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富貴的反應也不能說不快,在李飛虎飛身躍起向他示警的同時,他雙手已經極快地甩動着從霍南天手中得來的兩把駁殼槍,開始了側身翻滾。
與此同時,雙方的武器幾乎是在同時開火了!當然,安徽幫這邊因爲還要將垂下的槍口擡起來,從速度上稍微要慢上半拍,就是這短短的半拍,卻已經決定了他們的命運。
橫飛的彈雨從三個側面直接扎入了人羣中,由於距離不遠,幾乎每顆子彈都能在一具溫熱而充滿生氣的軀體找到自己的歸宿。近十把駁殼槍,近二百發子彈,幾乎在頃刻之間就從彈倉中傾瀉而出,按照持槍人的意願,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二十來個安徽幫頭目們不由自主地在密集的彈雨中抽搐着,身上不時響起的“噗”、“噗”聲,預示着一顆又一顆的子彈在進入自己的身體。他們的回擊稀疏而短暫,也是毫無準頭,但在這麼近的距離之下,徐富貴這邊也有好幾個打手被流彈擊中,口中“哎喲”連聲,捂着傷口慢慢地倒了下去。
由於有前面的安徽幫打手組成的人牆保護,霍南天居然避開了第一輪疾風驟雨般的打擊,就在大家一邊對射着、一邊尋求掩護的過程中,霍南天已經邁開腳步,飛速往後面的一排廳房溜去,等到槍身停頓下來,霍南天離後面的廳房已經只有數米之遙了。
沒等槍聲停歇,徐富貴已經撲過去抱起李飛虎的身子:“飛虎!”,李飛虎艱難地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對着徐富貴輕輕說道:“富貴哥,俺沒事”!而身子卻撐不住地往地下滑去。
徐富貴用力架住了李飛虎軟綿綿的身子,只感到放在李飛虎背心處的雙手一片濡熱,這時他身邊的兩個打手也急急掩護好兩側,一個打手已經幫着扶好了就要癱倒的李飛虎。
徐富貴將雙手抽回來一看,入目之間一片鮮紅,知道李飛虎是受了槍傷,口中急急地低聲喊到:“你們快把飛虎送去上海醫院檢查,這裡我來應付!”。
兩名打手還有點猶豫不決,徐富貴雙眼中徒然冒起一股暴戾之氣,怒喝道:“快點給我走!飛虎要是出了事我拿你們是問!”,這兩名打手當下纔不敢耽擱,一左一右架起李飛虎的身子就迅速往一處破爛的門外退去。
徐富貴半跪着大喊:“小桂子,你快點給我跟着去醫院,千千萬萬,一定要保住飛虎的性命!”,還在持槍對射的吳桂聽到從響成一片的槍聲中隱約傳來的呼喊,當下抽身退回,跑過徐富貴身時微微一點頭,就追着那兩個打手出去了。
此時大家槍中的子彈也基本上擊發完畢,槍聲也逐漸停了下來,徐富貴眯眼觀察着場中的動靜,此時安徽幫這邊的人已經全部橫七豎八地歪倒在院子中央,還有些沒死透的人在地上**着,一邊手腳並用,在作着最後的垂死掙扎。
透過硝煙瀰漫的院子,徐富貴隱隱地看到了那個還在不斷躍動、奔跑的身影。我操!沒想到霍南天還真留有後着,而也就是這麼一晃神,用這些安徽幫骨幹做掩護,霍南天一個人就準備溜之大吉了。
話倒說得漂亮,還說要用自己的性命換取手下兄弟的生存,原來全都是幌子!一切的一切,都爲了這個槍手的出現,爲了用這一槍來掩護霍南天自己的撤離!徐富貴鄙夷地看着那個就要消失在虛掩着的門後的身影,扣動了手中駁殼槍的扳機。
灼熱的彈殼從槍身制退器中不斷蹦出,徐富貴雖然滿腔怒火,但還沒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仍是以短點射爲主,沒有將扳機一扣到底,畢竟那樣除了將子彈射到天上、讓密集的槍聲成爲霍南天的歡送禮炮之外,也起不到多少實質性的作用。
正在奔行的霍南天看到觸手可及的大門,想到馬上就要脫離危險地帶,心中一喜,加速從門裡衝去,這時候,背後那稀落下來的槍聲突然又極有規律地響了起來,霍南天只覺得左腿一麻,一個站立不穩,撲倒在門檻上,登時將虛掩的大門撞開了。
大門後面,側蹲着一個身材瘦弱、背部微駝的老頭,但此刻這老頭居然絲毫看不出猥瑣之意,手握一把駁殼槍,雙眼炯炯有神,精神抖擻。
霍南天撲倒在門口,卻也躲過了又一輪呼嘯而至的子彈,老頭彎腰將手伸過去,一把拉住霍南天的衣領,用力將他拖進了屋內。霍南天忍住腿上傳來的鑽心疼痛,勉強蹲起了身子,痛心疾首、欲哭無淚地說道:“二叔!安徽幫全完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嘛!”,老頭探出頭去,對着門外打了一梭子,撂倒了一個正欲往這邊衝過來的青幫打手,在霍南天背後一推:“你快點從內室的秘道走,若能逃出生天,可千萬別忘了今日的一切,你一定要重振安徽幫!”。
“二叔,那你呢?”,霍南天焦急地問道,雖然這些安徽幫的頭目、夥計們在他心裡無足輕重,可是這個一直以來既給他充當師傅、又充當安徽幫智囊的二叔,要他狠心丟棄可就沒那麼容易下決斷了。
“別耽擱了,我擋不了徐富貴他們多久,我老了,已經沒有江湖稱雄的本錢了,而你,還有的是機會,你纔是安徽幫的希望”!老頭對着霍南天重重地點了點頭。
霍南天的眼眶溼潤了。他狠起心來咬了咬牙,對着老頭深深地說了句:“二叔,那你保重了”!然後一扭頭,半蹲着踉踉蹌蹌地跑進了內室。
老頭回頭扯開身上的長袍,露出了裡面的一身勁裝打扮,他翻滾着躲到了門另一邊的窗戶後面,從窗櫺縫隙中伸出槍管,又擊中了一個奔跑過來的打手。
徐富貴沒想到會在這裡被一個埋伏的槍手擋了下來,眼見着兩個打手中彈倒地,心頭也不由得焦躁起來,回頭喊到:“小六,給我手**”!
攜帶長柄手**的兩個貼身護衛中的一個聞言轉過身來,伸手將手**遞了過來,徐富貴放下雙搶,接過手**旋開火繩蓋,拉掉火繩,看了看前面的房間位置,一揚手,屁股冒煙的手**已經旋轉着向前面洞開的那扇大門飛去。
“鴻飛,你可要給我報仇啊!”,看着從半空中直飛入室內的冒煙傢伙,老頭知道這就是剛纔徐富貴他們使用過的重型武器了,他儘量壓低着身子,拼命往房中的一根柱子後衝去。
“轟”,一聲巨響,從房中猛地竄出一股濃煙和耀眼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