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江湖就熱血,江湖江湖,大江東去,奔騰不止,落得河湖積蓄,遂江流歸於靜止。
身在江湖難逃厭倦,代代流傳着,總有新人肉破血流的擠進來,經歷過的老江湖歸隱退避,沒死沒傷,那就算陰德積夠了。
何炳權被綁走的具體原因徐影大致能摸到邊緣,畢竟是她因爲褚玉消失尋找了半月有餘,褚玉手裡的那份東西就湊巧不巧的牽扯到何炳權。
褚玉的事還是不要告知苗蘇蘇的爲妙,畢竟徐影準備妥善要去坑何炳權的,徐影能待見苗蘇蘇,何炳權那老色鬼徐影可沒興趣救他回來。
徐影最恨別人背叛她,其次就是極度鄙視拈花惹草的男人,尤其是已有髮妻卻不知道對待好點,何炳權就是那惹人煩厭的缺心眼,來談生意除過色眯眯的看人好像就不會別的表情。
苗蘇蘇給徐影梳好垂仙髻,徐影遞給她一支翡翠紋銀簪子,苗蘇蘇接過手時詫異了一下,隨即將簪子插入發團中固定髮髻。
“徐姨,簪子是紋銀的?”苗蘇蘇問道。
徐影笑着道:“是,不值錢,就覺着好看,一句說得好,‘女爲己悅者容’,我就喜歡自個兒打扮的漂亮!”
苗蘇蘇道:“確實,反正是緊着自個舒服先,外人看不看倒是一般了。”
徐影起身走到窗邊,看着丁柔在窗外練劍,攪動着空中不斷濺落的葉子,說道:“蘇蘇,你在紫玉閣看出來紫袍那徒弟屋裡的怪人嗎?”
苗蘇蘇跟孟珊她們交集算是友好,只靈敏一人跟她親近點,但有限度,據說紫袍指給謝徒一個護衛,神秘的很,苗蘇蘇只見過謝徒那邊常有一隻大的離譜的白貓遊逛。
“徐姨,許是那人閉門不出,我真沒見過,就見過一隻貓,很大的貓。”
徐影嘴角彎起來優美的弧度,笑道:“貓?我看是妖,丁柔跟那隻貓妖交過手,七隻尾巴的貓妖,千載一遇的大妖。”
苗蘇蘇自幼在苗疆長大,聽長輩說過南苗那邊山林裡有靈獸出沒的稀奇故事,雙頭蛇、獨角獸、貓妖、吃人的野豬等,徐影說的貓妖在苗疆的秘典裡被稱爲通靈神獸,祥瑞徵兆。
苗蘇蘇將她所聽過的說給徐影,徐影則道:“南苗是這麼說的,可西域那邊的傳說不一般,七尾不是極數,九纔是,九尾貓妖,你聽過嗎?”
苗蘇蘇搖頭道:“從前我倒是見過兩隻尾巴的貓妖,紫玉閣的那隻還沒看清過,我只知道那隻貓體型大,速度快。”
“嗯,我估摸着那隻白貓的速度如果沒給上次的巷戰束縛,足以挨近大宗師,丁柔沒在那邊失手就已經不錯了。”徐影對貓妖的事興致不高,就只是……渴望,那樣一隻高貴聖潔的寵物才能稱得上她的容顏吧?
苗蘇蘇自是不清楚徐影的想法,說道:“謝徒那小子在紫玉閣混的風生水起,瞧起來沒特別的,徐姨要丁柔姐去抓他是作甚呢?”
浩氣長存,善者至尊,謝徒待她不錯,因此苗蘇蘇只是想探知徐影抓謝徒的目的,反正徐影只會當她是好奇心驅使而已。
徐影道:“看運,找人給他看運,不瞞你,我遇着一江湖算卦的道士,說我有鳳舞九天的氣運,只是尚需龍騰相助……那龍,當下還只是幼龍。”
苗蘇蘇不敢置信,徐影可向來對卦術秉持着敵視,掩嘴道:“徐姨你信算卦的?”
徐影嬌嗔道:“姨就只是試試,那道士神神叨叨的,說中了幾件事,我就信了,江城不就有個紫袍老東西算卦準嗎?”
“哦,鳳舞九天,你的意思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苗蘇蘇實在不懂,龍鳳命數不就是皇帝皇后嗎?
徐影解釋道:“龍不是皇城的皇帝老兒,道士說是蛟龍,流落偏地的王者,我派人在江城尋找可疑的小娃娃,這不,如你所見,最後紫袍的徒弟就出現在了我面前。”
桑梓院在江城的勢力不只是院裡的護衛,雜七雜八的沒少招攬下人手,辦大事缺乏能力,找人排查這等小事辦起來速度自是快的很。
要說徐影遇着走江湖的道士,那時候道士主動來桑梓院拜訪,一身三流武藝給桑梓閣的武者綁了起來,一連說起來桑梓閣的院內隱秘才把徐影招過去。
驗證真僞就是徐影問點不爲人知的事,那道士對答如流,梗着脖子只告訴徐影她命裡吉凶的事,還說龍就在江城,江城彈丸之地,不乏有那些窺覬的小人。
徐影相信天命所歸,還是從紫袍起,舊怨歸舊怨,紫袍本事不小的事徐影還得點頭承認,來桑梓院的道士衣衫襤褸就如走大街的乞丐,一身爛瘡皮蘚,遠不如紫袍來得整潔。
向那老道士問起紫袍,那老頭就搖頭晃腦道:不可說。
前有紫袍做底,那道士離開後徐影就差人行動,找着謝徒還要虧得有人在城門把守,專找形貌端正的娃娃看相,取合適的告訴徐影。
謝徒來往道觀、紫玉閣,很快就被人跟着調查日常出入的情況,後來就是轉而由丁柔密切監視過他一段時間。
苗蘇蘇給徐影嚴謹認真的態度震撼到,鳳舞九天的命,算明白那“龍”小徐影三十歲,徐影還真是大器晚成了。
“行了,我知道你肯定以爲我會藉着那小崽子當鳳凰?其實就是想擴大生意而已。”徐影自以爲不爲外物所擾,換成真天子十八擡大轎請她去着鳳披霞冠她都不願意,換做是生意往來倒是還行。
苗蘇蘇哪敢駁了徐影面子,附和道:“徐姨,那小子據說外出了,近日沒見他忙前忙後的幫紫玉閣女人們買東西,問起來,都說是外出磨練。”
徐影吁氣道:“隨便吧,丁柔上次受重傷,你猜扯出來誰了?”
苗蘇蘇猜測道:“巴郎、皇城司的李龍源?”徐影方纔說起來李龍源、巴郎,因此苗蘇蘇臆測是二人之一。
徐影道:“是李龍源,丁柔那天跟去接謝徒的女衛、大白貓打了起來,遭遇許浩,她假意離開,其實留下觀察,李龍源就是那不久出現的。”
說起李龍源,苗蘇蘇客觀道:“他算是當今一輩人中老年能逼近大宗師的一個,功力只比徐姨你弱一點吧?”
徐影謙虛道:“沒打過,興許我還只能跟人五五開,男武者體能消耗方面更勝一籌。”
男武者體能優勢,女的則輕功容易大成,優缺比較,武道一途還是男的走起來平坦,天生優勢就在男的一方,一力降十會,大開大合的招法由不得人遊戲。
苗蘇蘇來是找徐影談事的,可徐影脾性古怪暴躁,苗蘇蘇決不能主動在徐影面前提起來義父的事,言辭有道,沒想到跟徐影說的連她都給帶進去了。
徐影聊的起興,苗蘇蘇只得暫時忘懷心思,全心意的陪徐影聊天解悶兒,罷了自有功夫說起來要緊的事。
……
離開江城地界,謝徒、芮楚、計欷、趙芸鬱一行僱用馬車、馬匹等,其實主要還是趙芸鬱坐不慣馬匹,白夜且需要在日間小憩。
歷練不必擔心趕路慢,爲期一年,只要按照路程走完就算成功,賞景休養,吃喝不愁。
謝徒沒怎麼騎過馬,人小力薄,只得跟芮楚共乘一匹,計欷單獨一匹,車馬齊備,沿着官道徑自趕路。
路線圖是由無道、句凌師兄弟參謀着定下來的,涼州的山水景色,鳥獸草木,人文地理據說都能在這一條路線上見識過。
這一日來到一處人煙罕至的小鎮,鎮子小,客棧就一家,給他們趕車的車伕是四十餘歲的老把式,芮楚開三倍銀兩的價格他就答應了隨着他們在涼州地界逛一年,趕車三十年,涼州地面上他自稱是摸清楚八成。
計欷丟掉陽魄後實力飆升至宗師,芮楚路上猶豫再三也把陽魄貢獻白夜了,她是要跟趙芸鬱綁一塊兒生死同穴的,被白夜吞掉陽魄還能借着白夜的光將境界提升一截,何樂而不爲呢?
計欷是宗師,芮楚由一流武者踏入超一流的行列,謝徒在路上有計欷幫着已然摸到二流武者的門檻,七尾的白夜不必言說,早已不是一般宗師武者的範疇,一行人就保護趙芸鬱一人,只要不遇着幫派勢力就能保全衆人。
芮楚她們都蒙着面紗,一進屋芮楚就放了一錠銀子在櫃檯上,對老闆道:“包間,上一桌廚子拿手好菜,還要客房兩間,要最好的客房。”
“放心吧您,小店酒菜上佳,客房雖說不甚華美,可還是舒適的……”
偏僻的小地方難得遇着貴客出手闊綽,老闆招呼着芮楚一行上樓,卻迎着三五個下樓的大漢,酒氣熏天,滿嘴噴糞。
爲首一個酒槽鼻,圓臉,脖子幾欲根臉盤一般粗,虎背熊腰,肚腩不小,捧着肚子扶着樓梯往下走着。
“老六,我跟你說……哥哥那日在江城,什麼,什麼紫玉閣嫖的那一晚……嗝,嗯,那塊兒的小妞就跟這妞一般漂亮!”
爲首的醉漢見色眼開,瞪着酒醉頭昏的死魚眼來摸芮楚臉蛋,芮楚冷哼着一劍鞘將其砸下樓梯,正中下邊一桌吃飯的老叟,酒菜澆了壯漢一身,座椅都給砸碎。
該是那壯漢醉酒,被芮楚一砸就那麼暈睡過去了,吃飯的老叟嚇得半死。
芮楚扔了一小錠銀子給下邊,謝徒道:“快點跑吧,我們要打架了,換地方吃去,多餘的就算撫卹金了!”
江湖人的衝突一般的老叟哪敢逗留,撿起銀錠子就屁顛屁顛跑了,腳下抹油,那速度,不弱於青壯年的漢子。
芮楚砸下去一人,那漢子的同伴哪裡肯依?
醋鉢大的拳頭朝芮楚呼過來,芮楚劍柄狠狠一戳,壯漢應聲倒地,捂着胸口大呼起來,芮楚厭惡的一腳踢開,扶欄就這麼斷裂。
謝徒摸出來一錠銀子給客棧老闆,安頓道:“入夜時我們要兩隻浴桶,還有……去幫我們馬餵食最好的飼料,我曉得銀子富足有餘,你要是偷工減料,連你一起揍?”
客棧老闆回頭,正對着計欷冷冰冰的眼神,忙不迭點頭道:“自然,少俠,女俠放心,辦不好你們砍我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