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兄弟,這事麻煩大了!”,霍南天雖然仍端坐在自己的寶貝藤椅上,話語中卻還是忍不透露出一絲焦慮。
“有什麼好麻煩的,不就是損失了幾個人手嗎,兄弟我手下也折損了好幾個,不過廣東幫這一次就倒下了三十多人,有什麼好怕的,咱們的家底比他們厚多了!”。徐富貴抿了一口香茶,慢條斯理地說着。
“富貴兄弟,我不是說怕,要真動起狠的來,安徽幫也不是好惹的主!不過安徽幫確實沒有動過廣東幫的場子啊,兩邊就這樣爭起來我只怕小人得利!”,霍南天皺了下眉頭,一道精光向徐富貴射了過來。
徐富貴知道,要說自己是巧打誤撞,把人馬帶到閘北不是爲了對付廣東幫來鬧事的一夥人,怎麼也糊弄不過去了。因此他也就說道:“霍老大,不瞞你說,這次在廣東幫鬧事的不是安徽幫的人,也不是青幫的人,只是一個山西來的兄弟,不過我愛惜這位兄弟的才華,已經答應幫他把這事扛下來了!”。
霍南天赫然從椅子上站起,目光直視徐富貴:“富貴兄弟,你這不是耍我嗎?你這兄弟怎麼鬧不好?報了安徽幫的名號,害得廣東幫找上門來,這事情現在怎麼解決?”。眼珠骨碌一轉,霍南天咬牙道:“不如就把你新收的這個兄弟交出去吧!”。
徐富貴淡淡一笑:“霍老大,你莫不是昏了頭了,若是我叫你把自己的兄弟當替罪羊交出去,你會願意嗎?如果真這樣做了,我徐富貴還能在這上海灘繼續混下去?再說了,廣東幫這次損失這麼大,你真以爲交個人出去就能解決這件事?”。
霍南天臉色鐵青:“那你說怎麼辦?總不能全面跟廣東幫開戰吧?那咱們的事情還要不繼續搞下去?真動起傢伙來可是勞民傷財的活計!”。
徐富貴假意低頭沉吟了一下,然後他擡起頭來:“要不這樣吧,霍老大,這次我也和官面上打好招呼了,趁廣東幫這次元氣大傷,咱們一舉合力,把廣東幫趕出上海。反正樑子也結下了,要來就來點狠的!”。
霍南天搖頭道:“那裡有這麼簡單,廣東幫有廣東商會在後面支撐,他們財源滾滾,有一定的影響力,再說人家也在官面上有自己的勢力,那能說搞倒就搞倒?何況安徽幫的人手也一直不是很夠,真要開戰還得想點辦法!”。
“官面上的事情我已經託朋友處理了,至於這手底下的事情,那就看誰的拳頭大了!安徽幫人手不夠,不是還有青幫嗎?現在廣東幫並不知道我和你同在一條船上,你在明,我在暗,兩把刀子捅下去,我就不信廣東幫真是鐵打的!”,徐富貴繼續慫恿道。
霍南天看着徐富貴,良久不語,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他的真實想法。
徐富貴不動聲色地繼續加大着籌碼:“霍老大,咱們也算是合夥人,廣東幫算什麼?那是從南方來上海灘淘金的奸人!咱們辛辛苦苦地在上海灘打拼,但人家確在悶聲不響地發大財!你是沒去廣東幫的賭檔看過,那裡每天流出流入的銀洋比咱們一個月賺的血汗錢還多!霍老大,你不要跟我說你就一點也不動心!”。
觀察着霍南天的反應,徐富貴終於扔出了殺手鐗:“要是咱們這次能一鼓作氣將廣東幫趕下海,除租界之外,兄弟我只要南區的廣東幫賭檔,至於其它地方的地盤,一股腦兒都歸霍老大所有!怎麼樣,這買賣划得來吧!”。
霍南天有點心動了:“富貴兄弟,廣東幫的油水真有這麼大?但是咱們也不懂賭場這一套啊,搶到手裡也不知道怎麼處置”。
操!徐富貴心裡罵:你老小子怎麼就不知道變通變通!“霍老大,咱們不懂有人懂啊,只要你有地盤在手,把錢撒出去,還怕找不到人給你打理賭場事務啊?未必霍老大還真打算守着這閘北火車站過一輩子啊?”。
霍南天聽完後臉色變得有點不太自然,畢竟永遠靠小偷小摸也並非他所願,他也一直想在上海灘真正出人頭地。這下被徐富貴踩到了痛腳,因此在思慮了一陣之後,他面色一沉,臉上露出了堅毅之色:“行,聽富貴兄弟這樣說,霍某也就豁出去了,以後做人還是做鬼,就看這一次了!”。
“霍老大怎麼說得那麼悲壯?廣東幫對於我們聯手的事還矇在鼓裡,有心打無心,我想不出還有什麼失敗的理由”,徐富貴淡淡一笑,接着道:“霍老大你就等着看吧,廣東幫註定要退出上海灘,以後安徽幫可就能和青幫並駕齊驅了!”。
“那富貴兄弟準備什麼時候動手?”,這下是霍南天沉不住氣了。
“越快越好,剛剛廣東幫才吃了大虧,肯定還忙着從各個檔口調集人馬,這時候咱們來個雷霆一擊,廣東幫的大限也就到了!”,徐富貴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
“那你碼頭那邊可以調出多少人馬?我這邊正常的生意還要做下去,這樣也就能調出半百的人馬!”,霍南天盤算一番後說道。
“這樣吧,我也調出五十人,咱們把隊伍湊上一百的整數,不過既然霍老大這邊人手緊張,建築工地那邊就由我來看護好了,我從碼頭再抽調二十個兄弟過來!”。
霍南天猶豫了一瞬,點頭答應了。
“這次動作,必須得快刀斬亂麻,最好是等廣東幫還沒穩住陣腳就把他們給滅了,因此咱們行動要快、效率要高,不知道霍老大那裡有多少火器?用這個東西來解決戰鬥也能省不少事”。
霍南天沉吟着:“不瞞富貴兄弟,我手裡只有三杆‘盒子炮’,還是花大價錢從外國人手裡買來的!不過練槍打了太多子彈,現在子彈有點少!”。
也沒多大實力嘛!徐富貴心中冷笑。現在徐富貴手裡有從張五、李三那裡繳來的五支、從孫殿英那裡敲詐的兩支、再加上那晚奪了廣東幫的一支,已經是實打實的八支駁殼槍,而且孫殿英可打發了不少子彈給他。
大手一揮,徐富貴豪爽地道:“那也差不多了,到時候我再叫兄弟給霍老大送上一百發子彈,基本上對付廣東幫那些人也該夠了”。
“那就這樣吧,霍某可就等着富貴兄弟的消息了,等兄弟們一到齊,咱們就準備動手!”霍南天的眸子裡閃過一道刺眼的寒光。
兩人合議已定,徐富貴當下就告別霍南天,回南岸碼頭去做準備工作了。
徐富貴前腳才走出霍南天的大門,從旁邊的廂房裡突然閃出一個腰板微駝的瘦弱身影,看來是早已躲在裡面,一直在偷聽霍南天和徐富貴力談話的內容。那人陰沉着臉對霍南天說道:“南天,這徐富貴可不是個簡單人物,他也是無利不起早,若是他的計劃真只在於廣東幫就好了,我就怕他的志向不止於此啊!”。
“二叔,你真認爲徐富貴還會對安徽幫下手?”,霍南天一臉驚訝。
那人輕輕晃了晃手:“暫時還不會,事情要一步一步來,就算徐富貴想現在吃下安徽幫也顧不過來,咱們還是要互相利用一下的!”。
“做點準備吧,我怕閘北火車站大樓的開業之日,就是徐富貴向安徽幫宣戰之時!”,沒理會霍南天的驚諤,這個已經鬚髮花白的安徽幫幕後智囊,眼神看着徐富貴離開的方向,口中自言自語地念出一首詩來:“金鱗本非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