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村地處京城邊緣,是一個人人務農的小村落。正是因爲如此,小小的荔枝村雖是和風雨京城作伴,眼下戰亂紛紛,卻沒有被波及到多少。
當然,多少還是被波及到了一點。
這個倒黴的人喚作王九日。其父深信他王家祖上乃大名鼎鼎的射日英雄后羿,故而此人名爲九日。此人雖生得不高不矮,不瘦略胖,腦子卻着實好用。小小的荔枝村裡除了他,每個人都老老實實地幹活,偷菜。唯獨他偏偏要去江湖上做一番大生意。還特地偷渡海外,向國外知名的傳說是俠客唐吉可德的僕人桑丘的徒弟學到了一身本領。歸來之後,浩浩蕩蕩地變賣了家產,開了全村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同樣是最後一個的小飯館,以販賣鴨子爲特色。爲了切合自己熱愛村子的本性,特意取名爲“荔枝鴨”。爲了彰顯自己學成歸來之後與常人不同,九日更是找了兩根樹枝和兩片玻璃擋在眼前。無奈本地荔枝樹的樹枝略粗,時常刮破鼻樑,故而九日被村裡的人稱作“血鴨”。
不瞞你說,此人創業有道,生活倒也豐衣足食。加之和村裡人關係和睦,聲望也是有增無減。
這日,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地來到了荔枝村。
爲首的大將軍英武雄壯。但更加惹眼的是一旁逍遙坐於馬上,捻鬚飲茶,道骨仙風,身着一件藍色長袍,腰間別着一把五寸短刀,手持歷史鉅作《長安亂》的軍師。此人姓紀名寒,乃京城皇帝浩大智囊團中的一員。但此人洞悉因果,浩然定計,從未失過手,彷彿皇上的耳目一般,深得皇帝賞識,賜號“門耳將軍”。
此次出行,紀寒的任務自然就是尋找宮中丟失的喚天鼎以及看守人歐陽陳的下落。
“所有人通通出來!待我問完話,你們即可回家繼續種地!”大將軍手中長劍一揮,聲音低沉渾厚卻長驅直入,彷彿整個村子都爲之一顛。短短半柱香的時間,村口聚集了一片黑壓壓的腦袋。
“這就是,所有人了?”雖然是個小村,但眼前的人數起來確實不算多,紀寒合上書插口問了一句。
“我看看。。。誒?鴨呢?他怎麼不出來?”一個看似村長的老者巡視了一下人羣,驚訝地脫口問出。
“等一下,牲口就不用了。”將軍打斷村長的話。
“不不,是人。”村長先是一驚,後緩緩地解釋道。
“我剛纔路過他家,看到他在洗臉。”人羣中冒出一個聲音。
“唉,又被樹枝刮破了。請稍等,我這就是叫他來。”村長搖了搖頭,作了一個揖,轉身走回村子。
過了一小會兒,兩個人走了出來。
“你就是那個鴨?”將軍掃了一眼,問道。
“在下王九日,不知各位朝廷人士來此小村落有何吩咐?”九日倒是知書達理,行爲舉止間文質彬彬,器宇不凡。
“近日朝廷中丟失了一人一物,你們村可有不明身份的人來過?”紀寒冷靜地問到。
“啓稟大人,就我們所知,不曾。”九日轉身複述了一遍問題,並和衆人詢問了片刻,轉身禮貌地回答道。
“你的鴨,好吃麼?”一旁的大將軍突然插口問道。
“啓稟大人,這是自然。一會兒我自會打包幾隻送與大人路上享用。”
大將軍聽了很是滿意,接下來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溫柔起來。紀寒詢問了一些別的問題後,斷定了這裡確乎不大可能有之後,就和大將軍率軍準備離開。大將軍自然不忘把一大袋鴨子拴在馬背上,卻又忍不住扯出鴨脖子用佩刀砍下一截吃了起來。
“媽媽,上次那個大姐姐不是住了幾天嗎?”就在軍隊準備離開的時候,人羣中一個聽起來不大的聲音傳了出來。一時間無論是村裡的人還是軍隊的馬都停下了腳步,氣氛陡然變得尷尬無比。大將軍更是驚得一口咬斷了滷鴨的脖子。
“小孩兒,你出來一下。”不愧爲門耳大將軍,聽覺果然非同一般。紀寒即可判斷出了發出聲音的人的所在,並溫柔地說道。
“大人,不管孩子的事啊!”小孩一旁的婦人猛地竄出,雙臂緊緊摟着孩子,一下子哭了出來。
“沒關係,我們只是問問問題而已。”紀寒仍然溫柔地說道,但是眼裡的殺氣卻逐漸顯露出來,婦人看了更是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是他!是他不讓我們說的!”眼看着孩子就要被軍隊帶走,婦人狗急跳牆地突然指着九日咆哮道。
剎那間,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九日身上。大將軍更是驚得一口要斷了第二隻滷鴨的脖子。
紀寒眯着眼睛,看了看九日,說道:“你?”
“等等,大人,這可是荒謬之極的事情。”九日雖沒有亂了陣腳,但好端端地突然被一個不認識的八婆陷害了,這怎麼說都有些讓人猝不及防。
“不過,剛纔確實是你在挨個檢查大家的,對吧?”紀寒慢慢地說道,尾音還特地提高了些,雙眼更加寒氣逼人。九日雙腿不自覺地抽動了起來,差點失去重心。一旁的婦人則緊緊抱着失而復得的孩子,用無辜的眼神看着九日。九日心中破口大罵,但面上仍然勉強維持着平靜,說道:“大人,我乃自告奮勇,熱心幫助大人辦事,豈敢欺瞞大人?”
“帶走帶走!”許久沒有發出聲音的大將軍突然一聲令下。
兩邊的士兵蜂擁而上,眨眼間就把九日捆得紮紮實實。
九日終於掩飾不住心中的惶恐,大聲喊道:“是那個女人栽贓我!大人!我是冤枉的啊!”
紀寒還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大將軍打斷:“剩下的人都回去!”
“想抓廚子也得看時機啊。”紀寒淡淡地說道。
“少羅嗦!本將軍的決定自有公道。”大將軍臉一紅,拍馬轉身離開。
軍隊緩緩離去,村裡的人也都返回了自己的家中。一時間,荔枝村的村口一片安靜,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