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下來倒也相安無事,一行人在火車上顛簸了四十多個時辰之後,終於在第三天下午到達了上海閘北火車站。
本來徐富貴還想從凌飛雁口中套出點什麼,他怎麼都覺得凌飛雁不會就是一個盜墓賊這麼簡單,可惜一路上凌飛雁口風緊得很,和徐富貴有一搭沒一搭、漫無邊際地瞎扯,而絲毫不願意透露自己的身世,只說自小家中就是經營古董,常年和那些文物販子、盜墓賊交往,自然對這些孤本古籍起了興趣,並學了一番盜墓的本領。
到了上海,凌飛雁急着要與徐富貴等人告別,徐富貴也只好從乾隆裕陵搜刮而來的那些孤本古籍中,隨便拿出了三十本,算是打發了凌飛雁。就這樣凌飛雁還滿是不高興,好象應該這些東西全歸她才合理,徐富貴忍不住就要破口大罵:媽的,怎麼跟連昆一個德行,看見值錢的東西老想着據爲己有。
凌飛雁拿到了徐富貴分派的部分珍本古籍,雖然還有不滿,但也不再繼續糾纏,在站臺上與徐富貴等人分道揚鑣,一下就消失在涌動的出站人流當中了。
也許在上海還能有相遇的機會吧,徐富貴看着凌飛雁的背影,心中還滿是問號。
連昆一人揹着包袱走在前頭,兩個便裝衛兵擡着箱子緊隨其後,徐富貴就與李銳峰跟在最後,一邊忍受着李銳峰的調笑,五人跟着出站的隊伍,魚貫而去。
別看李銳峰平時一副標準的職業軍人模樣,滿面嚴肅,不苟言笑,但與徐富貴熟識後,倒也話語多了起來,現在又有了女人這個天下男人都感興趣的話題,自然也是對着徐富貴死纏爛打、滔滔不絕了。
操!看你那樣子,估計是在和尚廟一般的部隊中呆久了,也沒受過什麼女人的洗禮,有點青春的躁動也不奇怪,不過居然還在老子面前長篇大論,怎麼說老子當年也是USA中國留學生情聖界的“四大天王”之一,資歷比你強多了。
當然這些話徐富貴也只是放在心裡,嘴上應付着李銳峰,他的注意力可放在走在前面的連昆等三人。這時候的上海灘,幫派林立,這火車站人多眼雜之地,什麼人沒有,他們帶的可都是稀世珍寶,不容得有閃失。
到了出站口旁邊,人羣一窩蜂地擁擠在一起,五人也被脅裹着身不由己地向站門口走去。沒想到出站口前還有一段臺階,擡箱子的兩個衛兵一個沒站穩,打了個趔趄,重心一失,兩人擡在手中的箱子一下“哐鐺”掉在地上。
箱子跌在堅硬的石板地面上,箱蓋“蓬”地一聲往一邊彈開了,兩尊金光燦燦的佛像露出了真面目,徐富貴眼尖,一眼還瞟到箱子中還有一把劍鞘上鑲嵌着寶石和金色花紋的寶劍,心中一動:莫不是那九龍寶劍吧?這可是老孫後來送給蔣介石的大禮,沒想到提前就將這件稀世奇珍拿出來了。
李銳峰見狀,連忙趕前一步,驅趕着圍過來人羣,徐富貴和連昆也幫着攔住四周,不讓心懷不軌的人靠近,兩個衛兵手忙腳亂地將箱蓋蓋好,五人圍在一起,從那探頭探腦、交頭接耳的人羣中殺出一條血路,總算擠了出來。
到了站前廣場,五人才是心情一鬆,但還沒來得及舒一口氣,徐富貴往連昆身後一瞅,臉色立時變了:“我操!着人家的道了”。
連昆揹着的那個大包袱,此刻已經豁開了一個大口子,裡面的東西看起來都少了一大半,徐富貴連忙望四周一看,旁邊正有兩個削瘦的身影悄然往人流扎堆的地方溜去。
媽的,應該就是這夥人了。徐富貴顧不得與其他人打招呼,已經邁開雙腿,飛速趕上,從斜刺裡衝過去攔住了那兩人的去路。
兩個削瘦的漢子一楞,但見到徐富貴只是孤身一人,就又放下心來,滿眼不屑地看着他,腳下仍然在緩慢移動。
徐富貴臉上一沉:“兄弟,這活做得太不夠意思了吧,就這樣想順手牽羊,那我的辛苦不是全白費了?”。
對面兩人被苦主追上門來,居然還是面不改色,只是眯着雙眼上下打量着徐富貴:“兄弟是從外地來的吧,是第一次來上海?所謂錢財不外露,既然犯了規矩,就當交一次學費吧”。
“什麼規矩?”,徐富貴納悶了。兩人呵呵笑了,左邊那漢子滿臉驕傲之色:“這是上海灘火車站的規例,凡是錢財露眼的旅客,我們都要分一杯羹”。
操!什麼人定的破規例,這麼牛叉!徐富貴呆了一呆,淡淡笑道:“哦,這規矩兄弟倒是初次聽說,你們什麼來頭,這麼大面子?說說你們老大的名頭來聽聽”。
兩人肆無忌憚地笑了,右邊的漢子開口道:“就憑你?那還不夠格”。手指翻動,兩把鋒利的小刀出現在了兩人指縫間,悸人的寒光晃過了徐富貴的臉。
徐富貴不動聲色,伸手在衣襟處一撩,腰上斜插着的兩把駁殼槍隱隱露了出來:“我要真想知道那又怎麼樣?”。
兩個削瘦的漢子怔住了。深吸了一口氣,一人勉力鎮住心神,伸出舌頭舔了舔有點發乾的嘴脣,強自說道:“兄弟,上海灘是什麼地方你還不知道吧?你以爲憑這個就可以橫行?”。
此時,四周已經圍過來一大夥人,雖然穿着各不相同,但都是一副兇狠的表情,眼珠子象狼羣巡視獵物一樣在徐富貴身上掃來掃去。
很快,這些人就已經將徐富貴圍在中間,嚴嚴實實地堵住了各個方向,看來也是久經訓練。
兩個下手偷東西的漢子臉上又浮現出了笑容:“兄弟,有槍又怎麼樣,我們這麼多人,你能打倒幾個?”。
四圍的人嘿嘿笑着,都將衣襟撇開,腰上雪亮的長柄砍刀現了出來,刀鋒上還閃耀着赫人的青色,看來也都是飽飲人血。
“幹什麼,幹什麼”,包圍圈外傳來了一聲低沉的怒喝,打手們納悶居然還有人多管閒事,個個扭頭向外看去。
並排走過來三個精幹的人,每人手上都緊握着一隻烏黑埕亮的駁殼槍,面色冷靜地指着四周的打手。打手們都覺得後腦勺有點發涼,忍不住後退了幾步。
徐富貴笑了,轉頭看着面前的兩個漢子:“怎麼樣,是把我的東西還給我,還是你們再叫點兄弟過來?”。
“你這是太歲頭上動土!”,右邊的漢子額頭上青筋暴露,狠狠地看着徐富貴說。
“我有這個本錢!”,徐富貴的話語堅硬得像石塊一樣,“我管你什麼狗屁規矩,拿了我的給我送回來,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否則子彈不長眼睛!”。
兩名漢子看了看四圍已經變得溫順如綿羊的打手們,只好乖乖地從後腰上解下一個小包袱,憤憤不平地向徐富貴丟了過來。
徐富貴也不查驗,一手挽住包袱,向持槍監視着那些打手們的李銳峰一點頭:“德康兄,我們走吧,昆子呢?”。“在照看着箱子呢”,李銳峰及兩個衛兵反手將駁殼槍插入後腰,用垂下的衣角攔住,四人並排向不遠處的連昆走去。
“兄弟能否報個名號?也讓咱們安徽幫知道栽在了誰手裡?”,身後傳來一聲詢問。
這時候不用身份壓上去還等什麼時候?徐富貴頭也不回,甩下一句硬梆梆的話語:“青幫徐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