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是誰呀?那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呀?爲什麼你們都這麼害怕?”
“額…就那意思了,只是真的很可怕而已。”
“爲什麼呀?”
“哎……”
九霄雲上,長空與穹蒼接壤。
一隻大大的青鳥在前,兩隻小小的灰鳥在後,還有兩隻半大不小的白雕伴左右,悠悠晃晃,飛得甚慢…
更遠處,千百丈外,隱隱約約的,還能看到數十顆小黑點,正徘徊。其實,那是數十隻,明目張膽尾隨着的,傻探鳥。這些傻探鳥呀,是一天跟到晚,探到晚。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探出個啥子消息來…
不理會,回頭瞧。
青鳥背上,夏尋與芍藥並肩而坐。
在剛不久前,他們把失魂落魄的夏侯拖出醉今朝,與周健草草道別幾句後,便分道揚鑣了。五人乘鳥上天,回岳陽。一人騎馬落地,歸純陽。只不過,這鳥兒才飛起,一旁的芍藥就經不住心中的好奇,問起了那張紙條上的含義。
因爲,憑她的學識,也只能看懂後半句的深意。但很顯然,後半句不是讓夏尋和夏侯這般驚恐所在。
是前半句…
“那到底是爲什麼呀?”
芍藥輕搖着夏尋的手臂,追問。
“誒…這說來就話長了。”
夏尋稍稍回頭,瞧了瞧正在看着天空發呆的夏侯。而後,他又垂頭喪氣地學着夏侯的樣子,轉頭看着藍天,那一個是心事重重呀。
想了許久許久,
夏尋方纔淡淡地繼續說道:
“這事,還得從我們那村子說起了…”
“恩恩。”芍藥點頭。
“你知道的,我爺爺是咱們村子的村長。在咱們那兒,他說的話兒是比啥子都管用。”
“也不知道在多少年前,他就立了那麼些奇怪的村子規矩。而其中一條,就是專門針對咱們這些小娃娃立下的。
叫不入天啓,不出夏村。
意思就是我們這些娃娃想要出村玩呀,就必須得先踏入天啓境咯。若入不了這天啓,那一輩子也就別想出村子了。其中的原因,你應該知道,我也不多說了…所以啊,這麼多年來,我們那村子就沒幾個人能在二十歲前,出去外界遊歷的。所以,也就沒啥子人,知道我們村子的動向了…”
說着夏尋轉頭看着芍藥,自嘲一笑:“我也一樣,一直在那巴掌大的村子,把我給困了十多年。要不是機緣巧合,我都不知道還要在那呆多久了…”
芍藥饒有興致地眨着眼睛,以示明白。
接着,夏尋又瞟了一眼夏侯,繼續說道:“而,夏侯,則是我們那村子裡頭,唯一的例外。”
“他像西瓜這麼大的時候,便被我爺爺令呂道長帶到了岳陽,跟着七星那幾位院長,入世修行,一直到現在…”
“爲什麼呀?”芍藥眨着眼睛,好奇地幽幽問道。
“因爲…他修行的功法是《龍象意》。”
夏尋伸出兩根手指頭,掰下一根:“這龍象意呀,其實是兩種功法來着。一個是修龍行意。”
再掰下一根手指頭:“還一個是修象形意。”
“這象意呢,夏侯是承他爹爹《象踏》一脈的。而那龍意呢,則是我爺爺額外加載到他身上的另外一門功法了。
據爺爺說,那功法不得了。承的是蓬萊武脈,名曰《龍騰》,修至極致可以肉身成龍,證長生天道,不死不壞。至於是不是真的那麼誇張,咱就不得而知了。因爲,這門功法,咱村子從來都沒有人修行過。即便是夏侯他爹爹,以前年輕的時候,嘗試了許多年,也沒修成。
所以呀,我爺爺當年,也是沒辦法了,才把夏侯送到七星院去修行的。爲的就是想通過西樓壓着的那道龍脈靈氣,好讓他感悟些天地大道又或地龍意境什麼的。看能不能碰到個狗屎運…
結果,夏侯也確實天資過人囉。據說,在他入七星修行的第二個年頭,他居然真就憑藉着那龍脈的契機,生生領悟到了那功法的真諦,從而破入御神,化出了龍形。
所以自那以後起,他便是咋村子,唯一例外在外頭修行的娃娃了。”
聽到這兒,芍藥微微一笑:“這麼說,當年七星那幾位院長,一定是給他開了小竈咯。”
“額…呵呵。”
夏尋有些尷尬地颳了刮鼻樑:“那是肯定的咯…
不過這也是常理了。不然上次我遮天破了,幾位院長也不會這麼隨意地,就把我放到西樓裡養傷了。”
話無須點明,芍藥也就清楚裡頭的說法了。因爲,七星院和北邊那條村子的關係,是整個大唐都清楚的事情。若想要動用裡頭那些玩意,那不都是手到拿來的事情麼?
芍藥輕笑道:“那之後呢?”
“之後呀…”
夏尋頓了頓,尋思片刻:“之後也還好咯。我爺爺只是要求夏侯每隔年把兩年便回村子一趟,檢驗下他的修行狀況而已。
只不過,直到上一次,也就是上一年入春的時候。
呂道長帶着墨閒師兄和夏侯回咱村探親。那一探,就給村裡的幾位長老,和我爺爺探出大問題來咯。按理說,以夏侯的資質和悟性,十九入天啓那是必然的事情。可是,他那一次回來,修爲居然還停留在沖天巔峰,並沒有一星半點破境的跡象。
這下子可把夏侯他爹給惹怒了,拿着皮鞭子在他們家足足抽了他三天三夜。”
最後一話,夏尋特意加重了語氣,說得是讓聽者身臨其境,乍起一身雞皮汗毛。
芍藥不由小小地打了個哆嗦,幽幽道:“打這麼狠呀…我記得我小時候偷懶,最多也就挨先生兩把子木尺而已…”
“呵呵。”
夏尋想着想着,輕聲一笑,看了一眼身後冷淡直立在大雕上的墨閒,說道:“他是被墨閒師兄還慘了。”
“啊?”芍藥不解。
“這不能怪我。”
身後的墨閒,似乎一直都有在留意這邊的對話。在芍藥發出疑問後,他便第一時間,冷淡地開口說道:“當你們村子那幾位,把我請到屋子裡頭的時候,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問我,我也只能如實回答了。所以,這事不能怪我…”
墨閒非常難得地說了一段長話,來爲自己解釋。但,芍藥還是沒聽懂他想表達的意思:“他們問你什麼問題呀?”
“夏侯近兩年來,最經常做的事情是什麼。”
“你是怎麼回答的?”
“醉今朝,喝花酒。”
“呵呵…”
墨閒這冰冰冷冷地六個字,是頓時惹得芍藥忍不住,小手虛掩小嘴,一陣偷笑。
不過,這也難怪。
在那等嚴肅的情況下,墨閒居然一點彎子都不轉,就這麼直愣愣地給出這個荒唐答案。這場景想想都讓人覺得好笑呀。
待到芍藥笑過一會後,夏尋才接過話來,繼續說到:“所以呀,夏侯就因爲這個,被他爹狠狠地吊打了三天三夜,那狠勁,是嚇得連呂道長也不敢上前勸阻救人。後來,還是我爺爺見打得差不多了,纔去把他給放下來的。
我爺爺說了,他那是入世修行,修入溫柔鄉里去了。這是人之常情,所以打個半死就成,不能打廢了。以後還得留他在村裡子閉門思過,什麼時候破了這天啓境,什麼時候才能再次離開咱村子。”
“可是他現在也沒破境呀,他不也出了麼?”芍藥眨着眼睛,不解問。
“耍無賴,當然就出來了咯。”
“耍無賴?”
“對呀。”
夏尋笑道:“他是離不得,這外頭的花天酒地的…”
“自打那以後,他就天天跟着村子裡頭的小娃娃,瞎溜達。什麼事兒都擺弄,就是不修行。待到他爹要拿鞭子來打他咯,他就就地一趟,拿出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打他,他就喊,不打了,他就繼續瞎轉悠。反正,他知道那鞭子肯定是抽不死他的。
就這樣,他一直溜達了四五個月。而,呂道長帶着墨閒師兄也跟着在我們家和夏侯家,叨叨了四五個月。最後,大家都被他們給整煩了,見這事一直這麼下去,也不是個法子。弄不好,還可能會把夏侯給耽誤了。這無奈之下,我爺爺也只能決定放人了。只是在離村前,讓我也跟着去,給他把把路子囉。”
“你是夏侯的引路人?”芍藥問。
“額…呵呵。”
夏尋尷尬地傻笑一陣:“勉強算吧。”
芍藥略有所思,好像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一般。
“很奇怪,爲什麼我爺爺會突然安排我給他把路,對吧?”看出芍藥的心思,夏尋笑問。
芍藥輕輕點頭:“對呀,這未免突然了。”
夏尋微微擡頭,看着芍藥的臉龐,得意說道:“因爲,呂道長呀…”
“呂道長在那死纏爛打的幾個月裡,叨叨服了我爺爺,讓大胖和西瓜跟着他到岳陽入世修行。
而,大胖、西瓜兩都是我一手帶大的,我又是他們的引路人,那我也只能死皮賴臉地跟着出來沾沾光咯。同時,順帶也好把夏侯給看住囉。”
“你就是這樣跟着出來的?”
芍藥很是懷疑地看着夏尋:“你是隱爺爺的獨孫,你要出村,恐怕不會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吧?而事實也是這樣,你來岳陽才半年不到,這兒被你惹了一個遍了。所以,你肯定還有話沒說吧…”
“額…這麼聰明啊。”
夏尋一愣,他沒想到芍藥會這麼聰明。從自己短短几句言語中,便能感覺到反常的端倪來。
確實,
這裡頭確實不是像他三言兩語說的那麼簡單。因爲,在那幾個月的事情,他少說了一個更重要的主角。沒了這個主角的戲份,整個故事都顯得那麼地輕飄了。
那主角就是,他自己。
若非,他耍了小伎倆,勾得呂隨風上了他的賊船。若非,他哭爹喊娘地,也跟着鬧了幾個月。若非,他鬧得連那村子的祖宗祠堂,都差點給弄沒了。若非,他摸準了自己爺爺的心思,擺下了一道圍魏救趙。若非,那老人也曾有這般打算…
若非,沒有這麼多詭計百出的若非。那他是壓根不可能跑得出,那條恐怖村子的。這裡頭的酸甜苦辣呀,估計也就只有自己才知道了…
但,這都是些糗事。
這能在自己的小情人面前說道麼?
肯定不行,
這是自尊心使然。
“呵呵。”
於是夏尋呵呵乾笑幾聲,就連忙繞開了話題。
“這個不重要咯…”
“其實,也不簡單的。在離村前,我爺爺可是把話都給咱們說死了的。”
說着,他又伸出了兩根手指頭“約法兩章,一破境,二娶媳…”
“這第一條,說的就是夏侯。若他回岳陽後的半年內,破入不了天啓境,那咱們就得乖乖回村子裡呆着…”
“這不還沒有半年麼…”芍藥道。
“哎…自作孽,不可活咯。”
無奈一嘆,夏尋沒好氣地,朝着身後不遠處的夏侯,瞟去一眼:“但是,在年前冬末。他爲了不回村過年,就已經修書北寄了。說是自己破關在即,耽擱不得這點時間。”
“他騙人了呀…”芍藥稍稍詫異。
“對呀,你說頭疼不?”夏尋無奈說道。
“他若被抓回去了,我和西瓜他們也跑不掉…”
“……”
芍藥輕輕皺起眉頭,有了些些委屈的表情:“那來的這位,可有情面講?”
夏尋看着夏侯的眼神,更加鬱悶和無力:“要其他人來,都能講講情面。但,這次來的人,一定沒有情面可以講。”
“恩?”
“因爲,來的人就是夏侯他爹…”
“象王-夏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