吝老頭垂着頭,蹣跚的走在路上。他已然明白自己的這副形象在城裡人看來就是一個要飯的花子,就算自己如何說手裡有寶貝恐怕也沒人會相信。恐怕還得多一個傻子的稱呼。風吹在臉上,似乎在嘲弄他一般。
他孤獨落魄的身影與城市是那樣的格格不入,他忽然覺得這裡不是他應該來的。強烈的歸家感催促着他快快離開這裡,此刻他方纔感到居住了多年的破窩在心裡竟是那麼的重要,從來沒有這麼依戀過。
吝老頭嘆息了一聲,再次央求人攔了一輛出租車,直接奔車站而去。
侯良回來後再無睡意,躺在牀上睜眼望着天花板一直到天明。
陸明起牀後看他愁眉不展,雙眼佈滿血絲,知道他心事很重。他沒想到平時那麼豁達之人也有如此計較之時。
事不關己,關心則亂。侯良此時猶如走進了一條死衚衕如何也走不出來。他想到完不成林伯的心願內心裡就覺得非常歉疚。
“侯叔,事情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您不必如此。吝老頭回來後我們可以再想辦法。”陸明安慰道。
侯良哼了一聲,悶悶不樂的回縣城去了。
侯良走後,陸明想了很久。他覺得侯良要完成心願太難了。即便是吝老頭肯賣,也不是一兩個錢的事。侯良能拿出多少錢呢?就是把自己手裡的錢算上恐怕還是不夠。顯然吝老頭不是易於之輩,單單看他守着那幾件寶貝寧肯清苦數十年這份定力就非常人能比。同時也能看出他也是一個倔強之人,如果換成旁人,心思活絡一些的,手握重寶早就賣掉一件娶妻生子了。這樣的人犯起倔脾氣來,更難通融。侯叔應該也想到了這些。
不過有時候事情看起來困難重重或許到了眼前很容易就解決了也說不定。陸明對任何事從來都沒有刻意強求過,始終以船到橋頭自然直的心態去面對。其實,侯良就是達不成心願只不過是他人生的一個遺憾罷了,人這一輩子怎麼可能事事圓滿呢。月有盈虧,月牙兒未必就不美麗。能這樣對事並沒有多少人能做到。心寬自然心靜、心安,這是一種胸懷,蘊涵着超脫常人的視野。
站位高方能看得遠。從某個層面來說,陸明已經站的很高了。只不過旁觀者清,如果他自己是當局者未必就能不迷。看事的角度不同,結論也會有所差異。
陸明刷完牙,擡頭看看東方,太陽正露着紅紅的笑臉。他忽然想到時下正是仲春時節,春光明媚,最是踏春出遊的好日子。水玉潔自從離開山城跟自己來這裡後,自己整天忙這忙那,竟沒帶她好好出去玩玩。
看別人陪戀人逛街、逛商場,遊山玩水的,自己在這方面做的太欠缺了。水玉潔是人不是神,也有女人的精神需求。陸明暗怪自己平時疏忽了,自己應該讓她放鬆一下,輕鬆快樂一天。
想到此,他快步走到水玉潔的房間。水玉潔正在梳頭,一頭烏黑亮麗的頭髮被她攏在腦後,襯托的俏臉清麗秀美。陸明輕步走到她身後輕輕摟住嬌柔的身子,柔聲道:“今天我們什麼也不做了,我帶你去遊玩好不好?”
“好啊,好啊,去哪裡?”水玉潔一副很高興的樣子。
“你想去哪裡?”
“大好春光,當然去春遊嘍。”
兩人帶足了吃的喝的,驅車往縣城登山去了。
到得山腳下,把車停在了停車場。兩人換上登山鞋,背上水和食物並肩往上行去。
絲絲微風拂在面上,還帶着些許清涼之意,更催發起心裡的那股勁頭。
二人專揀些生僻之路而走,分草撥枝,較之山徑更有一番野趣之樂。
腳下處處是各種大小奇形之石,茂密的松柏紮根于山石縫隙之間,伸出長長的手臂彷彿在攔路一般。
陸明抓着水玉潔的手,緩緩而行,邊走邊欣賞秀美山色。
“小巧流水人家。”水玉潔輕聲吟道。
“面對這麼美的景色,就是傻子也能成爲詩人。”路面取笑道。當然免不了挨水玉潔的粉拳。
“青春都一晌,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要是人世間沒了名利之爭,寄情山水豈不快哉!”陸明出口成章道。
“人家柳永是偎紅倚翠,墜入溫柔鄉中,你也想效仿古人嗎?”水玉潔酸酸地說道。
“我是寄情山水,怎麼和他一樣?況且我有了一個母老虎都已經吃不消了,再多了豈不是要葬身虎口?”陸明說完就跑開了。
水玉潔攆上他,在陸明手背之上狠狠掐了一下,疼得陸明直咧嘴,殺豬似的叫了起來。
“我是母老虎嗎?”水玉潔柔聲道。
“不是,你是河東的獅子。”陸明掙脫水玉潔嬉皮笑臉道。
水玉潔不依不饒,再次攆了上去。
跑累了,鬧夠了,兩人坐在一塊較爲平整的大石上休息,聽松濤風韻,望青山翠影好不自在。
陸明此刻方知“偷得平生半日閒”的妙處,平時忙的時候,那根弦繃得緊緊的,偶爾鬆弛一下更覺得偷閒的彌足珍貴。
小憩了片刻,二人繼續前行。
水玉潔看不遠處有一簇黃色小花,採摘下來,編織成一束花環頂在頭上,竟引來數只蜜蜂追隨。
陸明微笑着說:“想不到這蜜蜂之中竟也有好色之徒,看來美人的魅力真是不小啊,古人說傾城傾國絕不是虛言啊。”
水玉潔白了他一眼,心裡卻是吃了蜂蜜一般。
白雲在藍天上飄過,微風絲絲縷縷,置身在青山綠樹中讓人體會到春光的溫暖和生機。對整體勞累的路面兩人來說這是一次難得的放鬆。這個時候可以什麼都不想,就讓自己的身心徜徉在靜謐的山野之中。
陸明心無雜念,身心投入在春光之中,所有的勞累煩惱釋放在無形之中。這一日的放鬆給自己減壓不少,讓他感到了輕鬆快樂。
張馳有度方爲生活之本。一味緊張忙碌拼命三郎的做法未必可取。**說的好,會休息的人才會工作。陸明此刻體會最深,水玉潔揶揄他成了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