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章師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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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徒說的都是不爭的事實,芮楚、趙芸鬱對謝徒的年歲一直都是模糊的概念,經他提起,沒人能說謝徒天賦不夠變態逆天。

武者足夠強,就能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首先這不是說軍陣殺敵,是考慮着輕功在內的技巧,百萬人依靠人海戰術都能拖死絕世猛將,不然武勇如西楚霸王,力拔山兮氣蓋世,胯下烏騅馬千里絕塵,怎麼沒出入百萬軍中取下劉邦首級?

單看謝徒天賦異稟,未來不可限量,就只天賦這一點,足夠他能名震中州。

謝徒恢復歡聲笑語的速度夠快,嚴肅只是短暫的,接着就調侃道:“都是基於我能長大的情況下,要是半路出岔子,就麻煩了。”

芮楚呵呵道:“我覺着你已經做到穩紮穩打,現如今,只要你身邊跟着白夜,就罕有敵手。”

趙芸鬱內心對“謝夫人”存在一點害臊,如果把謝徒換成少年人可能就已經她惹怒了,謝徒當下就是那種無論怎麼說話都不會熱得人發怒的年紀。

返回紫玉閣,謝徒一如往日的吃飯、沐浴、練武、閒聊、睡覺,背上的烏青腳印就解釋說給比武時打的,芳姐責怪一番就沒再說別的。

江城事務雜多,接連迎來高人,心懷惡念的,總不願輕言放棄。

……

江城道觀,紫袍矗立在閣樓望着江城,躊躇不定,一顆心壓着的石頭歷經數十年再次動搖起來,只因爲那一人。

任白來信說,吳萱汐、吳惠汐姐妹已經是她徒兒,學武侍候,繼承衣鉢,她在白塔鎮帶倆徒弟參與擂臺比武,莫名的遇到過敵手,身形如弱柳扶風,任白摘下對方的面紗,驚覺那女人像是已經死去的趙纖纖。

只是像,任白沒肯定那就是,否則按照年月,趙纖纖武藝已經能跟任白平分秋色,絕不會死等着不來找紫袍。

昨日午後,江城偶然出現的那一絲氣息,古舊熟悉,紫袍再次陷入失措的地步,迢迢一朝情,脈脈三生意,篆刻在心的,心死了,都忘不掉。

年少時趙纖纖下嫁燕王那真是平地驚雷的消息,數千日夜過去,要紫袍理解這些不易,血脈裡在奔流着狂熱的血性,當初狂妄,當下依舊,只是心裡更添些理性。

“誰?”紫袍猛地轉頭,堂下蒲團跪着一麗人,黑紗斗笠,一身衣裙斒斕,毫不掩飾。

“這些年,你求道,道給你答覆嗎?”那人問。

紫袍看着她將手裡的一把短劍放在地下,額頭貼地叩首,說道:“道歸道,道需本真,羞道一事錯在我,修道只是強迫自身放下罷了。”

那人聲音哽噎,試問道:“你放下了?”

紫袍乾脆道:“從沒有,倘若我能,我還想找着她,往事,我放不下,修道只能靜心,只是一些東西本就是心,能靜,不能忘。”

巍峨睬盼,顧盼流光,那人回頭望過來,冰晶似的眸子看的紫袍發慌。

涇陽公主趙纖纖,紫袍誤以爲她已死,那雙眼他夙夜難寐都忘不掉,當年花荷月下,年輕時遺留的誓言就算化灰他都記得。

“你掘皇陵,找屍體,逞兇一輩子,當下就守着徒弟過活,莫非自以爲生再無望?”

趙纖纖解開面紗,眼角魚尾紋幾道,粉雕玉琢,還是如那時少女,貴氣依舊,不咄咄逼人,溫和清靜。

“你……沒死?!”紫袍扔掉拂塵,顫聲問。

趙纖纖自懷裡摸出來一塊碎玉,珍惜道:“當年不慎碎掉了,遺失半塊,你挖皇陵,衣冠冢裡找着那半塊了嗎?”

那一塊玉是龍鳳交首,蒼龍雄傲,綵鳳遮天,趙纖纖自個兒拿着半塊殘龍,遺失的鳳卻實是在紫袍手裡。

“纖纖?你真沒死?”紫袍解下腰間碎玉丟過去,癡癡的問。

趙纖纖慍怒道:“傻帽,本公主死掉,還能跟你說話?趕快滾過來,本宮看看你。”

紫袍扯掉道袍,跟老君塑像賠過禮,三叩首,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淚盈盈的走過去。

趙纖纖亦落淚,淚滴熱熱的,這非是做夢,而是真實在他身邊發生的,涇陽公主趙纖纖,原來在紫袍跟前就喜歡自稱“本宮”。

“你老了,我也是,我好恨這些年沒能來看看你,好在都過去了,我終於……終於再見着你。”趙纖纖笑着道。

紫袍緊抓着趙纖纖肩膀,責問道:“我當年要是殺的皇城血流成河,你是不是就會見我?”

趙纖纖瞪眼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本宮失憶幾十年,你雖說老了,勝在還過得去眼,沒找過女人吧?”

紫袍忙搖頭道:“從沒,我……你知道嗎?我這些年,就沒忘過你,我記恨老皇帝,恨我當年沒能把你綁走,當年綁你走,就不會幾十年不見,就不會糟心,我就知道你沒事,任白來過信。”

如今紫袍要謝徒儘早出師成就有這因素在,只要謝徒能早些天下無敵,皇帝老兒都沒本事要他性命,武藝就是仗劍天涯的資本,就是守護事物的基礎。

“任白那玩意好好的美男子怎麼的就成女人了?本事倒是不小,給本宮面紗都扯掉了。”趙纖纖抱怨道。

紫袍拉着趙纖纖倒茶,坐在裡屋,說道:“虧得任白,她已經收斂多了,否則遇着敵手,絕對會一刀斃敵,你打不過她的,她那已經留手了。”

趙纖纖不信道:“我功力不差她,怎麼的就不行?”

紫袍道:“任白刀尖舔血一生,你愚善,根本就沒沾過血腥,二人放開來打,最多你擊中她一掌,她在那一掌間就能抹你脖子。”

殺手之王,從未曾失手,任白是屍山血海走來的修羅,紫袍功力勝過她,只是拼命打的話,還是兩敗俱傷。

趙纖纖喝着清茶,畢竟年歲不小了,就沒耍無賴,哼道:“任白還調戲我,你不去揍她?”

紫袍苦笑道:“她當下就是女人,無妨,她那一門功夫,是給她換了一具身體,無論身或心,都已經是徹底爲女子了。”

任白昔年是幫紫袍掘墓的人之一,趙纖纖跟那時的任白有過數面之緣,觸摸到武學極致,記憶恢復,自然就想起來找紫袍老友查找如今紫袍的下落。

在白塔鎮趙纖纖找着任白,一番纏鬥後落敗,要求任白不要明確告訴紫袍消息,她來江城特意先調查過,紫袍一心向善,是贖罪,又是追憶,趙纖纖還查謝徒、查無道,畢竟那算是紫袍親近的人。

“我記着你喜好品酒,我要不去找酒去?”紫袍在趙纖纖身前就像小孩束手束腳,給趙纖纖蓄滿茶杯,問道。

趙纖纖飲盡,丟下茶杯,起身看過紫袍居室。

裡邊簡陋,寒酸都能算是,便搖頭道:“本宮準備就住你這兒,給本宮買錦緞去,要蘇繡……對了,沒錢就跟本宮大哥要,就說給他妹子花銷點。”

紫袍道:“錢是有,咱就別回宮了,萬一打起來,我可指不定就失手傷人,那些年的老兄弟,如今可都是大宗師,皇帝那邊,打不過我們的。”

“跟開玩笑的,本宮可不想見他們,就隨便換點花樣的被褥,我給你收拾收拾,圓你的夢。”趙纖纖認真道。

收拾起被褥,因爲紫袍一向睡幹板牀,趙纖纖決定給他換些新的錦緞被褥,開國封爲公主,趙纖纖在皇宮住過些年,那裡邊的人還真不準備回去看過,即使當今皇帝就是她親哥哥,回去就又是地位尊貴的涇陽公主。

厭倦皇族,敵視皇族,趙纖纖對過往的事沒好氣提起。

這要是無道等一干徒弟來閣樓,可會給場面嚇傻,紫袍掛着的字畫山水都給摘掉,草草的裹起來丟在角落,紫袍置若罔聞,只是喜笑開顏的看着趙纖纖將他以往珍視的物件都一一收起。

幾十年不見都不需要着急問曾發生何事,趙纖纖還是他記憶裡華貴不嬌奢的公主,只是那時候就留下來的一段舊事,他們都還記着,歷歷在目。

百感交集,這時候一張嘴都覺着不夠表述這些,修道自在心,道果卻在人,紫袍從未真正的靜心處事,可悟道至今,不悔過。

趙纖纖邊收起幾本書卷,邊唸叨道:“我重傷失憶,其實是沒死的,都以爲我死了,我的護衛,她救走我,教我很多東西,她壽終正寢時說我習武到大宗師的地步就能成,就能想起來曾經忘記的……”

救走趙纖纖的護衛那年四十餘歲,八十四歲離世,她算是給紫袍如今的一道念想,兩者不可缺的中間人。

“原來這樣,我在皇陵沒找着線索,其實我們還準備一行人殺光皇宮所有人的,你知道,我們一干人,殺人很容易。”紫袍面帶笑意說起往事,那時候要真是殺的皇族皆滅,再見趙纖纖還怎麼有臉面看着她呢?

趙纖纖撇眼嗔怪道:“你們那年夠狠,現如今不都是老東西一幫?好了,明日帶我見見故人,還有你那小徒弟,我指的是最小的那個。”

“謝徒?你見過了,怎麼樣?”紫袍問道。

趙纖纖回想謝徒在巷子裡時當機立斷鑽褲襠砍人,揚笑道:“還不錯,他是不是還跟我那小侄女關係不錯?你說說,太巧了,日後就算我兒子了,哈哈……”

紫袍汗顏,應承道:“恩師如父,師母做真的……亦無不可,都依你,這小子還小,心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