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三人酒宴完畢,徐富貴已經對此事有個大概瞭解,原來孫殿英也肯定是怕將來惹上麻煩、人人喊打,因此一方面找自己的頂頭上司第六集團軍總指揮徐源泉打招呼,另外一方面也想方設法搭上蔣介石這條線。
孫殿英的部隊不是蔣介石嫡系,早就成爲蔣介石要實行全國軍政統一的眼中之釘,那裡能直接搭上關係,孫殿英在12軍中撓耳抓頭、思來想去,才選出了與戴笠有同窗之誼的軍部副官李銳峰,打發他前來上海找這位蔣介石曾經的侍從副官通個氣。
不過孫殿英也是老奸巨猾之輩,肯定也不會讓李銳峰對戴笠明說自己要盜墓東陵的事,徐富貴通過細心的旁敲擊側,從戴笠口中套出李銳峰此來只是孫殿英因爲手頭緊張,希望能打通蔣介石的關係,鬆口下撥12軍的餉銀與糧草,同時暗示若然不行,將採用非常手段自己解決,希望戴笠能夠在蔣介石面前打打掩護。
這樣看來,徐富貴估計連李銳峰都不知道孫殿英其實是在打東陵的主意,想想也是,如果盜墓東陵的計劃先捅出去,難保還能有機會下手。
能從戴笠口中套出這些,其實也印證了盜墓東陵還正在嚴密的計劃中,不然以戴笠之心機,怎麼會這麼爽快地透露出消息。
畢竟,中國剛從軍閥混戰的時代走過來,雜牌軍通過自己的手段籌取糧餉,也不是什麼罕見的事,無非是敲詐地方**或者盤剝當地民衆,有些膽大包天的軍閥甚至直接綁架商賈富紳,戴笠心中以爲孫殿英也不過是打算採取這些手段,所以也未加戒備地說了出來。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孫殿英這次打的居然是東陵的主意。
既是戴笠與李銳峰都還矇在鼓裡,那這事情就好辦得多。
當下徐富貴就對李銳峰說道:“德康兄,既然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不知打算什麼時候迴轉河北?”。
說到這些,李銳峰又是搖頭長嘆:“怕是要連夜趕回河北,現在軍座那邊事情繁多,士兵隨時都有可能譁變,兄弟我也耽擱不起啊”。
徐富貴笑了笑:“那正好,我也有事情要去河北,剛好與德康兄同行,兄弟我長這麼大倒還沒見過軍隊的樣子,到了德康兄的地頭,不知道能否滿足我這小小的願望?”。
李銳峰還在低頭沉吟,戴笠已經語帶驚奇地問道:“富貴兄弟也有事情去河北嗎?那這上海的碼頭生意由誰來照料?”。
徐富貴對着戴笠眨了眨眼:“這南岸碼頭的事嘛,自然有五哥和劉師爺幫忙打理,何況現在碼頭改造已經上了軌道,我在不在這裡並不重要”。
說着對李銳峰努了努嘴,語帶深意地說道:“雨農兄與德康兄同窗一場,自然會對德康兄悉心關照,但雨農兄在上海的這攤子事正忙得不可開交,也抽不開身,兄弟我這次順道河北,就當是代雨農兄瞭解瞭解德康兄的近況”。
戴笠何等樣人,馬上明白了徐富貴話裡的意思,雖然與李銳峰談妥了條件,也迫於老同學的情面,答應將來在蔣介石面前爲孫殿英進言,但不知道孫殿英到底打的什麼算盤,心裡也還是有點惴惴不安。現在徐富貴能跟去河北,自己對事情的把握可就會全面得多,再者徐富貴不過是一個青幫頭目,在軍隊沒有任何根基,也不可能弄出什麼亂子。
想到這裡,戴笠也馬上會意地對徐富貴點點頭,勸說李銳峰道:“德康兄,你就當是帶富貴兄弟開開眼界嘛,若是在12軍前途莫測,到時候你覆命完畢,也可以和富貴兄弟一起迴轉上海,反正我這裡人手不夠,德康兄前來幫我,雨農也求之不得”。
聽得戴笠如此說,李銳峰思前想後,覺得沒有什麼損失,也就不再猶豫,答應了與徐富貴一起同行。
三人走出酒樓,徐富貴囑咐手下的打手先去上海火車站買票,約定與李銳峰在戴笠的辦事處會面。自己就先行返回南岸碼頭。
聽聞徐富貴要去河北,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決定,張五和劉師爺也是滿臉驚訝。張五問道:“富貴兄弟,此去河北,怕也是一時半會不得迴轉,那南岸這些碼頭怎麼辦?”。
徐富貴微笑看着兩人:“這裡不是有你們嗎?五哥和劉師爺管理碼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些事務肯定嫺熟得很,還用得着我來操心嗎?”。
劉師爺嘴巴動了動:“富貴兄弟就不怕你去河北一趟回來,這碼頭上的旗號又改了?”。
徐富貴“哈哈”大笑:“劉師爺,我既然敢把碼頭交給你們,就不怕你們在這碼頭上出什麼妖蛾子,我徐富貴把人可分得清楚得很,跟我站在同一陣線的,絕不虧待,與我作對的,也絲毫不會手軟,劉師爺該不是忘了我的手段了吧”。
劉師爺心裡一個激靈,停住了話頭。張五此時連忙跑出來救場:“富貴兄弟,你就放心吧,劉師爺這麼問,也只是感慨你能有如此的胸懷與魄力,既然兄弟如此信任,我們也不能辜負你的心意”,說着轉頭看着劉師爺:“劉師爺,你說是吧?”。
劉師爺急忙點頭道:“是,是,劉某也就是跟你開個玩笑,還請富貴兄弟不要介意”。
“我從來不介意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當我介意時,可就沒這麼輕鬆了!”,徐富貴鼻子裡“哼”了一聲,甩下呆若木雞的兩人,轉身走了出去。
張五與劉師爺面面相覦,待到徐富貴的身影在門前消失不見,才各自苦笑了一聲,着手忙自己的事去了。
回頭叫上連昆,徐富貴說了去河北的事,叫他也收拾一下,一起去河北。
聽說有火車坐,連昆就馬上興奮了起來:“孃的,俺還沒坐過火車呢,聽說火車比馬跑的還快,就是不知道坐上一天,屁股顛簸得受不受得了”。
徐富貴笑罵:“顛簸個屁,火車就跟你坐老家火炕邊吃飯差不多,不知不覺就從上海到河北了”。
“哦”,連昆眼中冒出崇拜的光芒:“富貴哥你咋什麼都知道啊,你什麼時候坐過火車啊?”。徐富貴的眼神一下子變得無比深邃,往事從腦海深處閃現出來,用力呼了口氣,徐富貴驅散了那些過往的記憶,輕聲道:“很久了,都是過去的事了”。
連昆見徐富貴面色有變,也就不再追問,一心去憧憬那坐火車的感覺去了。
良久,連昆纔回過神來,想起碼頭的事,有點不安地問道:“富貴哥,俺們都離開了上海,那碼頭怎麼辦?就留給那兩個老頭子?俺們去河北到底有什麼事啊?”。
“去挖人祖墳!”,徐富貴甩過來一句硬梆梆的話,直接將連昆石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