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貴優雅,氣質恬靜,宛若空谷幽蘭。
年僅16的莉莉絲大小姐早就因爲她驚人的美貌,被好事者評爲城市之花。爲了迎娶這顆伯爵家的掌上明珠,不知多少家事相若的貴族,兩年前就開始上門。
默多克伯爵的城堡門前,貴客來了一波又一波,老伯爵將她握得緊緊的,沒差將大小姐天天鎖到保險箱裡頭。
誰會想到,這樣一個彷彿童話裡的公主、如此清純美麗的可人兒,居然跟魔鬼扯上了關係?
“不,莉莉絲,不可能的,不應該是你……”
出乎意料,默多克伯爵的聲音傳出來了,整個後廳所有人都能聽到。
不,這應該說,是他‘被允許’發出自己的聲音。其他人含糊不輕的哽咽聲,繼續被封禁在綠色的圓柱體裡面。
伯爵那根柱子裡的綠色淡去。他雙手雙腳還被禁錮着,但他的頭部已經能活動。
每個院長都看到,老伯爵臉上的驚愕、恐慌與絕望。這一切將老伯爵那張中正平和的臉龐徹底扭曲了。
院長們明白了一切。
數百年的相對和平,消磨了他們的警惕心,這不假。
魔鬼這邊太雞賊,也是一個主要因素。如果老伯爵身上沾染了那麼一丁點邪惡氣息,都很容易引起黎明之光院長理查德的警覺。現在看來,那更像是一種中立屬性的精神類魔法,應該是心靈誘導之類的。
老伯爵砸錢,強化自家堡壘的魔法防護能力,這種事誰也無法說什麼。而且參加貴族舞會,哪怕再不解風情的人都不會帶武器和鎧甲等裝備進入會場。
眼前這個女魔鬼顯然完美地利用了所有的要點。
老伯爵一顆心早已墜入無底深淵,他完全失了方寸:“你……你……你到底是誰?”
面貌純美的魔族女子展顏一笑,那種萬花齊暗的笑容,真的很難讓人把【魔鬼】這個詞跟她聯繫到一塊:“我不就是你的好‘女兒’莉莉絲咯。呵呵呵!”
“你,你要把我們怎樣?”
“偉大的主人不會把你們怎樣的。你們依然會是這塊土地上的貴族、大人物,只不過土地的主人要換一下罷了。”莉莉絲淺笑着。
“你們不可能得逞的!我的侍衛和院長們的護衛就在外面……”
“他們不會知道的!”莉莉絲無比篤定。
她說的沒錯。
城堡廣場上停着百多架馬車,車伕們百無聊賴地小聲聊天。護衛們腰桿筆直地守在馬車旁,聽着城堡裡悠揚的樂聲,以及不時傳出的輕笑聲,沒有人會疑惑什麼。
這跟過去數百年間,每年都要進行幾十次的舞會沒什麼區別。
連守在舞會大門口外面的侍衛都不知道,舞會場內,完全是另一番的光景。
舞臺上,樂聲仍在繼續。
只不過彈奏的不再是樂師,而是一個個有着妖異赤紅色皮膚的小魔鬼。它們的體型有人類三歲嬰孩般大小。只是背後小小的蝠翼、尖利的爪子、滿嘴的獠牙,以及伸出來可以到喉嚨的頎長鮮紅舌頭,讓它們跟‘可愛’二字毫不沾邊。
原來的樂師被折斷了脖子,或者活生生勒死後暴凸着眼珠,就這樣躺在舞臺上。
唯有幾個小魔鬼在臺子上喧鬧着,它們活用着人類的樂器,彈出來的卻是一個個令人毛骨悚然的顫音。
尖銳而詭異的音符,不停折磨着場內每一個倖存者。
對!
貴族們都活着,他們跟後廳的院長們有着類似的遭遇。每個人都被一條玻璃狀的圓柱體封住了身體。不能動彈,依然可以呼吸、聽到周圍的聲音。
恐懼凝固在每個人的臉上。
貴族少女們看到一個個本來只存在於傳說當中的魔鬼,全都嚇哭了,有的甚至嚇得失禁。幸好各種液體,可以通過這種奇異的玻璃體排出去,否則更難堪。
後廳裡,每一個院長均是驚怒交加。
他們心中有着同樣的問題——這個該死的女魔鬼想要幹什麼?
莉莉絲笑顰如花,她伸出嫩玉似的修長指頭,指了指八大院長的其中一個:“哦呵呵!看來你算最冷靜的那個,好吧,給你說話吧。”
輕輕一指,黑金工匠院的院長金特*盧卡斯感覺自己能說話了。
“你不殺我們,到底想要幹什麼?”
“沒什麼,只是麻煩你們先變成夢魘獸,更好地爲吾主服務而已。”
“你……”他話沒說完,突然發現自己的喉嚨又卡住了。
“好了,問答時間結束。”莉莉絲俏皮地拍拍手:“接下來,就是壞孩子的懲罰時間咯。”
伴隨着莉莉絲的宣告,後廳和前面舞廳的地板上,驀然有數不清、半透明的白灰色手掌爬了出來。
它們很像人手,不過人的手心是不會有嘴巴和獠牙的。
它們五個指頭如同手腳,靈活地鑽進綠色圓柱體裡面,攀附到被困者的身體上。
院長們的反應還算好,就算是被那些詭異的手掌抓住,不停地啃咬,身體靈魂同時傳來劇痛,都勉強撐得住。
外面的貴族就沒那麼硬氣了。
如果有誰能踏入精神界當中,就可以立即聽到數不清的驚叫慘呼聲。
“啊!這是什麼鬼!?”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啊——”
“天,誰來救救我!”
“好痛!好痛啊——”
“媽媽……”
耳邊迴響的是魔鬼的狂笑,伴隨着萬蟻噬身的酥癢與疼痛夾雜,無盡的恐懼迅速吞噬了貴族們的心。
在承受萬般痛苦的時候,一個極爲舒爽的迷之女音開始不停在他們耳邊迴盪。
“受傷是苦,永居人下是苦,窮困是苦,活着是苦,萬般皆苦。”
“既然如此,何不讓自己活得更輕鬆點呢?”
迷幻聲音不停呢喃着。本身這些話語就很容易戳中他們的痛點。加上極度痛苦中,人本身就很容易意識模糊,本能地尋求救贖,亦或者是解脫。
極具誘惑力的聲音,很快成了他們心中唯一的主旋律。
“擡起頭來,你是貴族,理應統治那些賤民千年萬年,直至永恆!”
“他就一個草包,憑什麼他出身伯爵家就比我高貴?”
“不甘嗎?不忿嗎?憤怒嗎?那就去反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