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牀上的林秋放下手中的筆記本電腦,望着電腦屏幕上那串“祝賀您,已成功預約”的文字,愣住了幾秒。
彷彿是回想起了這段時間的治療,那段日子真的很痛苦,病痛帶來的痛苦,家人和外界帶來的壓力。
每一樣都壓迫着自己的呼吸,可能其他人不知道,林秋自己卻是最明白。
能舒服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氣,是多麼奢侈的一件事啊,疼到無法呼吸,真的不是在說笑。
還記得剛開始治療時,醫生對自己說對於非小細胞肺癌可以選擇TP或者是GP化療方案。
比如順鉑加紫杉醇或者是吉西他濱加多西他賽,來進行化療。
也許在那一刻,就註定了一切,雖然林秋的母親堅持要繼續治療,但都被林秋拒絕了。
因爲林秋真的已經忍受到極限了,毫無意義的治療所帶來的苦痛,他是真的承受不住了。
最終,那位母親還是妥協了,最後的時光還是讓自己的兒子舒服一點吧。
在生命的最後還揹負着巨大的病痛,實在是太殘忍了。
但我們不知道的是,那位母親在放棄治療的家屬簽字書上簽字的時候。
簽下的每一筆每一畫,都如同尖刀般一下一下割裂着那顆脆弱的心臟。
“好的,孫女士,您這邊請,林秋先生的主治醫生在302等您。”
護士清脆的女聲傳來,而林秋的母親此時顫抖的雙手遲遲無法平靜,只得象徵性的點了點頭。
臨走前,還不忘順着病房的窗口看一看裡面躺着的林秋。
“咚咚…”
“請進!”
林秋的母親緩緩推開門進來,打眼看去,一位頭髮有些花白的中年醫生正筆直的坐在座位上。
花白頭髮的中年醫生看見來人是林秋的母親,馬上笑臉相迎,示意其坐下。
“孫女士,請坐。”
林秋母親點了點頭,坐在中年醫生迎面的座位上,隨後率先開口問道。
“那個,李醫生,我兒子…”
還沒等林秋母親把話說完,那名中年醫生擡了擡手,從抽屜中遞過來了幾個藥盒,放在林秋母親面前。
“這是…”
看着桌上的藥盒,林秋母親明顯有些疑惑。
“晚期肺癌的治療以化療以及靶向藥物爲主。
但是對於您兒子林秋這樣的終末期病人來講,不爲延長患者生命的情況下,還是以減輕病人痛苦爲主。
主要以嗎啡,曲馬多等止痛藥物,儘可能的減輕患者的痛苦。
這是曲馬多,多餘的話,我也就不說了,您應該也能明白我的用意。”
中年醫生說完,就看到對面的葉秋母親眼眶早已溼潤,嘆了口氣,爲其遞上紙巾。
“謝謝,我明白。”
林秋母親接過中年醫生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拿起桌上的曲馬多藥盒就欲出門,臨走前還不忘回一句。
“那個,這個藥多少錢,可以等我兒子出院時一起結嗎?”
中年醫生頓了頓,良久,擺了擺手。
“這個藥,不用結,算我個人贈送的。
最後時間,還是讓他儘可能快樂一點吧,多陪伴一下。”
聽完中年醫生的話,林秋母親剛擦乾的眼角又流出了眼淚。
朝着其方向深深鞠了一躬後,轉身推門而出。
來到病房前,林秋母親悄悄的推開病房的門,走到窗戶前,
把窗戶慢慢擡起。
一縷縷溫暖的陽光順着縫隙鑽入其中,照射在林秋母親臉上和躺在病牀上掛着呼吸器的林秋身上。
似乎是感受到了陽光的照射,林秋緩緩睜眼,一睜眼就看見坐在自己身邊的母親正給自己削着蘋果。
“老媽,你怎麼來了,真是的,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是開了靜步嗎?”
一句玩笑話,卻令母子二人臉上都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媽媽不光會靜步,還會治病,能讓你再也不疼,來,兒子,把蘋果吃了。”
看着母親遞來的蘋果,林秋緩緩摘下面罩,把削好的蘋果拿在手裡,放到嘴邊輕輕咬了一口。
一股股甜意順着口腔就往喉嚨裡流,真幸福啊。
還沒來得及仔細品嚐,一股劇痛從腹部涌來,連帶着還沒來得及嚥下的果肉也一併咳出。
“怎麼了,兒子!”
林秋母親見狀趕忙拿起毛巾遞到林秋面前,另一隻手輕輕撫摸着其後背,眼眶通紅。
待林秋一陣乾咳過後,拿起嘴邊的毛巾,上面已經是沾滿了果肉的殘渣和斑斑的血跡。
“沒事,媽,小問題,您兒子堅強着呢。”
林秋母親笑了一下,但沒有說話,這其中的意思,可能只有母子間才能明白吧。
隨後,林秋母親從口袋中摸出那盒藥,擦了擦眼角滲出的淚水,並起身用紙杯接了一杯水一併遞上。
“秋啊,把這個藥吃了,然後,媽帶你回家。”
“回家?真的?”
聽到這林秋瞬間來了精神,在醫院的每一天對於他來說都是無盡的煎熬。
這裡的一切都在無時無刻的吞噬着自己殘存的理智和信念。
望着母親堅定而慈愛的目光,林秋笑了,擡手取下藥片放入口中,順着紙杯中的清水一併咽入喉嚨中。
藥效不快也不慢,十來分鐘的時間就起到了效果,林秋此時終於能呼吸到不痛的空氣了。
兩人到家時,已然是傍晚,簡單了吃了點東西后,林秋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這時,林秋母親趕忙走來,說是要先幫林秋收拾一下屋內的衛生。
畢竟灰塵會讓林秋更加難受,此時的他也會對於這些更加敏感。
林秋推託了母親的好意,執意要自己收拾,母親見狀也沒在多餘干涉,就任由他開心就好了。
見母親去收拾屋內的衣物,林秋緩緩走近自己的房間,房間的擺設跟走之前還是一模一樣,除了積攢了些灰塵,沒有其他的變化。
這時,牀頭相框裡的照片吸引了林秋的注意,待走近後,拿起相框仔細端詳。
裡面是三個人,林秋,母親還有父親。
“如果一家人還能好好的在一起,那該多好啊。”
是的,林秋的父親其實是一名警察,自幼林秋就深受父親的教誨。
不欺負弱小,見到不平的事情,在自己能力範圍內一定要是幫。
可惜,就在林秋19歲那年,父親就離開了他和母親,在那之後,父親如同人間蒸發般消失在了現實中,了。
去警局查詢,沒有搜尋到父親的警號,甚至查無此人,就連母親也對這事隻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