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過去,蕭子非的臉上也帶了一些滄桑,原本年輕俊秀的面龐也有了中年人的那種成熟,但是他依然是單身一人,居住在村子外面的小院子裡,這些年也沒有再出去打獵務農過,每日就是教授村裡的孩子們讀書習武,他已經完完全全成了一個村塾教習。
只是,從劉山他們走出山村之後,蕭子非之後所教的,都不再是正宗的武學了,只是一些在山裡狩獵生存的技巧,小村子雖然依然只是一個小山村,但是十幾年來,在蕭子非的幫助下,卻已經比以前富足了太多,很多鎮上的商人都經常來這裡收購一些毛皮草藥,但是村子裡的人依然沒有人離開山村,也沒有擴建山村,都是默默守着他們祖祖輩輩耕耘的這片土地。
然而,平靜的小山村在這一日被打破了,劉瑤回來了,而且還帶了一個極爲漂亮的女子,據說是王朝的公主,將來要嫁給他做老婆的,全村人都沸騰了,劉瑤的父母更是高興的合不攏嘴,同時,劉山他們幾人的父母也從劉瑤的口中知道了他們的消息,知道他們如今在江湖上都是有地位的人,只要有空,也都會回來看他們的,雖然有些失望,但是劉老三他們還是爲自己的兒子能夠有今日的成就而感到自豪。
劉瑤在家大宴全村,三天三夜不休,三天後,他來到了蕭子非的小院子外面,帶着那個公主,他的未婚妻,帶着不少的厚禮,跪在院子外面,恭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方叔,瑤兒回來了,瑤兒給您請安。”
劉瑤在院外,大聲的說道。
“進來吧,這麼多年不會來,怎麼變的這麼生疏了?你們小的時候,可是從來都不會敲門的。”
片刻之後,一個平和的聲音從小院子裡面傳來,讓劉瑤臉上露出了激動的神色,他身旁的女子卻是目露好奇,看着院子裡面,那個身穿粗布má yī的身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推開木門走入院子,兩人便看到一箇中年人,手中拿着一枝毛筆,正在一張簡陋的畫板上,慢慢的一筆一筆的畫着,不知道爲何,看到那副畫的瞬間,劉瑤只感覺有些胸悶,幾乎難以呼吸。
那是一幅很簡單的畫,一株老樹旁邊,一個年輕人坐在突出的樹幹上,看着幾個孩子在那裡練武嬉戲,其他的什麼都沒有,甚至連一些花草裝飾都沒有,就是這麼一株樹,幾個人。
“方叔。”
劉瑤的面色更加恭敬了,那女子看到這幅畫的時候,卻是微微皺眉。
“唉,真懷念你們還小的時候,那個時候你們幾個孩子都調皮的很,總是把我這裡弄得亂糟糟的,可是孩童童真,如今,回不去了。”
蕭子非的聲音有一絲的懷念,劉瑤的面色更加愧疚了,而那位女子,卻是面色漸漸陰沉。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方叔,我們都已經長大了。”
劉瑤尷尬的笑了笑,聲音很低的說道。
蕭子非手中的筆微微一頓,隨後便又開始畫了起來,然後說道:“是啊,都長大了,有了自己的事情,有了自己喜歡的人,瑤兒,你們做什麼,我都不會過問,但你可還記得,當年你們離開時,我跟你們說過的話?”
“方叔說,走出山村,我們的一切都將跟方叔無關,一切都要自己負責,不準把外面的恩怨,是非帶到山村,也不要告訴外面的人方叔的存在,否則,方叔給我們的,自然也有能力一一收回。”
劉瑤身體微微一顫,低下頭說道。
“你是怎麼做的?”
蕭子非的聲音依然平穩,可是不知道爲何,劉瑤面對這位曾經對他和顏悅色,到現在都沒有見他發怒過的方叔,只覺得心底發寒。
“呵呵呵,我,我不明白方叔在說什麼?”
劉瑤有些吞吞吐吐的說道。
“那數十里外的那支軍隊是誰帶來的?還有,我在你,還有你身旁的小姑娘的身上,都感應到了劉山的氣息,是那種生死之戰後,留下的煞氣和殺機,你有什麼要對方叔說的嗎?”
蕭子非的聲音沒有波動,但是劉瑤和那女子卻是都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前輩,晚輩大盈帝國嫡公主,應焯怡拜見前輩。”
劉瑤沒有來得及說話,那女子便是直接開口說道。
這片世界之中,有數十個國家,大盈帝國的實力,只能夠稱得上是中上等級的。
“看來你不是我這小侄兒的未婚妻了。”
蕭子非依然沒有回身,依然是慢慢的一筆一筆畫着。
“劉將軍乃是帝國柱石,將來本公主自然是要下嫁於他的,只要,他能夠勸服前輩爲帝國效力。”
應焯怡笑了笑,臉頰微微一紅說道。
“劉山呢?”
蕭子非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看着劉瑤問道。
“前輩,劉山雖然受了點傷,不過並無大礙,只要前輩答應爲帝國效力,本公主立刻就傳令大軍,放劉山回來。”
劉瑤目色躲閃,不敢開口,不知道爲何,蕭子非雖然沒有轉身看過他們一眼,可是她卻總感覺有一道凌銳的目光看着他,一旁的應焯怡眼見如此,知道蕭子非在劉瑤心中的地位只怕極高,他在蕭子非面前根本沒有任何辦法,不由得搶先開口說道。
“你說。”
蕭子非還是沒有轉身,但是劉瑤的目光卻是有了一絲掙扎,隨後又變得堅定無比。
“方叔,怡公主的話,也是我想說的,自小到大,方叔對劉山的寵愛,就遠遠超過我們,教的武功也都遠遠比我們的更加高明,瑤兒只想問一句,到底我們哪裡不如劉山?”
劉瑤一開始還平靜一些,可是說到後來,竟有些歇斯底里,從他的眼神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嫉妒劉山。
“我傳你們的武學,都是一樣的,再說,天下武學哪裡有什麼高低之分,有強弱高低之分的,是人,你們不如劉山,只是因爲你們心中對武學的專注不如他,再說了,那些武學,都是由我而來,我想傳給誰什麼武學,那也是我的事,你,又有什麼資格過問?”
蕭子非輕輕一笑,緩緩轉過身,看着劉瑤說道,蕭子非的目光平靜,沒有半點凌厲和責備,可越是這樣,卻越讓劉瑤感到心寒。
“前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前輩一身技藝,驚動天下,若不爲帝國效力,謀福於民,豈不可惜,還請前輩應允。”
應焯怡猛地拉了一下劉瑤,突然開口說道,不知道爲何,平日裡經歷了無數大風大浪,都能夠從容應對,揮斥方遒的她,在眼前這個平靜的中年人面前,竟然有些侷促,這讓她很不適應,想要儘快結束這場並不和諧的談話。
“你們回去吧,把劉山放回來,以往的一切我便不再追究,你們做你們的將軍公主,我,還在這小山村做我的教習。”
蕭子非沒有理會應焯怡,只是對劉瑤說道,而後便是轉身繼續作畫,不再多說一句話,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正眼看過應焯怡一眼。
“前輩,難道不再考慮一下?”
應焯怡並不放棄,這麼多年,她爲大盈帝國招攬了不少高手,可是從來就沒有一個人會如此無視他。
“滾!”
然而,蕭子非卻是突然一聲低喝,蕭子非這一聲雖然很小,出了院子都幾乎聽不到了,可是落在劉瑤和應焯怡的耳中,卻是如晴天霹靂,萬馬奔騰,,一時間竟然是失了魂一般,等到兩人醒來,卻是已經站在了院子外面。
兩人心神皆顫,行走江湖十數年,劉瑤見過無數高手,也與無數高手過招,卻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強者,這已經超出了人的能力的極限,應焯怡也知道了,這個人不能惹。
大盈帝國大軍撤離了,劉山也被送回了山村,雖然受傷極重,但是有蕭子非在,卻也很快便是痊癒了,蕭子非雖然不是藥師,也不懂煉丹,手中的都在空間靈戒裡面,但是他畢竟是xiū liàn者,有很多凡俗之人無法理解的手段。
劉山在山村之中,按照父母之名,去了鄰村的一個女子,夫妻兩人極爲恩愛,開始重複他們的父輩世世代代都在做的事情,但是他們卻是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耐。
劉瑤接走了他的父母,沒有再回來過,帝國大軍無法奈何的了一個小山村,連久負盛名的怡公主都鎩羽而歸,帝國傳下命令,不準帝國任何的官員和軍隊靠近山村百里,這讓朝野和整個江湖都是極爲震驚。
同樣的,江湖之中,稱霸江湖十數年的幾個大勢力,亦是暗中傳下了命令,所有人不得靠近山村百里之內,違者格殺勿論。
又是數十年過去,蕭子非更顯得老了,但是身體依然健碩,日復一日,在小院子裡畫畫,劉老三.去世了,劉山的兒子也長大了,小的時候也和劉山一樣,纏着蕭子非給他講故事,叫他武功,但是蕭子非除了給他講故事,教了他一些山林狩獵的本事之外,便沒有傳給他任何武學,劉山自己也一直遵從蕭子非的吩咐,沒有將傳給任何人。
江湖依然紛亂,朝廷依然爾虞我詐,小山村依然是平平靜靜,這樣又過了十餘年,當劉山的兒子也娶了親之後,蕭子非離開了這個地方,想着帝都行來。
小山村中,一個老人走出,整個天下頓時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