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魂鈴（四）
“林凡，生日快樂，晚上我回來陪你過生日，就我和你兩個人，祖兒今天不回來，記得等我哦~”
我看着陳立發來的短信，笑了笑。希望大家能理解我們的辛勤勞動，
不知不覺竟然已經是我的生日了。
潘祖兒住進來也已經一個多月了，原本以爲自己肯定受不了的，沒想到日子也這麼過下來了。除了半夜偶爾會被噩夢驚醒然後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到天亮，其他的似乎一切都好。
潘祖兒刻意避開與我見面。
我是自由職業者，不用和其他人一樣朝九晚五準時上班，興致來了工作到深更半夜，第二天睡得昏天黑地。
工作的時候，忽略陳立和潘祖兒，而在我睡得正香和周公廝殺下棋的時候，潘祖兒早已經上班去了。
仔細想想，我們兩個還真沒怎麼打過照面。
阻止自己胡思亂想，陳立和潘祖兒呆在一起時會做些什麼，我不需要知道，也不想知道。
不去看，不去聽，不去想，努力地讓自己保持着原來的自己。
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不需要在意，然後似乎真的就沒有那麼在意了。
我和陳立這一個月來的相處也還不錯，如果忽略還有一個潘祖兒存在的話。
難爲陳立還想到替我過生日。只這一點，我就應該很知足了。
我是一個孤兒，據說是被父母遺棄在醫院裡的，那個時候，我還只是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
我的童年是在孤兒院裡長大的。
那裡有太多因爲各種理由而被遺棄的孩子，比起那些身體上殘疾的孩子，我這樣的孩子真是幸運太多。也因爲如此，就必須要更加懂事，不能爭搶食物和玩具，包括那些負責照顧我們的阿姨的關懷。
我缺少愛，渴望着愛。
我想要有一個人，能愛着我。
遇見陳立，他愛着我。只這一點，就能讓我死死拽進不肯鬆開手。
猶記得第一次和陳立說出自己的過往，他心疼的樓我進懷裡，說：“林凡，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你的愛人，我來愛你。”
我很開心的笑了。
“林凡，你什麼時候生日？”
“10月24號，那天是我被撿到的日子，就算作我的生日了。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想幫你過生日，作爲你的愛人你的親人，陪你過完以後每一年的生日。”
以後的每一年，陳立果然如他所說，再忙，也會在我生日那天陪我，從來沒有失約過。
“好，我等你^-^。”我回復了短信給他。
已經好幾天沒有看到陳立了，這幾天爲了手頭上的工作忙的昏天黑地。
看看鏡中的自己，都有鬍渣冒出來了，頭髮也凌亂不堪，嘴脣都脫皮了。這副鬼樣子，怎麼和陳立見面！
衝進浴室，把自己從頭到腳清洗了一遍，仔細颳了鬍子。穿好衣服在打量，我林凡還是那個長得很不錯的嘛~
想了想，我又去買了兩塊小蛋糕。兩個大男人，買個完整的蛋糕用來過生日，總覺得有些矯情，於是便每年買兩塊小蛋糕意思一下。
反正，每年的重點都不是吃蛋糕。
等我全部弄完回到家，已經接近四點了。
陳立大概是7點左右到家，還有3個小時，可以去睡一覺了。
這幾天爲了趕工作，每天都只睡5個小時左右。堅持了這麼幾天，也確實很累。
還是去好好睡一下，補充一下、體力。
本來只想小睡一會兒的，沒想到醒來，天已經完全黑了。
我摸過牀頭的手機，居然已經九點了。
我眨眨眼，難道陳立還沒有回來？
我豎起耳朵，整個屋子都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響。
心中一暗，我來到客廳，黑漆漆的，沒有任何人回來的痕跡。
再拿起手機看了看，沒有短信沒有電話。
心慢慢沉下去。
黑暗中，我獨自坐在沙發上。手不自覺的絞在一起，腦子裡亂哄哄的一團。
陳立爲什麼現在還不回來？是在加班嗎？應該是有可能的吧，以前也有加班加到11點纔回家的時候。可是，要是加班的話，總該打個電話告訴我一聲吧。
難道……
我搖搖頭，阻止自己胡思亂想去下。
只要打電話問一下，不就什麼都明白了嗎。
可是，手指放在通話鍵上，卻遲遲不敢按下去，心中有種隱隱的不安。
深吸口氣，我按下通話按鍵。
“你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或不在服務範圍，請稍後再撥。Thenumberyou……”我掐斷電話。
陳立關機了？爲什麼？
我跌坐在沙發上，蜷起身體。
一顆心漸漸沉到谷底，疼痛也是麻麻的。
陳立，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把頭埋在臂彎裡，忽然想起陳立笑眯眯地對我說：“林凡，我陪你過完每一年的生日。”
陳立，你說過要陪我每一年的生日，你說過的，所以你會回來的是吧，一定會回來的是吧。
時間顯示在23：59，我彎起嘴角，盡力扯出一個笑容。
對着自己說：“林凡，生日快樂。”
時間跳到零點，我的生日已經過了。
陳立，沒有回來……
我木然地走到桌前，拿起小蛋糕，一口一口塞進嘴裡，直到把兩個小蛋糕都吃完。
然後，我回到房間，躺在牀上，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大概是剛剛睡過了，一點睡意都沒有。
腦子很清醒，清醒得能讓我去思考一些問題，一些我一直故意忽略的問題。
我突然就想起來以前看過的一部電影，名叫藍宇。電影的主角就叫藍宇，他知道他的愛人最終會和其他女人結婚，於是他說，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就少喜歡你一點，免得自己到時候難過。
或許，我也應該這麼做。
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就少喜歡陳立一點，免得自己到時候難過。
一直到第二天半夜，陳立纔回到家裡。
他打開門，看見窩在沙發上的我，愣了愣，說道：“林凡，你在家啊。”
我在家？！我當然在家！
“你去哪裡了？”
陳立背對着我，彎腰換上拖鞋，聲音淡淡：“臨時有點急事要處理。”
他這種不鹹不淡的態度刺激了我，我騰地一下從沙發上站起身來，走到陳立面前，瞪着他。
“昨天是我生日，你還記不記得？”
陳立轉開視線，說：“我當然記得。”
“虧你還記得，昨天你爲什麼沒有回來？要是真的有急事，難道忙的連打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了？”
“我……”陳立開口，想要解釋，在我憤怒的目光的中改了口：“對不起。”
“我不需要對不起！”
“我想打電話給你的，可是事情來得太突然，打亂了我的思維，就給忙忘記了。對不起……”
“是什麼事情，要你忙到連打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了？”
“林凡……”陳立無奈的看着我，聲音疲憊：“你別再問了好嗎？”
“呵呵……”我笑起來，盯着他的眼睛：“是不是潘祖兒？你是忙潘祖兒的事情對不對？”
“林凡。”陳立嘆口氣，越過我坐在沙發上，“我很累，已經一天一夜沒有睡覺了。你能不能別問了。”
“你回答我是或者不是，我就不再問了。回答我的問題有那麼難嗎？還是你不好意思說出口？”我冷冷的諷刺。
陳立看着我，半晌才疲倦地說道：“是。”
“真是因爲那個女人……”我自嘲的笑了一聲。
“那是因爲祖兒她……”
“你不用說了！”我打斷他。
我一點也不想知道什麼原因才使陳立不禁忘記了我的生日而且連電話都沒有打一個，我一點，也不想知道。
“好，陳立，你很好！”憤怒和悲傷的情緒混在一起，讓我的聲音都有些發抖。
“林凡……”陳立站起身，伸出手想要抱我。我反射地後退兩步躲開陳立的懷抱，陳立愣住了，慢慢收回手，露出一個苦笑。
心鈍鈍的痛着，像是有一把磨刀，一下一下，緩慢的折磨。不想他碰我，看着他伸向我的手臂，那些鈍痛就會鮮明起來，彷彿有一把刺刀，深深的刺進心裡狠狠地攪動着，疼痛感呼嘯着傳來，讓我無力阻擋，甚至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
“林凡，你別這樣。”陳立看着我，“我知道你不好受，可是我又何嘗好過了？一頭是你，一頭是她，你讓我怎麼辦？”
“她動不動要對着我哭，而你動不動對着我冷嘲熱諷，我都快被你們兩個逼瘋了……”
“或許，當初你就不應該找她回來……”
“說來說去，錯的倒是我了……好，很好，非常好……對，陳立，你說的對，當初我就不應該找她回來。就算你每天渾渾噩噩連做夢都要叫着那個女人的名字，也不應該找她回來！是我多此一舉，自作聰明！”
說到底，是我自己活該啊！活該自己的情人愛上其他人，活該親眼看到他們糾纏的畫面，活該每天失眠，這一切都是我自作孽，是我自己活該！
心尖銳得疼起來，眼裡漫上眼眶，就要掉出來。
我狠狠地把眼裡逼回去。潘祖兒動不動對着陳立哭，而我林凡絕對不會和那個女人一樣做。
我擡起頭看着他，說：“當初我不應該找她回來……那麼現在你糾正回這個錯誤不就好了。”
“什麼意思？”
“你們倆個分手。”
陳立看着我，微微蹙着眉頭，沉默着。
“你們分手，所有的錯誤不都解決了。”
“林凡。”陳立擡頭看我，慢慢說道：“我不可能會祖兒分手。”他的聲音很輕，聽在我的耳裡卻如同炸雷一般。
“你說什麼？”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和祖兒不可能會分手的。”陳立重複一遍，聲音定定，似乎是在藉着這句話堅定自己的想法。
“陳立，你有沒有想過我？”我垂下眼簾，聲音疲倦，滿心滿眼都是疼痛。
“林凡，你不要再逼我了。”
“我逼你？我這是在逼你嗎？”
陳立抓住我的手，把我往房間里拉：“我覺得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乖，等睡醒了就好了。”
“放開我。”我聲音很輕。
陳立不理睬，拉着我繼續往房間走去。
“***放開！”我大吼了一聲，用盡力氣掙開陳立的手。
陳立沒有防備，踉蹌幾步差點撞到桌子。
“林凡，你別再鬧了。”陳立聲音沉下來，露出一絲不耐煩的神色。
“我就是要鬧怎麼樣？你管得到我嗎？！”我挑釁道。
“***我說你夠了！”陳立吼了一聲，隨手抓過一個東西狠狠朝我扔過來。那一瞬間他的神色又冷又恨，恨不能掐死我。
我反射性地頭一偏，險險躲了過去。
“砰！”身後響起了硬物撞擊牆面的聲音。
我呆住了。
陳立似乎也被自己的舉動嚇到了，他瞪着眼睛看着我。
半晌，他動了動，似乎想要過來拉我。
我推開他，拉開門，飛快地跑出去。
深夜的街上已經沒有什麼人了。我飛快地跑着，眼淚不斷地流出來。
最後，我跑累了。遊魂一樣地走在街上。
還有些店鋪沒有關門，從明淨的玻璃窗望進去，都是成雙成對。
我在一家店外蹲坐下來，看着眼前這個燈火輝煌的城市。
這個城市這麼大，卻容不下一顆真愛的心，找不到一個懷抱可以投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