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真假縣令(二)
“主子,郡王那裡來信,晚上讓您去夜魅小聚。”
納蘭川低頭看着手中的書物,“恩。”
夜裡的歷都,一片繁華,一排排紅色的大燈籠,把夜路照的明亮。
歷都最熱鬧的街道,人聲鼎沸中帶着悅耳的歌聲。
納蘭川穿着一身白衣,以及跟在他身後穿着一身黑色的朝陽。
倆人來到歷都最著名的煙花之地,夜魅。
一進夜魅,以納蘭川耀眼的容顏,頓時吸引了不少煙花女子的眼。
忽然傳來一聲嬌媚的聲音,“哎喲,爺,您可來了,可想死你了。”
納蘭川眉頭輕蹙,眼前的女子,他可不記得認識,顯然這裡的女子一見到男子都會說同樣的一句話。
還未等納蘭川發作,忽然竄出一個穿着黑色長衫的中年男子,普通一腳,把那女子給踹到一旁的地上。
“呸,你個不長眼的貨,這位皇爺是你能碰的嗎,滾滾,別在這礙爺的眼。”
轉頭看向納蘭川,點頭哈腰道,“爺,您別生氣,這是剛來的雛,不懂規矩,您大人有大量。”
納蘭川揚起扇子,在自己的鼻翼跟前刪了刪,顯然不願意聞這煙花之地的氣味。
朝陽眉頭輕蹙,擋在納蘭川跟前,“你們老闆呢。”
“老闆在上房,等着爺您來呢。”
“知道了。”揮了揮手,示意那人趕緊離開。
納蘭川直接趕往夜魅的上房,一進門,花世早已在哪裡等待着。
“老大,你來了。”
納蘭川找了一個合適的位置坐下,“林秋呢?”
花世慵懶的靠在椅子上,“說是出去辦了一點事,馬上就能回來。”
話音剛落,門啪的一下被推開。
一個穿着一身青衣,面色俊朗,卻一身痞氣的林秋,大大咧咧的站在門口。
在看見納蘭川,眼裡放光,嘴角掛着痞笑,“老大,你可回來了。”
納蘭川睨視了一眼,年紀比他還小卻留着兩撇鬍子的林秋。
“這麼急着發信,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關上門,林秋坐在一旁,摒棄一身痞氣,臉上難得露出正經的神色,從胸前拿出一個冊子。
放到納蘭川跟前,“這是那探花臨死前,送到這裡的。”
納蘭川接過冊子,輕輕翻閱,看清上面的記載後,眉頭緊蹙,“這是?”
林秋神色頗重的點了點頭,“沒錯,我們這位丞相大人,打算把手伸向科場了。”
納蘭川狠狠捏着冊子,“他怎麼敢。”
“哼,你應該問,有什麼是他不敢的,當朝丞相,官拜一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的女兒是當今皇后,您說,他還有什麼不敢的。”
縱使林秋的話說的沒錯,但是納蘭川卻覺得自己被生生的打臉。
科場可歷國的支脈,因爲文臣多於武將,大半個歷國皆是文人擔任官吏,每年科考算是國中之重,竟然有人把心思打在科考之上。
一旁花世看出納蘭川的臉色越發難堪,擡腿就給了林秋一腳。
林秋一愣,“幹嘛踢我。”
花世示意,讓他看看納蘭川的臉在說話,可是這傻子,好像出門沒帶腦子似的。
“川,你別聽秋子胡說,丞相他本身就是一個大奸臣,因先皇病重把持朝政,爲了讓更多人成爲他的人,把手伸向科場也不足爲奇,眼下最重要的是,我們要怎麼阻止他。”
納蘭川一臉暗沉,“當然要想辦法阻止他,只是我沒有想到,丞相竟然不過國家體制,爲了自己的利益,把手伸向科舉,官員品質惡,苦的是大曆百姓,若是官官連體,一一相護,動的則是國之根本,就算拔出這毒瘤,必定牽一髮而動全身,嚴重則導致大半官場癱瘓。”
納蘭川越說身上的怒氣越重。
花世看着渾身佈滿戾氣的納蘭川,心裡十分了解他,先皇體弱,處處受人限制,納蘭川登基時也纔是一個半大的孩子,朝堂氣壓君主弱小,後宮也不得消停,爲了自家利益紛紛獻媚攬權,他能支撐這麼久也是個奇蹟。
“既然這樣,我們就以絕後患,別忘了,在無花縣你同我說的話。”
納蘭川微楞,花世的話倒是提醒他了,這次他便利用科場一事來個大清洗。
——
海冬在短短一日便把縣衙內部的事摸了個透底。
這個叫程傑的縣令,能力平平,根據衙役的解釋,開始這縣令根本就不敢上堂審案,久而久之後便纔開始獨立而行的。
但是人卻有幾分奇怪,昨天還一臉熱切的挽留他做師爺,可是今天竟然連面都沒有露一下,不管做什麼都是通過別人來傳達的。
“海師爺,時辰不早了,您家在哪啊。”
海冬回眸看着,這縣衙的李班頭,突然出現和她說話,“李大哥,小弟家住林巷一拐第二家。”
李班頭雖然一臉熱切,可是怎麼也掩飾不了那眼裡的試探,一整天了,自打認識了這李班頭,他便如此,“哦,那裡啊,離咱們縣衙不太遠,半炷香的時間就能到了。”
今天雷鳴特意抽空過來告訴她,他們的住處,具體多久她也不太清楚,縱使這李班頭這樣說,她也不敢胡亂答應。“半柱香不夠,我人小,走也慢,磨蹭磨蹭,怎麼也得大半柱香,李大哥,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回了,要不然我大哥又該着急了。”
李班頭一臉詫異,“你家裡還有哥哥?”
海冬淡淡一笑,“有,我不止有哥哥,家裡還有兩個妹妹和一個弟弟,我大哥是粗人,弟弟妹妹還小,家裡就我一個人是讀書的,原本我沒有想過出來做活計,實在是靠大哥一個人賺錢養家,太過辛苦,故而昨日碰巧遇見了大人在審案子,沒有想到雕蟲小技,竟然讓大人另眼相待,還許我做了師爺,真是運氣好。”
海冬笑的靦腆,那李班頭便信以爲真。
“我們家老爺就是愛才,小兄弟好好幹,老爺他絕對不會虧待你,這天確實晚了些,我也就不耽擱你了,快往家裡回吧。”
“哎。”
——
海冬離開縣衙,雷鳴早早等在縣衙門外。
眼尾看了看周圍的衙役,海冬揚起笑臉,“大哥,你咋來了,不是說好了,你別來接我了嗎,我又不是小孩子。”
雷鳴眉頭輕蹙,撇了撇站在縣衙門口的兩名正看向他們這裡的衙役。
伸手在海冬額頭上狠狠一敲。
“咱家裡就你最弱,哥不接你接誰,快走吧,妹在家飯都做好了,左等右等都不見你回來,原本我也不想來接你,可是妹她着急,非讓我來不可。”
海冬偷笑,這雷鳴還真是會演戲,演的不錯。
走到拐角,海冬突然出聲道,“看不出來,你還蠻會裝的。”
雷鳴嘴角含笑,自然的轉頭看向海冬,輕聲說道,“別回頭,後面有人跟着。”
海冬一愣,雖然本能的很想回頭看看,可是雷鳴那皮笑肉不笑的臉,讓她忍住了衝動。
嘴角輕輕彎起,學着雷鳴的樣子,大聲說道,“今天我第一天任職,縣衙裡可大了,吃的伙食也比咱家好,大哥,等有一日我考上了大官,就把你和妹妹弟弟接到府裡住,也讓你們想想清福。”
雷鳴微笑,“好,大哥等着。”
後面一直跟着人,他們就像沒有發現似的,一路上有說有笑回到他們新搬進的宅子裡。
——
“大人,小人問過了,她家裡有個哥哥,兩個妹妹還有一個弟弟。”
程傑坐在書房的案首前,“在沒有別人了。”
“沒了。”
“派去的人打聽到了什麼?”
“打聽到了,他們在這柳縣住了有段時間了,就因爲海冬要念書,家裡吃緊,纔出來做活計的。”
程傑揮了揮手,“行了,你下去吧。”
“哎。”
在李班頭離開後,程傑一臉疲憊的癱倒在椅子上。
自從那個自稱他弟弟的孩子出現後,他便越來越緊張了。
不管看誰都好像會發現他是假的似的。
原本他昨日看見有這麼一個破案高手,替他解決一下難辦的案子,高興還來不及,可是經過一個晚上,他又覺得有些不妥,這個人辦案能力那麼強,萬一發現他是假的,那不是作繭自縛,所以今天一天他都沒有出面,全部吩咐別人去做。
直到把海冬那個人的來歷查探個清楚,在做打算。
不過,還好,查出來的結果,很正常,這樣一來他就放心了。
——
海冬和雷鳴回到家裡後,用熱水敷了敷臉。
彩雲接過海冬用過的帕子,“冬哥哥,在縣衙這一天你發現什麼了,那個縣令真的是假的?”
海冬挽了挽袖子,淡淡一笑,“哪有那麼快,去這一天只是熟悉一下而已。”
走到桌子前坐下,雷鳴端起茶杯倒出一杯熱茶遞給海冬。
“那個跟着咱們的衙役,是怎麼回事?”
海冬微微搖頭,“不清楚,應該是試探我的,昨日那縣令對我還禮讓有加,結果今天就變得一面不見,還時不時的讓人來試探我,我跟那班頭說了,家中有個大哥,兩個妹妹和一個弟弟。”
“恩,回的好,我與周圍的鄰居也是這般說的,並且已經花錢交代了,但凡有人問起,就說我們在好這裡住了許久。”
海冬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忽然笑了起來,“今天李班頭說知道咱們住的地方,需要花費半柱香即可,我沒有應聲,後來隨口胡謅了一句,說需要大半炷香,沒有想到還真謅對了。”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海冬戳了戳茶杯,一臉嚴肅,“首先,得查出,坐在縣衙的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程傑,若不是,真的程傑在哪裡?眼前的這個人又是誰?另外,送信給花世子,勞煩他幫個小忙,調查一下三年前程傑高中時的文章,以及和他考試同科的友人。”
擡眼看了一週,忽然發現屋裡少了幾人,“對了,程玉呢?”
“和追月在外面。”
——
“你到底會不會做啊,笨死了。”
“哎不對,這裡不是這個樣子的……。”
程玉手拿着編織竹子,一邊編織小筐一邊教追月,嘴裡還時不時罵上幾句。
“笨死了。”
追月一臉懊惱,爲什麼同樣的竹子,在程玉的手中那般靈活,到了他的手中卻是這般的不聽話,真是的,耳邊又傳來程玉的罵聲,追月一個氣急,揚起手把小筐摔在地上,並且用腳狠狠的踹了幾下。
“我不學了。”
程玉揚起好看的眉頭,看着追月負氣離開,嘴裡又嘟囔句,“笨蛋。”
手中的竹子翻弄幾下後,好看的腰挎小筐編織好了,轉頭看着地上編織成品的其他物件,嘴角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拿起盛滿自己心意的編織品,直接奔向正房。
“冬哥哥,你回來了。”
聽見程玉的聲音,海冬擡起頭看見程玉手裡拿着東西朝她走來,原本程玉臉上掛着兩道紅色的鞭痕,經過兩天上藥,已經好了許多,整個人也看起來精神不少。
打眼注意到程玉手中拿着的東西,有些驚奇道,“這是什麼?”
程玉低頭,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身無長物,又勞煩幾位恩人相助,沒有什麼可以報答的,所以做了幾個小物件,送給大家。”
說完如獻寶似的,把一個用竹子編織的長長鎮紙遞給海冬。
“這個是送給冬哥哥的,冬哥哥是個有學問的人,就和我哥哥一樣,所以這個鎮紙送給冬個哥哥。”
海冬接過鎮紙,放在手中仔細看,手工精緻,一點瑕疵都沒有,可見手藝非常好。
“謝謝你,我很喜歡。”
程玉靦腆一笑,接着又拿出自己編織的腰挎小筐,遞給了彩雲,“彩雲姐姐,這個腰挎小筐是送給你的,這個小筐可以放一些雜物,上面還有一個蓋子,保證裡面的東西不會掉下來,非常適合女孩子用,希望你能喜歡。”
彩雲一臉稀奇,接過那小筐,打開蓋子看了幾下,笑眯眯的模樣,顯然非常喜歡,連連說道,“真看不出來,程玉你的手還挺巧的,謝謝你程玉,我很喜歡。”說完還把小筐挎在腰上,把一些閒散的銀子放了進去。
程玉手裡還捏着最後一個物件,那就是一個竹子編織的流蘇掛件,之前給海冬和彩雲的東西已然是非常用心,可是在看見送給雷鳴的這件東西,會發現那兩個物件遜色了一點。
送給雷鳴的物件是一把竹子編織的小刀,這款小刀與雷鳴手中的大刀是一模一樣,刀柄上,程玉還細心的在上面裝飾了一些紅色線繩編織的流蘇,樣子看起來十分精緻小巧,可見程玉的用心。
程玉一臉小羞澀的走到雷鳴身邊,雙手奉上,糯糯的說道,“雷哥哥,這個是送……送給你的。”
聽見程玉的稱呼,還有那軟軟的聲音,雷鳴臉上劃過一絲皸裂,下意識看向海冬這邊。
而海冬和彩雲倆人,一臉挪揄,饒有興趣的看這他們倆。
嘴角還掛着似有若無的笑意。
見雷鳴半天沒有反應,程玉又叫了一聲,“雷哥哥。”
雷鳴輕咳一聲,“恩,謝謝,我不喜歡這些東西。”
聽了這話,程玉的小臉一陣漲紅,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送給雷鳴的,可是沒有想到……。
一旁海冬笑過後,站起身走到程玉跟前,接過那小刀看了看,隨後挪揄道,“恩,小玉偏心,給我和你彩雲姐姐的沒有這個漂亮。”
擡眼看了看雷鳴,“還是雷鳴比我們有魅力。”
聽了海冬的話,程玉的小臉越發紅潤,一臉羞澀的轉頭就跑。
程玉離開後,海冬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咱長的也不差,咋就沒有女孩子給我送這麼喜慶的東西呢。”
一旁彩雲噗呲笑出聲,“冬哥哥,你就別逗老大了,平時我送你的東西還少嗎,難得有女孩喜歡老大,雖然這女孩長得小了一點,今年十二了,要長大也快,放在身邊養個幾年,好好培養感情,到時老大二十三四,這孩子正好成年,也蠻好的。”
雷鳴一臉怒氣,轉身頭也不回的直接離去。
“呀,老大生氣了還是……。”
“害羞的。”
雷鳴剛剛走出門口就聽見海冬說了這麼一句話,氣的他半死,虧她剛剛還好意思說自己長的也不差,一個女人竟然真的學起男人的做派來了,哼。
——
海冬再次出現在縣衙,程傑終於現了身。
“拜見大人。”
程傑看見海冬,淡淡一笑,“海師爺,昨天衙役可有把衙門裡的事和你講解過,海師爺可都有了解了。”
海冬微微頷首,“都瞭解了。”
“恩,這就好,本官也沒有什麼好要求的,就是平時一些事,海師爺幫忙處理一下,實在處理不了的在交由本官處理,你也知道,本官的夫人是府郡千金,也是自小嬌生慣養,剛剛誕下孩子,非要本官陪着,一來本官不想讓剛剛身爲人母的妻子不舒心,二來也不願意耽誤百姓的事,所以這段期間勞煩海師爺了。”
“小人會盡力而爲,爲大人排憂解難。”
程傑很滿意海冬如此識趣,簡單交代一番便匆匆離去。
看着程傑離去的背影,海冬心裡越發疑慮,她敢肯定,這位縣官根本不是因爲重感情而把庶務交給她,反而是因爲他無法辦案才交給她。
若是按這個分析,不知這個縣令是沒有能力,還是害怕見人呢。
——
中午時分,海冬手中拿着卷宗,直奔庫房走去,沿着石柏小路,又路過昨日走過的花圃,昨日還盛滿五顏六色的鮮花,今日則栽滿了小樹苗,視線在那花圃上掃了一圈,心裡暗趁,這縣衙花圃裡面的土倒是肥沃,昨天開出的花朵,不僅顏色豔麗,每個枝椏上都有許多含苞待放的骨朵,相比她看過其他花圃的花朵都要飽滿許多,不僅如此,就連那土中的草都比別的草兒綠上一些。
越看海冬越覺得奇怪,這麼大的一個花圃,長出來的東西還不一樣,僅僅一個石欄隔開,石欄裡面的草顏色油綠又嫩,而石欄外面的草兒卻顯得雜亂不堪,顏色還發黃,就像快要缺水枯竭了似的。
——
“海師爺,您在這裡做什麼?”
正在思疑的海冬,聽見聲音,回頭望去,又是昨日那個李班頭。
“李大哥,我這正要去庫房,不知怎麼就愣神了,看我,定是讀書讀傻了,在家裡也是這般。”
李班頭細細打量了一下海冬的神色,發現海冬不像在說謊,便放下了心來。
“前頭有人來報官,勞煩海師爺去前頭看看。”
海冬淡淡一笑,“恩,好,我這就去。”
到了公堂,堂下便跪着兩個老嫗。
看見海冬出現,立即嚎啕大哭。
“老爺啊,你可要爲民婦做主啊。”
海冬坐在專屬師爺的座位上,下意識去摸驚堂木,結果一伸手,摸了一手的墨。
訕訕的收回手,一臉嚴肅的喊道,“安靜,一個一個說。”
那兩個老嫗被海冬這麼一喊,頓時收回了聲。
“誰報的官。”
“回大人,是老婦。”
海冬看着眼前,穿着一身灰色短褐的婦人,“所因何事?”
老婦伸手,摸了兩下頭髮,淡淡說道,“回大人的話,老婦夫姓於,早年喪夫,中年喪子,家中只剩下一個十歲的孫子,我們倆相依爲命,爲了給孫子補身體,老婦家裡養了兩隻大鵝,時常下蛋給孩子吃,多了還可以拿去換錢,可是幾天前,家裡的大鵝突然少了一隻,我和我大孫子在周圍找了好久,我家裡貧窮,不像人家有勞力,缺一隻鵝,或者多一隻鵝都不打緊,可是對於我家就是少了一個生計。”
老婦人越說越覺得委屈,眼淚順着眼角便往下掉。
“就在今天早上,我那大孫子突然發現院中的地裡有點不對勁,雜草長得有多又密,那雜草中又遭許多蟲蟻,我那小孫子把那塊地掀開一看,發現,我家幾日前丟失的大鵝,竟然被人弄死埋在了地裡。”
說完,老婦人便開始放聲大哭了起來。
海冬眉頭輕蹙,“你呢?”
另外一個和這老婦人年紀差不多大的老太太,整個人的穿着和這哭泣的人成爲鮮明的對比。
頭髮梳的闆闆正正,衣服趕緊沒有一絲補丁,一看家中就是有閒錢的。
“回大人的話,老婦夫姓張,這老於太太家裡丟失了大鵝,非要說是我家給弄死的,我家有田有地,怎麼會缺那一隻瘦鵝。”
“就是你,從年輕時,你就和我不對付,前一段時間,我小孫子打了你家孩子,所以你懷恨在心,殺了我家大鵝,讓我家生活拮据。”
那張老太太冷哼一道,“拮据,就算你家有那隻鵝,你家生活就好了嗎。”
于姓婦人一聽張姓婦人的話,氣結道,“你……你不要太過分了。”
“哎喲,我過分,難道我說錯了嗎,當年你和於啓愛的死去活來,可是後來怎麼樣,他還不是一個短命鬼,讓你過這活着比死了還差的日子,一個大鵝也值得你上公堂告狀?”
這張老太太越說越過分,就連海冬聽了直皺眉。
“好了,你說是張老太太殺了你家的鵝,你可有證據。”
於老太太搖了搖頭,“沒有。”
“那你又爲何證明那地裡埋着的大鵝是你家的。”
於老太太擡起頭看向海冬,“大人,我家大鵝都有標記,老婦人害怕鵝走丟,我和小孫子用燒紅的木棍在鵝膀子下燙了一個疤,這樣鵝膀子下就多了一塊不長毛的地方,那埋在地裡的鵝雖然腐爛,可是仍然能看見那不長毛的地方,那大鵝就是我家的。”
“哦,那鵝現在何處?”
於老太太伸手擦了擦眼淚,“在外面,因爲身上散發臭味,差大爺不讓帶進來。”
海冬從座位上走下來,跟着於老太太走出縣衙,縣衙門口,一個年紀十歲的小童,坐在牆邊的石頭上,面前還有一個用布包着之物。
“大孫,快把鵝子打開,讓大老爺看看。”
小童聽話的把鵝的屍體打開放在地上,果然一股腐臭味迎面撲鼻。
海冬用袖子擋住嘴邊,俯下身觀察鵝子的屍體。
那鵝肚子已腐爛,其他地方完好,伸手把鵝的翅膀掀開,果然如那老婦人所言,鵝的翅膀下有一塊缺毛的地方。
在細細觀察之下,海冬發現,那鵝的眼睛已經腐蝕沒了,還有鵝的嘴,竟然缺了一口,顯然是被什麼硬的物件給刮的。
海冬慢慢回頭看去,忽然發現那個姓張的婦人眼神微閃,一直看着那死去的大鵝。
視線撇了一下那婦人的手,忽然發現,那婦人手上有傷口。
眼神微閃,“我已經知道這大鵝到底是爲何死的了。”
於老太太一愣,“大人,爲何?”
一旁張老太太也是一臉疑問。
“這大鵝是被人勒死的,在勒死之前,這大鵝掙扎的厲害,導致嘴傷了,而這鵝嘴應該正好傷到了那兇手。”
張老太太聽完,下意識把手隱匿起來。
海冬轉頭看向於老太太,“大娘,你不要擔心了,這兇手雖然沒有找到,但她也活不長了。”
海冬的話一出,那張老太太一愣,一臉詫異的看向海冬。
隨後海冬又淡淡說道,“人人都知道,鵝蛋營養豐富,鵝肉也極其鮮美,可是大家都不知道一點,那就是鵝本身是帶毒的,就像鴨子的肝臟能解毒一樣。”
“大人,這鵝也帶毒?”
這於老太太越發不解,她養了這麼多年的鵝,第一次聽說,鵝也是帶毒的。
海冬一副確有其事的模樣說道,“當然,這鵝的毒就在於它的嘴,人人都知道,鴨子嘴最硬,卻不知鵝的嘴最毒,敢問大娘,你家這鵝丟失多久了。”
於老太太算了算,“五天了。”
“恩,那就更不用查了,人若中了鵝毒,不出七日,必死無疑,若是及時就醫,興許能挽回一條命呢。”
張老太越聽越覺得驚恐,立即覺得渾身不舒服似的。
於老太太還是有些不相信,“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大娘,你回家去吧,屆時聽到誰家有喪事,那定是偷你家鵝的人,到時你在來報官,我親自爲你去上那家討要鵝的賠償,到時在告訴她家裡人,這人生前不檢點,讓她死後留個污名。”
於老太太一臉感激,伸手摟過小童,“大孫,快過來給大老爺磕頭。”說完倆人便要跪倒在地,海冬見此連忙把人扶起。“大娘安心,馬上我就命人去各大醫館,告訴坐堂大夫,但凡去醫館治療鵝毒的人,一律不給醫治。”
“哎,謝謝大老爺,謝謝大老爺。”
撲通一聲,一旁的張老太太突然跪倒在地,嚎啕大哭,“大老爺,你別這樣,老婦人我知道錯了,鵝是我殺的,是我殺的。”
海冬嘴角輕輕彎起,“哦,你終於承認了。”
張老太太連連點頭,又聽海冬道,“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鵝毒,看你神色緊張,語言惡毒,處處想要爲難別人,本官就發現你有問題,而本官查探了一下這鵝,這鵝的嘴確實被傷,正好你手又有傷口,在串聯後,在用話詐你的心虛,果然,你就是兇手。”
一旁跟隨海冬出來的李班頭,聽着海冬辦案的過程,咂舌不已,這小兒真是有心計,短短几句話功夫就把這案子給破了,看來老爺這是找來一個好幫手。
張老太太跪倒在地,一臉恨意的看着於老太太,從年輕時,她們就是朋友,後來因爲喜歡上一個男人,可是那個男人最後娶的卻是於老太太,張老太太一直心生嫉恨,就算最後她自己嫁了男人,家裡條件比於老太太要好很多,她的心裡仍然對於老太太充滿惡意。
後來聽聞於老太太喪夫,張老太太高興許久,那個負了她的男人終於死了,再後來她聽聞於老太太中年喪子,她更是樂呵,眼看着倆人年約過百,家中已是有孫子的人,可是她卻總能聽見別人誇讚於老太太家的孫子,怎麼怎麼聽話懂事,而她家的孫子,怎麼怎麼調皮搗蛋,人見人煩。
把倆家的孫子放在一起一對比,張老太太家的孫子,仗着家裡條件好,除了吃就是玩,和於老太太家裡的孩子比起來差了甚遠,於是當年張老太太積攢的恨意又浮了起來,所以找了機會下手殺了於老太太家中的大鵝,讓其失去經濟來源。
海冬罰了張老太太陪於老太太一隻大鵝,又罰了張老太太二兩銀錢,給予於老太太作爲補償,此案到此結束。
——
海冬回到縣衙後,程傑聞訊趕來。
看見海冬則一臉笑意,“海老弟,聽李班頭剛剛說你破了一個案子,真是後生可畏啊。”
海冬淡淡扶禮,“大人謬讚了,一個小案子不足掛齒。”
程傑拍了拍海冬的肩膀,“今天本老爺做東,晚上在這府衙,吃了席再走。”
海冬微微一笑,“謝大人宴請。”
“應該的,應該的,一個鵝的案子都能辦的如此漂亮,難道本官還不該獎勵你嗎,好了,你先忙,回去我讓你嫂子準備一下。”
“叨擾大人了。”
程傑離開後,海冬又從新趕往後堂,原本查閱卷宗的事,她還沒有做完。
在場路過後堂花圃時,海冬忽然想起了剛剛那老婦人說的話,雜草長得有多又密,那雜草中又遭許多蟲蟻,我那小孫子把那塊地掀開一看,發現,我家幾日前丟失的大鵝竟然被人弄死埋在了地裡。
一想到此,海冬的心如雷擊一般,好像明白了一些事,疾步朝着那花圃走去,看着那剛剛被翻新過的土,這的草確實比別的地方長得都要好,可是卻沒有蟲蟻。
忽然臉色變得極爲凝重的海冬,壓抑着情緒朝着庫房走去。
——
在縣衙用過完膳後,海冬有些微醺的離開縣衙。
雷鳴一如既往的等在縣衙門口,只是今天要比昨日晚上許多,雷鳴在縣衙門口足足等了兩個多時辰。
看着腳步有些發虛的海冬,晃晃悠悠從縣衙裡面走出來,雷鳴臉上頓時揚起一抹怒氣,走上前拉住海冬,聲音嚴厲道,“怎麼喝這麼多酒。”
海冬微微一愣,在看清雷鳴的臉後,胃裡有些難受,像是要上返一些東西似的,做了兩個乾嘔的動作,才舒坦一些。
用手敲打了胸口幾下,大舌頭說道,“縣令非要喝酒,我推脫不過就……嗝……喝多了。”
雷鳴眉頭緊蹙,海冬有些醉意,直接靠在雷鳴肩膀上假寐。
雷鳴拉着海冬極速走了幾步,到了拐角處,把海冬打橫抱起,看着海冬微醉的小臉,緊貼在他的胸口前,那樣安靜。
忽然,雷鳴的心跟着軟了起來,嘴角還掛着微笑,雖然他擔心海冬喝酒誤事,被別人發現她的身份,出手傷害她,可是現在他又有些慶幸她喝多了,這樣他纔有機會如此親近她,此時雷鳴無比慶幸,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只有他一個,這樣他才能發現海冬更多的好。
在月光的照耀下,海冬的小臉異常白皙,雷鳴足足看了有一會,從那細膩的臉頰,到那有些紅潤又飽滿的嘴脣,對於年紀雙十卻很少接觸女人的雷鳴,此時是一種挑戰,下意識做了一個吞嚥的動作,強忍着心裡的悸動,沒有對着海冬的嘴脣,吻了下去。
原本邁着大步向前走,可是因爲海冬此時在他懷裡,腳步的速度也慢了下去。
海冬再次醒來時,已經很晚,模糊中睜開眼睛,就看見雷鳴正擰着帕子,朝着她走來。
“你醒了。”
低沉的聲音,是雷鳴,海冬剛要點頭,冰冷的帕子直接鋪在她的臉上。
倒吸一口氣,“涼。”
雷鳴冷哼一聲,“你還知道涼,竟然在外面喝的這樣醉回來。”
如若沒有看見之前抱着海冬時,溫柔的雷鳴,真以爲眼前的人是假的。殊不知此時這樣疏離的雷鳴是他故意裝出來的,天知道他剛剛在外面抱着海冬走過好幾個巷子,直到家裡的燈火都熄了,他才抱着海冬進來,這樣貼身伺候海冬的人就只能是他了。
海冬拿起帕子,慢慢坐起身,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夜,詢問道,“現在是幾時了?”
“亥時。”
用帕子擦了擦臉,“他們呢?”
雷鳴沒有好氣,“早就睡了,本來還嚷嚷着見你呢?”
“見我?”
“恩,聽說你今天給鵝斷了一個命案,現在家裡這幾個人對你崇拜的不行。”
海冬微微一笑,“一個小案子而已。”
忽然想到某事,海冬嚴肅道,“對了,雷鳴,我今天發現了一件事,關於程玉的。”
雷鳴眉頭微微一蹙,每每海冬表情一嚴肅,雷鳴就知道是一件很嚴重的事。
“關於他哥哥?”
“恩,”海冬點了點頭。
“如果程傑死了,程玉會怎麼辦。”
能怎麼辦,難過唄,唯一的親人也不在世了,只有傷心難過。
“你查到真的程傑下落。”
海冬點了點頭,“我只是懷疑,目前還不敢確定,眼下就要等那歷都的信回來,一切就都知曉了。”
——
此時,歷都。
納蘭川看着花世遞給他的信,嘴角輕輕勾起,“她倒是挺有魄力的,敢指使你爲她查東西。”
花世坐在下首,“我之前問過暗衛,那小縣令人現在在柳縣,竟然到縣衙應徵了師爺一職。”
納蘭川看着這信件上寫着讓花世幫忙查一些三年前一個三甲進士,程傑的事。
“她應該是在那辦上案子了。”
“恩,我猜也是,不過這樣也好,朝堂上都說你突然升了一個縣令做巡撫,都提出反對意見,讓她在多辦一點案子對她也有好處。”
花世打量了一下納蘭川的神色,“那官銀怎麼辦,是要藏匿起來,還是直接充當國庫。”
英國公劫取的三百萬兩,如今已經剩下兩百七十萬兩,藏匿起來是不可能了,只能充當國庫。
“充當國庫吧,順便叫林秋把海冬查抄英國公府的事,在大肆宣揚一番,事情鬧得越大越好,原本這案子就是她破的,可是歷都這些人,卻半字不提。”
“好,我這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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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親們提到的男主年齡,之前公衆章節都有寫過,皇上20冬哥17雷鳴20閃電18彩雲16追月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