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章詭計

徐家傳出醜聞沒多久,司馬輕語伴着在江城駐軍軍營裡頭一落千丈,事發後徐蒙龍自是作縮頭烏龜躲在徐宅密室裡和褚玉廝混,兩耳不聞窗外事,心裡是過得一日是一日的頹然。

想他徐蒙龍曾是江城守備,握着百姓家一輩子都沒法掌握的權利,現在卻還憂慮褚玉的事是否會給兒子徐工發覺,徐蒙龍自嘲之餘對褚玉就越發的釋懷。

院裡的嫩柳每日都落着點葉子,落到院裡打坐悟道的徐工腦袋上,綠油油的儼然是一片小草帽,偶有侍女瞧見,也就心裡竊笑,徐工跟他那老爹一般的性格,不聞窗外事,自然沒曉得褚玉已經轉投懷抱。

徐蒙龍翹着腿躺在藤椅上邊悠然得意,斜對面,褚玉捏着把玉骨竹竿蒲扇搖動着扇風,帶着媚倒蒼生的意思,不住眉目傳情,真是給徐蒙龍瞧的骨頭都軟掉。

青羅衫,冰玉扇,荷藕留影顏如潤月;褚玉每日都接近妝容煙視媚行,徐蒙龍哪裡見識過這等風情,就差整日的不顧外邊事務想着褚玉了。

“玉兒,阿工那邊還是沒知道我們的事嗎?”徐蒙龍問道。

褚玉膩粉的指尖輕擊桌面,咬脣道:“沒有,據說是在院裡閉關參悟,呵呵,你兒子可是遠遠的勝過你要強。”

褚玉每起來這般夾槍帶棒的尖刺話頭,徐蒙龍就愣愣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多年來他都已經沒見識過官海沉浮勾心鬥角,褚玉又是沒顧着他顏面喜歡暢所欲言的女子。

褚玉起身將密室角落扔着的一枚銅板撿起來,掂量着,又尋着燈柱後邊三寸位置,將銅板塞到一處細細的縫隙中。

“嘩啦!”

機關輪盤轉動,牽動着粗鐵鏈,一陣勁風撲面,牆壁已然出現丈許寬僅容一人行動的甬道,褚玉回眸撇了徐蒙龍一眼就款款嫋嫋的走進去,消失在甬道盡頭。

徐蒙龍舔舔乾澀的嘴脣也沒在意褚玉進入密室甬道,那裡邊只是暫時存放着些徐家積攢下來的珠寶,雖說是珠寶,但實際上價值寥寥可憐,就算都給褚玉她恐怕都不會看上的。

現今徐家只是靠着司馬輕語那邊支撐着,如果司馬輕語沒來江城維持現狀,恐怕徐蒙龍風聲鶴唳早就卷着家財帶着人跑路了,只是司馬輕語在維持,徐蒙龍纔能有膽量接着留在江城消遣。

兒子徐工每日都是專注着武藝,徐蒙龍內心讚揚的同時還對徐工愧疚的很,褚玉現在擺明要他負責到底,徐蒙龍縱然是在垂涎褚玉都騙不過自己的內心——沒臉面見着徐工。

徐蒙龍閒着待了一會兒,隨着一陣輕輕緩緩的腳步聲,褚玉慵懶的捧着一盒逍遙散自甬道里邊出來,清雅麗人懶嬌的姿態美極。

那整整一盒的逍遙散卻沒給她自己留着,反而是推給徐蒙龍,徐蒙龍皺着眉頭問:“怎麼?”

褚玉狡黠一笑,輕聲開玩笑道:“逍遙散是會成癮的西域貨,你現在需要做的是將逍遙散贈給那位司馬輕語,我想她斷臂亡國、事務繁多,該會樂意用逍遙散的。”

徐蒙龍端着盒子,狐疑的將蓋子掀開,卻發現根本不是逍遙散,褚玉在甬道里邊將逍遙散換成了一盒粗製粟米粉。

甬道里邊隱藏着安全的密室放置財物,徐蒙龍早些年是通過收禮得到這一盒的逍遙散的,因逍遙散特殊的情況,記憶猶新,褚玉捧着盒子出來他就下意識的當成是逍遙散。

“逍遙散那東西她必然是知道用途的,但我換成粟米粉了,你將它送給司馬輕語。”褚玉道。

徐蒙龍不解道:“你這是何用意?現在我已經辦砸事,司馬輕語猶自在氣頭上,如果再惹着她,我沒好果子吃的。”

褚玉搖搖頭,解釋道:“你是辦砸事,可司馬輕語那邊沒有將你視作是必要人物,隨時捨棄你都有可能,我送這盒子是含着用意的,弄好就能救你一命,你說說看,如果司馬輕語一直都找着你商量事務,她再想什麼?”

司馬輕語只是藉着徐家流傳出醜聞怒罵他一通,那時徐蒙龍自覺理虧當然是應承着,說起來還真是,如果他不聲不響的在家裡邊留着,事情突變,司馬輕語倒是武功深厚還有着護衛隊能跑,他除過家裡的密道還能往哪裡跑?

按照徐工的說法就是徐家全家的武者都不夠給司馬輕語衛隊塞牙縫的。

江城情勢再危機點就是朝廷不打算謀定後動,虎豹營兵鋒無敵,江城駐軍首先就認識虎豹營,現在君軍威形同兒戲,愈發的沒法掌握駐軍動向。

徐蒙龍都懷疑真要打起來,駐軍會給虎豹營嚇的迅速投降,畢竟虎豹營大義所在,無論怎樣都要更具有威懾力。

司馬輕語短時間沒法訓練駐軍解決問題,必然會另謀出路,現在江城能給她謀算機會的,無非是虎豹營統帥副統領白海榮,西北道黜置使趙隕兩人,至於說皇城裡邊的那位德厚公公,恐怕司馬輕語她們還沒本事算計。

徐蒙龍心驚肉跳的想着,問道:“你的意思是,司馬輕語會偷襲黜置使暫居的驛站?”

褚玉並不否認,在地面渡步,楊柳似柔弱的走過幾圈,靈光一閃,笑道:“你說的錯了,但也沒錯,我覺着她會假意偷襲驛站,然後把責任都推給你,你想想,叛軍裡邊,人人都以爲是你在軍營裡指揮着,朝廷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司馬輕語的存在,就算是叛軍,司馬輕語秘密趕來江城,誰會知道她半路養傷還順帶着來幫扶你一把?”

徐蒙龍額頭冷汗直冒,如此說來司馬輕語就是想扔掉他這枚臭棋換來江城的局面改動,江城如果是進而給朝廷虎豹營掌握,那麼沒說的,司馬輕語只是會全身而退離開江城。

點兒背些,司馬輕語沒遇着朝廷接手把控江城,她可能會裝着他的名號接着在軍營裡處事,不論怎麼的,他徐蒙龍就是給兩邊包夾起來的魚肉,朝廷、司馬輕語就是剁肉的剔骨刀!

褚玉貪財勢利卻不是庸才花瓶,獨到的有幾分眼光,一語中的,那麼她要將一盒逍遙散換成粟米粉送給司馬輕語……

“警告她!”

徐蒙龍恍然覺悟,逍遙散盒子只是個沒寫字沒掛名的盒子,內裡裝着粟米粉那等尋常吃食纔是關鍵,想必是要通過送禮給司馬輕語點警示,免得她將本身視爲棄子丟掉。

能否教司馬輕語改換計謀還得合計,現在司馬輕語部下都已經不在他提供的住處,徐蒙龍如果沒褚玉提醒還真沒法想起來這苗頭。

又想起來若是沒有陰差陽錯的中毒,他便跟褚玉只是點頭招呼的境地,褚玉就沒可能盡心的替他考慮,徐蒙龍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感激褚玉的竭力幫扶。

徐蒙龍抓耳撓腮的想不到接下來的步驟,只好遺憾的問褚玉:“阿玉,你就別賣關子了,都已經是親近的枕邊人,快說吧。”

褚玉“噗嗤”一聲忍不住笑起來,說道:“就知道你沒法子……好吧,我的想法是先嚇唬她,如果司馬輕語覺着你太警覺,要動手,你就能事先掌握主動權逃走。”

司馬輕語算無遺策的名號在外邊是有點名堂的,女人心狠,褚玉現在是他能信賴的人,兩者比較,其實徐蒙龍更覺着司馬輕語計謀老道。

按照叛軍內部對司馬輕語的評價就是善謀斷,叛軍內部缺少操持大局的人物只是相對而言,司馬輕語能力在比較者多時沒得以體現,但褚玉是真的僅限女人家眼界去想問題,多方面都差着司馬輕語。

“阿玉,你說的固然是對的想法,但司馬輕語是慣於掌握局面的人,我擔心你會順着她意圖掉進坑裡?”徐蒙龍猶豫道。

褚玉杏眸翻白,反問道:“我給司馬輕語帶坑裡,換你,你除過喝酒玩女人,還會謀劃了?”

“咳咳——”徐蒙龍剛嚥下的一口茶水嗆出來,心想我雖說愚魯點,但好歹是你現在男人,怎麼的還滅自家威風要說我?

褚玉抓起青玉蒲扇冷哼一聲就離去了,臨走留給徐蒙龍一好自爲之的眼神,徐蒙龍不用猜就想到過會兒褚玉消氣,還要他屁顛屁顛的趕過去乖哄。

抹了抹袍子上的水漬,卻愈發攤勻,徐蒙龍索性就沒搭理那一片溼透的衣裳,徑自起身去安排人,先按着褚玉的,將盒子送給司馬輕語。

“唉,鳥盡弓藏,誰能活?誰又要死呢?”

憾然自問,白日青天的,徐蒙龍也沒心思站在太陽下邊曬着感慨,溜了一圈,還是覺着去找心愛的小妾消遣爲好,他是色中餓鬼,先吃飽再說旁的。

走廊轉角,瞧着徐蒙龍快步走開,褚玉一口唾沫吐到牆角,低聲啐道:“傻帽玩意兒,老孃賞你點恩寵還真將自個兒看作是人物了?”

說罷褚玉甩甩手回屋預備着徐蒙龍的“催命符”——也就是一份徐蒙龍任職以來監守自盜,濫用職權的揭發書信。

值得一提的是那盒粟米粉底部藏着一封信,徐蒙龍只是囑咐將盒子送達江城兵營,書信他自然沒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