吝老頭賣了古畫回來後,興奮了數。長這麼大歲數,他還從沒見到過這麼多的錢。當時查看款子的時候,他讓陸明給他取出兩千塊錢來。
回來後他買了一桶東北的純高粱酒,稱了一塊。吃着燉,喝着高粱酒他美美的感受了一把吃香的喝辣的感受。那滋味就像抽了大煙一般,飄飄然如上了雲端。喝了半斤多酒毫無酒意,若在平時早就呼呼大睡了。真是心好時千杯不醉。
酒足飯飽,吝老頭斜倚在炕頭上,把玩着手裡的卡,那是他的財富。
他很是納悶,怎麼也弄不明白這麼薄薄的一張卡就藏着那麼多錢?但他無心研究這些,只是想着怎樣花錢,怎樣讓自己的生活來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暫時他心裡還沒有譜,何時想到了再說。
夜裡,他把卡放在心窩上,甜甜進入夢中。
醒來時,窗外月色正濃。他打着哈欠,揉揉惺忪的睡眼,卻見窗戶上有個黑影,嚇得一個激靈,以爲來了賊呢。定眼一看原來是樹幹映在窗戶上的影子,空自擔憂了半天。
接下來的數天裡,吝老頭買新衣、製備生活用品,兩千塊錢不覺花去了大半。數了數兜裡的錢,他一臉痛的表。在過去這些錢足夠他一年的開銷了。這才幾天功夫就花的所剩無幾了,平裡過慣了清苦的子這樣大手大腳很不習慣,甚爲痛惜。
吝老頭頭腦裡沒有多少數字概念,只知道花一分少一分。這三十萬塊錢裡他不知究竟有多少個兩千,亦不會算這樣花能花幾年,更別說自己還有多少子來花這些錢了。
這幾天,酒癮滿足了,大魚大吃的有些膩了,新衣服穿上了,對他來說就是莫大的享受了。然而錢的快速流出使他的享受感大大降低。剩下的三五百元他再也捨不得花,等嘴饞之時買個雞啊魚的對付肚皮。
吝老頭似乎很是滿足了。再與街坊聊天時嗓門大了許多,底氣足了,笑容較之以往多了。不知是否伙食改善的緣故,麪皮上見了油亮,老臉上稍顯光滑了些。
“陳大眼”見到他不免又挖苦了一番。這次吝老頭卻是針鋒相對硬氣了許多。“陳大眼”大爲詫異,不知他何時竟轉變了子,竟敢和自己頂撞了。
吝老頭存心在人前顯擺一下,得意的炫耀自己又是添置新衣又是大口吃的,引來別人的“嘖嘖”之聲。有人問吝老頭是不是發財了?吝老頭笑而不答,高深莫測。
有人取笑他,試圖引出他的實話。“陳大眼”抓住時機打擊他道:“大概是這老傢伙感覺時不多了,想帶走吧。”
衆人鬨堂大笑。有人附和着。在別人眼裡,“陳大眼”的地位顯然比吝老頭要高的多,兩人鬥嘴時幾乎沒人幫過吝老頭。
吝老頭氣得臉色鐵青,沒人幫襯幾句就敗下陣來,在人羣的嘲笑聲中灰溜溜離去。
別人在不在意無所謂只要自己覺得快活最重要,他在心裡這樣自我安慰着。往常他都是這麼開導自己,不知今天怎麼了,心裡的悶氣始終縈繞在,揮之不去。
吝老頭本想從此就可以在村裡揚眉吐氣一把,卻不想在別人眼裡自己照常還是臭豆腐一塊。這讓他失落、悲哀。
剛剛和“陳大眼”鬥嘴的時候,差點把自己的秘密說出來,終於還是嚥了回去。
如果讓人知道自己手裡握着三十萬鉅款,他們還不傻了嗎?
村頭那個老劉家據說有十萬塊被譽爲村裡首富,和自己比可差遠了。
無聲無息中村裡的首富易了主,誰能相信吝老頭成了村裡新的首富?打死也沒人會相信。
吝老頭又暗暗得意起來,哼,一羣沒眼光的傢伙,老爺子我的票子拿出來嚇死你們。
吝老頭照樣悶頭過自己的子,不過滋潤多了。
這天,他正在吃午飯。倒了一杯酒,盤子裡是兩隻豬爪。這豬爪肥而不膩,香噴噴的。另外還有幾個小菜,全是買來的。他吃的滿嘴流油的時候,一個遠房親戚來了。
他見吝老頭吃的用的煥然一新,好像從僱農變成了地主似的,驚詫不已。
“表舅,您這子過得不錯啊,怎麼發財了?”
吝老頭斜了一眼,冷冷道:“今兒個咋想起到我家來了,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來人恰好是趕集路過這裡,想歇歇腳。本來是瞧不起吝老頭的,見他如此生活態度較以往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瞧您說的,實在親戚來看看您還不行啊?”不待吝老頭說話直接取了副碗筷坐在他對面,毫不見外地抓起一隻豬爪啃起來。
吝老頭心中不快,“看我有錢了,倒認起舅來了。”
來人稍一錯愕馬上反應過來,果然發財了。
來人殷勤地給吝老頭倒滿酒,厚着臉皮道:“表舅,以往我們離的遠,走動不多,以後您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我隨叫隨到。”
吝老頭早就傷透了心,根本未予理睬。人冷暖,世態炎涼,他早已領教。他一生貧困,親友早已疏遠,對此尤爲深刻。早幹嘛去了,人有什麼親的,還是錢親哪。
猜想是來人回去後把吝老頭的境況向親友說了,這幾天吝老頭家親戚盈門,少有的鬧起來。
吝老頭沒有兄弟姐妹,只有一些姑表親戚。數十年來沒有往來,有些他都已忘記了。如今不知從哪都冒出來了。
真是貧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以往略有走動的幾家總是橫眉冷對,現在彷彿換了副面孔,那親勁,那燦爛的笑臉令他作嘔。
他明白,他們是衝着財神爺來的。
吝老頭這次沒有吝嗇,慷慨地請親戚們大吃大喝了一頓。他要讓他們知道窮人也有翻的時候,要擡高自己在他們心中的地位。
親戚們見他出手大方,更加證實了心中猜測。爲了巴結、弄他手裡的錢,他們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使出渾解數,醜態百出。
吝老頭冷眼旁觀,不爲所動。然而親戚們就像蒼蠅見到了肥一般盯住不放,輪番登場向吝老頭獻媚。
起初,吝老頭以看戲的態度瞧了幾齣,數後便沒有了興趣,繼而煩惱不斷。終於忍耐不住,他發起火來,趕走了所有人。
吝老頭平靜的生活再也無法平靜,他不明白有了錢爲什麼卻無端增添了這麼多的麻煩。究竟是自己變了,或是別人變了,還是……
他搞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