡透出一股淡淡的責備,“臉色怎地如此蒼白?”

勾住路易斯的脖子,將整個重量都放到男人身上,鳳吟雪微微搖了搖頭,半眯着眼,身體的虛弱此時才顯現出來,“今天消耗了大量法力,有些乏力罷了……”

感到一絲惱火,路易斯心疼又無奈,只能打橫抱起鳳吟雪往臥室走去,關上門,隨之輕柔地將鳳吟雪放到牀上,正準備離開爲鳳吟雪煮一碗燕窩粥,卻發現衣角被鳳吟雪緊緊地攢在了手裡。

轉過頭正好對上鳳吟雪晶亮的眼睛,“路易別難過,雪兒休息幾天補充下元氣就會沒事的,而且僅僅這樣就能讓軒霖哥哥獲得幸福,雪兒已經很慶幸了,因爲我能用自己的力量讓軒霖哥哥擁有幸福,他是最應該得到幸福的人。”

路易斯在心底輕嘆一聲,退去外套摟着鳳吟雪也躺到了牀上,嘆息般道,“路易一直都知道我的寶貝是如此善良而美麗着……”頓了頓,緊緊將鳳吟雪抱在懷裡,路易斯輕輕開口,“睡吧,我一直在這裡陪着你,不管如何,總有我在……”

一種安心的感覺瞬間侵襲全身,濃濃的睏乏夾雜着感動齊涌上心,鳳吟雪輕“嗯”了一聲,尋了個舒服的姿勢便窩在路易斯的懷裡沉沉睡去了。

在夢裡,鳳吟雪睜開眼入目是那富有詩意雅緻的小竹屋,身上穿的竟然是那套領口處繡着一片墨竹的純白錦衣,忍不住摸了摸身上衣料柔滑的觸感,一陣悠揚的琴聲卻幽幽入耳。

鳳吟雪心裡一震,這琴聲……

推開門看到那個端坐在琴邊的白衣男子,瞬間一種強烈的灼熱感在燃燒着眼眶,鳳吟雪慢慢向男子走近,琴聲此時也戛然而止,只見白衣男子擡頭清淡一笑,一雙眼睛凝滿了十分溫潤容華,他的聲音一如記憶裡的柔和,他說,“雪兒,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眼淚終於順着這如斯溫柔的話語落了下來,鳳吟雪快步奔過去想要投入華軒霖的懷裡,卻發現身體竟然直直穿過華軒霖撞到了琴上,驚異地回頭,卻見華軒霖臉上也略帶一絲苦澀與無奈。

“華軒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鳳吟雪的聲音不受控制地有些激憤。

微微斂了眉目,掩去那一目刺眼的陽光,華軒霖輕嘆道,“雪兒,華軒霖來向你道別了,如水常流通,即名爲彼岸,生命不停輪轉,不過便是舍了這一身皮囊,從頭開始罷了,那麼……”

華軒霖突然擡起頭看着鳳吟雪的眼睛笑了,笑得沒有一絲雜質,純然而乾淨,“那麼當一切都從頭開始,我會追求屬於我的幸福,所以,雪兒再見了,你只要記得曾有一個叫華軒霖的人愛過你,於我華軒霖這一世,足矣,而我華軒霖這一世愛過鳳吟雪,亦是不悔。”

漸漸地,華軒霖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他的笑容開始變得模糊不清,鳳吟雪的眼淚瞬間彷彿開閘的水,洶涌地流動着,突然他奔向那個即將消失無蹤影的身影,想要抓住那最後一絲痕跡,卻終是徒勞。

良久,鳳吟雪閉上眼,想着華軒霖離去之時那抹釋然的笑容,輕聲呢喃,“華軒霖,雪兒會記得你,一直一直……我們都會幸福,都會幸福。”

一個急切的聲音突然清晰地在耳邊響起,那是熟悉到骨子裡的優雅男聲,只聽得他焦急地喚着,“雪兒,快醒醒,做惡夢了嗎?”

感覺到男人的手輕柔地擦去自己眼角的淚,鳳吟雪心裡一暖,慢慢睜開眼,卻猛地被路易斯抱進懷裡,鳳吟雪回抱住男人,低聲道,“路易,雪兒剛剛在夢裡見到軒霖哥哥了,他來向雪兒道別,他說他會追求屬於他的幸福,所以,我們都會幸福的是嗎?”

“是的,雪兒,路易向你保證。”男人的聲音如斯溫柔,如斯繾綣。

兩人緊緊相擁着,一縷淡淡的陽光將兩人籠罩住,氣氛溫馨而淡雅,只是他們不知道此時一個隱藏的身影正遠遠地看着他們,眼神裡有着痛苦還有着濃濃的眷戀。

尹峻熙看着鳳吟雪那自然流露的依賴,心口一窒,一種酸酸的麻麻的感覺,像一縷絲線緊緊纏繞住心臟,瞬間連呼吸都變得異常困難,他不禁伸手捂住心口,任難耐的痛慢慢過去。

原來你也能笑得如此幸福……那麼曾經自己做了那麼多,留下了什麼嗎?你甚至連恨,都不留給我……

不甘心又如何?經歷了那幾乎完全失去的絕望,我真的怕了……所以我離開了妖界,開始在這個世界晃盪,希冀能得到一個救贖的契機,可是終究還是放不下,忍不住來這裡遠遠看你一眼。

轉瞬間,別墅的花園裡便出現了一隻純白色的古代牧羊犬,它衝着二樓的窗子大聲叫喚了幾聲,結果沒引來鳳吟雪的注意,卻引來一聲高聲的歡呼,一個軟軟的童音從另一個房間的窗戶傳來,“艾爾叔叔,快來看呀,狗狗耶!”

艾爾剛拿到吩咐下人去買的童裝,進屋便看見鳳念霖扒在窗子上,大半個身子都外傾,眼看就要掉下去,艾爾一驚,丟下手中的童裝便要動用能力去抓,結果還是晚了一步,眼睜睜看着鳳念霖掉了下去。

一瞬間,艾爾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立馬跑到窗邊,卻見鳳念霖正坐在白色牧羊犬的身上,揪着它的毛,歡快地叫喚着,“狗狗,狗狗……”

艾爾猛地舒了口氣,正好看見鳳念霖擡頭望向他,不禁也微微一笑,心裡卻想着小少爺的澡白洗了,而且還不知道那狗有沒有什麼病呢!恩,還得打一針預防着!

如果尹峻熙知道自己如此被人嫌棄着,他是否會內傷而死?好歹他也曾經是高高在上的一代妖王,不過此時他卻甘之如飴地任這個小孩兒爬到他的背上,只因這個小孩兒身上有太多鳳吟雪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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