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伯納德帶領下,衆人來到了小鎮裡面的一座石屋。
這石屋看上去和周圍的沒有什麼特別大的區別。
看見這屋子,一直跟在他們後面的巴格特嫌棄的晃了晃腦袋:“我先走了。”
說着直接轉身離開。
只能聽見他那金假腿磕在石塊上的聲音,漸行漸遠。
“這裡就是鎮長的家了,也算得上是我們的領導者。”伯納說着。
敲了敲房門。
隨後裡面傳來了一聲略微粗獷明亮的聲音。
“伯納嗎?進來吧。”
話音落下,打開了房門,衆人看見了裡面的情形。
就和普通的房間沒有什麼區別。
衆人鑽了進去,波羅羅佝僂着腰,勉強的擠了進去。
這位所謂的鎮長同樣是一具骷髏,不過從骨架的大小能夠看得出來,這骷髏生前應該有些壯碩。
身上還穿着簡易的軟甲。
房間內擺着一座神像,應該是用來當做禱告的。
人像戴着兜帽身上的衣物有些破爛,一隻手託着纏繞的鎖鏈,另外一隻手拿着一把死神的鐮刀。
顯然不太像是什麼正常的信仰。
看着上面的徽記,阿爾卡感覺到了熟悉,這不就是他們之前纔看見的墓葬者的神徽嗎?
“啊,陌生人,多久沒有看見過了。你好,我是這裡的鎮長,你叫我科德就行了。
希望我的族人們沒有嚇到你,哈哈哈。”
這具骷髏看着阿爾卡他們笑道。
雖然看不到他們的面部表情,但還是能夠通過他們的語氣大致判斷出他們的情緒。
“阿爾卡,我並不是很注重種族和外表。只是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麼一座島嶼。”阿爾卡笑着說道。
“不介意的話能跟我們說說嗎?”坐在阿爾卡肩膀說道露西莉亞問道。
她對這座島嶼真的很好奇。
聽到這話,科德點了點頭:“當然,各位坐吧。這也不是什麼值得隱瞞的事情。”
隨着衆人坐下,科德抓了抓自己的骷髏頭,似乎有些尷尬的說道:“不好意思,這裡暫時沒有茶水,還請見諒。”
“當然,能夠理解。”阿爾卡擺了擺手說道。
科德點了點頭,開始講述起來:“我們大概是在五六千年前甦醒的,那時候有些混亂。後來經過外來者的講述和了解。經過了很長時間的適應,我們才接受了自己的身份,知道現在整個世界的情形。
當然啦,那個時代還是很混亂的。
我們之中有一些人自然是想要離開,可惜啊,你們也看見了,我們這樣的狀態明顯有些不對勁。
雖然我們能夠離開島嶼,但在大海上卻是連那茫茫的大霧都出不去。”
“出不去嗎?怪不得。”阿爾卡說道,怪不得沒有在外面聽說過這些種族的情形。
也就是說像他們這種處在半生半死的人,根本就不可能離開瀰漫白霧的區域。
當然了,也有可能是假的。
不過阿爾卡也不好判斷,暫且相信爲真。
“出去就得死亡嗎?還是會被拉回來?”露西莉亞有些好奇的問道。
旁邊的伯納說道:“就像死了一樣變成一堆枯骨,然後就會被拖回來。”
聽到這簡單的解釋,衆人就瞭然的點着點頭,很容易理解。
也就是說幾千年來,就像亡靈一樣活着,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甚至還不能離開這個地方。居然還沒有完全的瘋狂,想想也不對,剛剛一路走來許多的亡靈雖然狀態看似還好,但精神多多少少都有着各種各樣的問題。
不過這些各種各樣的問題似乎也能夠理解。
“相信你們一路過來也能夠看見,我的這些族人們,在這樣的折磨下已經開始漸漸的陷入瘋狂。”
科德突然說道。
聽到這話,衆人就不知道該作何回答。
他們並不瞭解,也不能產生同理心。
更說不出他們理解的話。
“幾千年的折磨啊,剛剛似乎巴格特也在外面?你們肯定受到了他的阻攔,還請原諒他吧。”
說到這裡,能夠從科德的語氣中感覺到一點唏噓。
“他的船上都是那些,已經完全瘋掉,或者說幾近瘋狂的人。
不是所有外來者都像你們這麼友善,數千年來,我們接待過許許多多的陌生人。
有的就像你們這樣友好,有的把我們當成怪物,有的把我們當成實驗品,有的惡言相向,有的試圖淨化,但這些除了讓我們承受更多的痛苦外,沒有其他的意義。
所以他的那些海盜團在外面攻擊所有試圖上島的船隻,我們死者是默許的。
能被他們趕跑的船隻,難以承受我們的樣貌也難以改變我們的生活。”
說着,這位鎮長站了起來說道:“如果你們想要購買商品或者是收穫補給的話,原諒我們,這裡沒有什麼合適的東西。
如果對這座島嶼好奇想要逛一逛看一看的話,就請不要打擾到這些苦難的人。
這個島嶼沒什麼秘密,你們可以隨意閒逛,只要不打擾到那些居民就行。”
說着直接來到了神像面前,就這樣忽然開始禱告起來。
看着這一幕,伯納轉頭看着衆人,比了一個噓聲的手勢。隨後帶着他們悄悄的走出了房門,順便將房門關上。
“還請原諒一下他的禮,幾千年來他也承受了足夠的壓力,有的時候需要禱告宣泄。
回憶對他來說不是好事。”
衆人倒是無所謂的點了點頭,這裡的亡靈確實多多少少精神不正常,他們很容易就能夠習慣。
而且這也完全稱不得上是什麼無禮,反倒是這些亡靈有點太禮貌了。
傑森看着說話的伯納:“那你呢,爲什麼感覺你似乎是我們遇見的最正常的?”
反而一直帶着他們走來走去的這位伯納,沒有表現出太多不正常的行爲。
“哈哈哈哈,那當然是這個了。”說着,他晃了晃他肩膀上一直扛着的釣竿。非常的自豪。
“我在活着的時候就癡迷於釣魚,那什麼時候幾乎沒有太多的朋友,甚至沒有什麼親人。
釣魚就是我的全部,我靠釣魚活着。所以我在活着的時候就已經不正常了,死了還能有什麼更不正常的呢。”
伯納非常灑脫的笑道。
這時候西蒙非常敏銳的想到了什麼問道:“之前跟你一起的那幾個亡靈是不是都有着各自的愛好?”
聽到這話,伯納用燃燒着魂火的骷髏眼眶盯着他:“你很敏銳,沒錯。娜麗莎沉迷於繪畫,薩博格精於雕塑,瓦力深陷於舞蹈。”
“也就是說有着癡迷的愛好在死後,這愛好便能夠寄託於你們的精神讓你們的情緒保持在一個良好的狀態。
相比其他人來說的話。”西蒙說道。
伯納點了點頭:“沒錯,你們居然這麼快就發現了,還真是厲害。
是的,可惜了,也就只有我們這幾個有着如此癡迷的愛好,即便在死後,也依舊於沉迷這些。
很多人在無盡時間的折磨中已經放棄了,有愛好的,要麼完好,要麼完全瘋狂。”
說着帶着幾人,慢慢的朝其他方向走去。
一邊走着,一邊閒聊着。
顯然,阿爾卡他們這些難得的外來者,成了面前這具骷髏的傾訴對象。
他確實需要一些正常人來聊天,緩解情緒。
衆人也需要了解,完全不排斥。
“如果不是這些愛好的話,我們早就瘋了,成爲了幽靈船上的海盜。
所以有的時候還真的是佩服巴格特和科德,雖然他們總是吵架,理念不合,但他們卻是憑藉着自己意志是最正常的了。”
“巴格特也算正常的嗎?”傑森在旁邊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當然了,他一直都這樣,不就算得上是正常嗎。”
這麼一說,好像還確實如此。
從一開始就這種性格不正常的,千年下來沒怎麼改變還是不正常的性格,不就代表着反而是正常的嗎。
雖然詭異,但確實如此。
很快就帶他們來到了一片區域,這裡有着許多的房屋,但來來往往的亡靈村民卻很少。
“你們就在這裡隨便找幾個房子住下吧,當然了,我覺得你們可能更喜歡在自己的船上居住。
畢竟這裡是亡靈的住所,雖然大家曾經都是正常的人類,但千年來很多的習慣卻早已改變。”
“這裡爲什麼會有這麼多的空房子?”夏代提問道。
而且這些空房的似乎還聚集在一起了。
“都是那些瘋了的居民加入了海盜,自然就流下來了。”
“對了,如果需要找我的話,可以在燈塔以及港口那邊去找到我,我一般都在那裡釣魚。
當然了,如果你們需要一些補給的話,也可以找我。我大部分都會把我釣的魚放生,如果你們需要的話可以都拿去。”
最後閒聊了幾句,一直帶着他們的伯納便離開。
衆人當然沒有進入這些房屋當中休息。隨便的看了看,確定這裡面確實很長一段時間無人居住後便退了出來。
“現在怎麼辦?要畫一畫這座島嶼的地圖嗎?還是說離開?”
夏代提說着,一邊朝着岸邊的船隻走去。
聽到這話,阿爾卡也不由得而思考着。他一時半會也不太能夠確定,這地方能夠變成這樣肯定是有着奇怪的現象的,但他們現在又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做。
想了想說道:“那還是畫一畫吧,反正來都來了。”
再說這座島嶼是真的不大,很容易就能逛一圈下來。
而且通過特別的看透秘密的視線,阿爾卡總感覺天空之中有些泛紅。
夏代提點了點頭,跟幾人一起閒逛起來,反正現在無所事事。
一邊行走,一邊觀察,一邊閒聊。
“所以這座島嶼到底是因爲什麼情況變成現在這樣的?”傑森有些奇怪的問道。
“環境的混亂。”茱莉亞說道。
一路上,她一直沒有說話,一直在憑藉着自己的感知,感知着周圍環境所帶來的特殊之處。
至少還是感覺到了什麼不同的地方。
看着衆人好奇的目光,一邊走着一邊說道:“很簡單,就和之前破碎海域的空間極度薄弱和混亂一樣。
在這裡,在這片大霧瀰漫的區域死亡變得極度的虛弱,甚至完全消失。
就是在這片區域,可能已經沒有了死亡的概念。”
“也就是說,在這裡不會真正的死去?”傑森不由得皺着眉頭問道。
有這麼離譜的地方嗎?
茱莉亞搖了搖頭:“不,不能這麼說,不死代表着的是靈魂的不死,而不是軀體的不腐敗。
當你死去,靈魂依舊不滅,附着在軀體上。但你的軀體已然死亡,所以當你離開這片大霧之時,很有可能就會承受肉體的死亡與腐敗。
死亡不會永遠離去,他會在合適的地方抓住你,掐住你的喉嚨。”
“也就是說變成向他們這樣的亡靈?”露西莉亞問道。
“不知道,只是也許有這種可能性。更有可能性的是你離開了這片區域就徹底的死亡了,說不定還不會像他們那樣回來。”
“不要忘了,他們可是死後過了幾萬年才重新甦醒的。”阿爾卡轉過頭來提醒。
這幾萬年鬼知道這地方到底經歷了什麼。
也就是說死了可能他們也得等上這麼久的時間,纔有可能重新復甦。
所以基本上死了還是死了。
沒人會拿自己的死亡來嘗試,沒有意義。
“所以即便這邊的死亡變得消失,但也不會像他們那樣。他們被束縛在了這片區域,肯定是因爲其他的原因。”茱莉亞說着,隨後搖了搖頭表示她也就知道這些。
“比起你們說的這些,我更在意的是這東西。”西蒙說着,站在一棵大樹之下看着這棵大樹。
或許是因爲這片區域佈滿了不能離去的死亡,又或者是因爲其他的原因。
島上的植物都略微的顯得有些破敗和乾枯,但又確實活着。
就像他們面前的這棵大樹一樣,上面已經完全的沒有了綠葉,乾枯的就和一棵完全枯萎的樹木一般。
但卻又確確實實的是一顆還活着的大樹。
“這東西怎麼了嗎?”傑森好奇的湊過來問道。
“死亡的新生。”西蒙說着爬上了大樹,隨後在一大串乾枯的枯木之間,看見了一片生長出來的嫩芽。
嫩芽大概只有指甲殼大小。
看着這嫩葉西蒙已經開始拿出各種各樣的設備開始將其展開。
“什麼意思?”傑森有些疑惑。
“那是我們需要的一種材料。”阿爾卡說着回憶起來。
需要這材料的正是他們之前正在研究能夠讓人偶少女擁有靈魂的裝置。
其中一份,他們不知道去哪裡尋找的材料就是非常具有神秘學意味的-死亡的生命。
非常具有象徵意義的東西。
西蒙要比他在這裡研究的更深一點。
隨後就在衆人的注視下,西蒙將那片嫩芽連帶着下方的一截斷枝切割,立刻進行了魔法防護的封裝。
隨後將那些裝置收起來跳了下來。
“跟隨着命運的航行,果然是有用的,不是嗎?”西蒙看着手中封裝瓶當中的嫩芽笑着說道。
阿爾卡看着瓶中的嫩芽,眼睛微迷,他想要看到更多。
隨後他便看到了嫩芽上是承載着死亡的破碎與對抗。
生命壓在死亡之上,又從死亡之中脫穎而出。
隨後眼睛略微有些酸澀,阿爾卡閉上的眼睛休息了一小會兒。
看見一些他這個階段不能多看的,就會有這樣的情況,算得上是一種警示。
“那這東西……”阿爾卡似乎想到了什麼,手中出現了一根腿骨。
正是之前從那棺材當中鑽出來的亡靈大腿上取下的那一根,帶有死亡回憶的骨頭。
想到那些亡靈會復活,不知道那骷髏會不會缺一條腿?
“死亡之後的回憶?”阿爾卡有些不太確定。
但他確實從這根骨頭上看到一些類似的意味。
說着阿爾卡和西蒙,兩人互相對視一眼。
這個區域所帶來的奇特現象,或許還真有可能讓他們獲得一些什麼。
想到這裡,阿爾卡直接說道:“島上或許會有我們需要的材料,順便注意一下,逛一逛周圍吧。”
幾人忽然有了一些動力,開始跟隨着夏代提繪製地圖的同時觀察着周圍。
奇特的區域,自然能夠產生更加稀缺的材料。
……
時間急速流失。
阿爾卡他們在島上做着枯燥的事情。
“你們準備離開了?”伯納坐在岸邊的一塊巨石上,手中握着釣竿。看向旁邊的人問道。
而坐在他旁邊的,正是波羅羅和傑森,還有胡安魯三人。
他們和伯納是同一個造型。
“沒錯,可能要不了一會就要離開了。”傑森說着。
隨後似乎感覺到有魚要上來了,心平氣和的拿着魚竿開始和魚拉扯着,隨後猛的一用力。
一條大魚就被他拖了上來,這條魚的實力大概在二階段左右。
拖上來的一瞬間,傑森抓住機會一拳將魚打昏丟進了旁邊的魚箱當中。
那是一個巨大的,裝着一層冰的箱子。
上面已經擺滿了密密麻麻的魚類,全是他們這一會抓的。
“可惜了,我還有很多的釣魚技巧沒有傳給你們呢。”伯納有些無奈的說道。
難得遇見同好。
這段時間的相處夠他回憶幾百年了。
“你教給我們的那些已經夠用了,其他的就讓我們自己摸索吧。”胡安魯在旁邊隆重的說道。
“說起來你們的其他同伴是不是……”說着伯納還指了指自己的骷髏頭意識明顯。
這一話和行爲就讓三人略微得有些尷尬起來,不知道該作何解釋?
“額……或許吧,也有可能他們好奇而已。”
“是嗎,我有很多年沒有見過外來者了,所以不太瞭解外面的情形,見諒。”
“沒事沒事,不過他們確實腦子有些問題。”傑森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說道。
此時遠處的小港口傳來了音樂的鼓點。
聽到這聲音,三人起身。
“我們就先告辭了,或許以後還有機會再見。”
“當然,要是可以的話,想到辦法就來解脫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