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我帶着小瓷葫蘆回到了宿舍,宿舍其他兩個女孩回來了,兩個人大概是和男朋友在外面剛甜蜜過,回來的時候還在一起熱烈的討論各自的男朋友。
我正好推門進去,就看到兩張因爲幸福而盈滿紅暈的臉。應該是因爲好久沒見到我的緣故,兩個人很熱情地邀請我和她們一起吃零食,我見裡面有我喜歡吃的魚乾,就拿了一袋啃着。聽這兩個嘰嘰呱呱地跟我說了半天,我才知道,原來還是因爲之前紫雲在貼吧裡的消息纔會讓我如此出名,大家都詫異爲什麼會用一個從鄉下來的丫頭做她公司影片的技術指導。
等我聽明白了話意,嘴裡面的魚乾都變了味道,這世道果然是不能用我的心靈衡量了,我隨口說了一句,“可能因爲我比較有勁,能給演員們做榜樣吧,哈哈…”然後就藉口太累進被窩了。
然而那兩個女孩依然還沉浸在關於男朋友的話題裡不可自拔,一直聊到深夜,我都聽得煩了,要不是心裡掛念着懷裡小瓷葫蘆中裝的小陰魂,我早就要畫了催眠咒給自己了。
終於等到夜深人靜,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下來,我悄悄起身,環顧四周,紫雲好像還沒回來,她的牀上空蕩蕩的,小黃人枕頭靠在哪裡,有點孤零零的。我想着大概這妞又去忙電影的事了,估計今晚回不來了。
躡手躡腳地溜下牀,我悄無聲息地走出了宿舍,要找個安靜不被打擾的地方好好詢問這個小陰魂當初發生了什麼。
本來想去廁所,但是轉念一想,廁所本來就是陰溼之地,何況保不住有半夜尿急上廁所的,萬一闖進來看到我對着空氣說話,一則嚇壞了自己,二則嚇壞了小陰魂,豈不是兩下皆不美?
於是我踱步到了宿舍樓下。突然想起宿舍樓下的茶房裡素日是沒什麼人的,而且我記得好像茶房裡的鎖好像之前就是壞的。好吧,就那裡吧。
茶水房果然沒有人,那把破舊的老鎖好像斷了,一直也沒人換新的,我欣喜若狂地鑽了進去,從裡面合上了門,在黑暗中打開了小瓷葫蘆。
一股白色的煙霧在空氣中慢慢聚集成形,一張孩子的臉若隱若現,面容孤苦而且迷惑不解,我知道他此時心裡對自己目前的狀態還不太習慣,剛離世不久的人對自己突然和以前不一樣了,都會有這樣的反應。
“我,我這是怎麼啦?”小孩用怯懦的聲音問我。
“別害怕,你只是到了另外一個世界。”我柔聲安慰他,“你還記得之前的事情嗎?能回憶起來嗎?”
他歪頭想了一會,眼神慢慢變得沉重,突然擡頭驚恐地對我講了一句,“有個姐姐,有個姐姐…”
“有個姐姐怎麼了?”我着急地追問。
“她,她帶我去吃好吃的,還給我買了奧特曼蛋…”孩子皺着眉頭,雙手不自覺地握在一起絞着。“然後她說要帶我去遊樂場玩…”
“去了嗎?”我看着他的臉。
“嗯,姐姐說,那個遊樂場特別好玩,但是很遠,要走很遠的路。”
“那爲什麼你會在郊區?”
孩子卻突然變了臉色,捂着胸口的地方看着我,“我不知道,我正在走路,突然就感覺這個地方好疼,然後好像又睡着了,醒過來就是這樣了…姐姐,你能幫我變回去嗎,我不想這樣,我想回家。”
我心酸地看着這個滿臉哀求的孩子,本想告訴我他真相,但也真的不忍心讓他因爲絕望而心生怨恨。“好孩子,你叫什麼名字?姐姐給你想想辦法。”
“我叫亮亮。”
“亮亮你聽着,姐姐暫時需要你呆在這個小葫蘆裡面,但是亮亮你不用擔心,姐姐一定會幫你找到兇手,然後想辦法讓你回去,好不好?”我認真地看着他,心裡面暗暗發誓,我一定要找到殺害亮亮,還奪走他心臟的女人。
亮亮點點頭,乖巧地重新進入了小葫蘆。我收好葫蘆,輕輕打開了水房的門,門外是一片寂靜,皎潔的月光鋪灑着大地,彷彿沒有什麼異常,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頭,看來是我多想了,可是爲什麼我有一股強烈的被窺視的感覺呢?真是好奇怪啊。
肩頭突然被重重拍了一下,我心裡撲通一聲,順手掏出懷裡揣的符菉,一個靈猴轉身,符菉對準前方貼了上去,與此同時,一聲尖叫響了起來。
只見面前一張鬱悶又憤怒的臉,已然有些下墜的皮膚上面,一顆痘痘掙得通紅,我貼上去的符菉正好掛在額頭上,配上她這憤怒的表情,看起來真有幾分滑稽。
“你是哪個宿舍的?半夜不睡覺在水房幹嘛呢?”這張臉是宿舍阿姨的臉,沒想到她審查如此嚴格,大半夜的,我躲開了所有人,卻沒有躲開她。但是我心裡也暗自慶幸,多虧她是這個時候才逮到我,如果是剛纔,說不定真壞了我的事。
“那個,阿阿阿阿姨,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我連忙小心翼翼地把符菉從阿姨額頭扯下來,雙手抱拳拜佛般給阿姨作揖。
“你說吧,大半夜在茶水房做什麼?裡面有什麼好東西?等下,你不會…”阿姨一把推開我,闖進了茶水房,裡面什麼都沒有。
“阿姨阿姨,我真的什麼也沒做,你也看到了,我只是進來看看…”我也跟着走進來,心裡特別鬱悶,這個阿姨也真夠逗的,大半夜不睡覺逮我就算了,還非要查我爲什麼在茶水房。
我正在心裡yy她,誰知道在這個時候,她突然身體一矮,倒了下去,我心裡一慌,慌忙去拉她,那料到這阿姨身體笨重而且肥胖,我竟然也被拉的摔到了地上。
“越梨?”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來,而我自己正處在被摔得暈頭轉向的狀態裡,勉強壓住疼痛向聲源出看去,一個苗條的身影站在門口。
“紫,紫雲?”我勉強按着地面爬了起來,“你回來啦?”
紫雲瞪着眼睛看着我,“你在這兒幹嘛呢?”
我也低頭看看自己,一身睡衣被搞得皺皺巴巴地,拖鞋也被甩掉了一隻。
“我來茶水房接水…”謊話簡直脫口而出,特別自然,“然後被宿舍阿姨看到了,吵了一頓,她還非要進來看,結果不小心摔倒了…”
我一邊說着,一邊往地上指着,正準備招呼紫雲一起把阿姨扶起來,然而我卻怎麼也找不到剛剛摔倒的宿舍阿姨的身影。
“哪個阿姨?在哪裡?”紫雲也跟着往地上看。
我一下子楞在了當場,轉身四處尋找,然而就是這麼奇怪,剛纔那個滿臉贅肉,身材肥胖的宿舍阿姨,竟然真的不見了。
“不見了?可是爲什麼呢?”我喃喃自語,然而房間裡真的空空如也。
紫雲奇怪地看着我,跑過來摸摸我額頭,意味深長地問到,“梨子,你會不會是夢遊了?”
我怎麼可能夢遊呢,我這麼清楚自己剛纔做了什麼,但是那個胖阿姨怎麼可能不見了呢?
滿肚子的疑問到最後都被我壓進了心裡,算了,還是先回去睡覺吧,我拉着紫雲往回走,事情不像紫雲想的那麼簡單。然而我卻搞不清楚爲什麼,如果她是鬼魂,我開着天眼,沒有可能看不到的。
紫雲嘮叨了很多,責怪我半夜出來也不說多穿點,想喝熱水可以提前拿熱水壺儲存一點嘛,我聽她像當媽的似的吩咐我,真的想不明白,這樣一個娃娃臉的丫頭怎麼能這麼細心。
我簡單問了她幾句爲什麼這麼晚纔回來,她一臉認真地說,“當然是爲了馬上要開拍的電影啊,地址已經選好了,演員也馬上要各就各位了,我得趕緊把資金拉到位呀。”
“跟誰談資金呀?”我心裡突然開始很緊張她,畢竟一個女孩子,這麼晚去和別人談生意,多不安全啊。
“我爹啊!”紫雲一雙大眼睛盯着我,很無辜地說到。
我扶額嘆息,“紫雲你爹和你談資金要談這麼久嗎?”
“那當然了,要算到資金的各種用途的。”
“要精確到什麼程度?那是你親爹哎。”
“對呀,要很精確,親兄弟明算賬,何況我們這親父女。”
果然城裡人的生活我不懂
“那你談到這麼晚也不住家裡,還要巴巴地跑回來,你爸連這個都要分這麼清楚?”
“沒有呀,我爹說了,在學校就要遵守學校規定,學生嘛,學習日是一定要學校的。”紫雲說話總是特別認真,而且特別理所當然。
好不容易躺在牀上,我本想安靜睡覺,但是腦海裡竟然不由自主地想起晚上亮亮說的話,他說有個姐姐要帶他去遊樂場玩,然後就胸口一疼失去了知覺,還有晚上那個神秘的胖阿姨,爲什麼會莫名遇到,又莫名失蹤呢?這可真讓我頭疼,竟然一點頭緒都沒有…
一直翻騰到天空露出魚肚白,我才模糊有點睡意,誰知道剛眯上眼睛,清脆的音樂聲從枕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