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接近兩天兩夜,三人才達到了天津火車站,此時的連昆也失去了剛坐火車時的興奮勁,徐富貴看他呵欠連天的樣子,暗罵連昆是個傻冒。四十多個小時,這傻小子就基本上沒花多少時間睡覺,徐富貴就不明白了,那從車窗外一晃而過的風景,到底有什麼好看。
到了天津,離遵化還有一百多公里,不過北伐戰爭之後,京津地區駐軍可不少,部隊之間也多有來往。因此,李銳峰很快就找到天津駐軍司令部,通過關係搭上了開往遵化的軍車。
雖然是一路顛簸,可連昆這下倒好,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個人歪倒在吉普車的後坐,鼾聲震天地睡着了,同車的徐富貴、李銳峰及開車的軍官也只能忍受着耳邊的括噪,苦笑着往遵化趕去。
待到軍車到達遵化,已經是深夜,數個小時的路程,連昆居然是睡得死死的,到了遵化12軍的駐地,徐富貴將他從沉睡中喚醒時,連昆一邊擦着滿嘴的口水,一邊揉着發矇的眼睛,還在不斷嘟嚷怎麼這麼快。
李銳峰也知道大家都相當累了,當下叫勤務兵給三人簡單弄了點食物裹腹,就安排地方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等到徐富貴與連昆起來,李銳峰已經到了,原來他已經與孫殿英說過二人同來之事,孫殿英爲將來好在蔣介石面前有迴旋的餘地,聽聞徐富貴與戴笠關係非同一般,自然也要拉下身份來見見了。
此時遵化城內已經遍佈12軍的部隊,12軍軍部設在遵化城中的一棟大宅內,估計又是那個倒黴蛋被這土匪出身的孫殿英給驅趕了,白白佔了宅子。
李銳峰帶着徐富貴與連昆與門口的哨兵打過招呼,走進了宅子裡,這宅子足足有前後四進三重院落,看來原主人不是個大地主就是個大富商。
由於這裡是12軍軍部,院子裡滿是荷槍實彈的軍人,明晃晃的刺刀耀得人眼睛發花。特別是那些哨兵,一個個面無表情,見到李銳峰只是並腿敬禮,連昆長這麼大,那裡見過這種陣勢,膝蓋處已經微微發軟,走路也提不起勁來。
徐富貴恨得牙癢癢的:還真是沒見過大世面哦。手肘發力,在連昆臂膀上撞了一下,痛得他呲牙咧嘴,這才逐漸回過神來,眼神緊跟着徐富貴,壯起膽子走進內院。
三人走到內堂門口,只見堂前站着一人,一身戎裝,身材魁梧,正背對着門外,看着中堂上掛着的一副匾額和水墨山水畫出神。
李銳峰帶着兩人來到門前,停住腳步,輕聲道:“軍座,客人我給帶來了”。
“哈哈”,堂前響起一陣爽朗的笑聲,那人轉過身來,徐富貴纔看請了他的面容。這孫殿英滿臉橫肉,眉毛濃黑,確實是生就一副兇相,不過細細看時,臉上倒是密密麻麻地有許多黑點,應該是小時候出過天花所致。
徐富貴見那人看了過來,連忙拱手道:“徐富貴見過孫軍長”,說着一指旁邊的連昆:“這是跟我同來的一個兄弟,孫軍長喚他昆子就可以了”。連昆嘴角扭動着,支吾着沒有應聲,只是對孫殿英躬身施禮。
孫殿英笑着將二人讓進內堂,三人分坐在兩邊的椅子上,孫殿英目光轉動,凝視着徐富貴道:“我聽李副官說了,徐兄弟是上海灘青幫的後起之秀,與戴笠的關係也非同一般,既然兄弟來到河北,有什麼事用得着孫某的,還請出言一聲,不是孫某誇海口,在這河北地域,我的話總還有點份量的”。
“孫軍長言重了,徐某的事都是小事,那裡要勞動孫軍長出面,我到這裡,無非是想瞻仰瞻仰12軍的軍容和孫軍長的風采”。
孫殿英臉上綻開了笑容:“徐兄弟還真會說話”,話頭頓了一頓,才低聲道:“我孫某也不把你當外人,現在12軍的情況我想兄弟也應該略有耳聞,蔣總司令處處與我刻意爲難,那裡還談得上有什麼軍容”。
“不過是糧餉之事懸而未絕吧,我想孫軍長雄才大略,也自當有處理的好辦法”,徐富貴故作輕鬆道。
孫殿英眉頭一皺:“難啊,12軍有數萬的弟兄指望着孫某吃飯,一星半點的小辦法解決不了大問題,我這次派李副官去上海找戴笠,也是想讓他在蔣總司令面前多多爲孫某說說好話,早日撥下糧餉,也讓兄弟們心安啊”。
我操!口風還很緊嘛,估計你老孫的隊伍已經在東陵所在地——遵化馬蘭峪戒嚴了,這盜墓之舉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徐富貴想到這裡,沉聲道:“依兄弟愚見,蔣總司令那邊怕是靠不住的,他可是鐵了心要縮編12軍,孫軍長還是要靠自己想辦法”。
孫殿英對蔣介石消除異己的做法早是心懷不滿,當下憤憤不平地說:“孫某在北伐戰爭中雖說未有大功,但也算出過力,誰想到蔣總司令會玩一手過河拆橋,這遵化也非富庶之地,12軍前途堪憂啊”,說着臉上現出一副沉痛的表情。
看來我不說出來老孫是不會主動開口的!徐富貴嘴上勸慰道:“孫軍長,其實要解決12軍目前的難題也不是沒有辦法,就看孫軍長的魄力了”。
孫殿英臉上一沉:“徐兄弟,有什麼辦法你就快說出來,如今爲了我手下的數萬弟兄,孫某就豁出去了”。
徐富貴站起身子,緩步走到孫殿英旁邊,將茶壺一斜,倒出一些茶水,然後用食指蘸着在桌面上寫下了兩個字:“東陵”。
孫殿英霍然站起,心中驚訝得無以復加,死死地看着徐富貴,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破綻。盜墓東陵這絕密之事,連李副官都不知道,這徐富貴是誤打誤撞還是消息已經泄露,孫殿英心中不由得波瀾叢生、難以平復。
徐富貴臉上卻是一臉平靜:“這個辦法應該是個好辦法吧,只要孫軍長大手一揮,12軍眼前的困境馬上解除”。
孫殿英沉吟不語,良久才試探道:“這就是徐兄弟的主意?這件事若是辦了,那孫某就肯定要背上國人罵名,那豈不是置12軍於險境?”。
“孫軍長,你也有數十年的軍旅生涯了,可知在這年頭,軍人靠的是什麼?實力!沒有實力什麼都是假的,反之,任誰也不是那麼容易動你,而實力靠什麼來?我想孫軍長不會不知道,那就是錢!這事你今天不幹,明天就有別人幹!”。
孫殿英來遵化時,已經見到有收編的土匪在着手拆毀東陵殿宇,這下聽得徐富貴一番道理,假意手掌在桌面重重一擊,好象是才下定決心的樣子,站起身子一拍徐富貴的肩膀,哈哈笑道:“徐兄弟雖不在軍旅,但比很多軍人都要明白得多,當得起年輕才俊這四個字”。
說着,孫殿英附身過來,在徐富貴耳邊嘿嘿笑着說:“不瞞兄弟說,對於這件事,孫某也早在籌劃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