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忙捂住眼睛,雖然之前見過白倉鬼的師姐換臉的模樣,也見過各種稀奇古怪的鬼魂模樣,但是見到小明的眼珠子蹦了出來,我還是忍不住後退。
小明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連忙眨了眨眼睛,那眼珠子又自己塞回原位。
“我可以幫你出去,但是,你不能在背後突襲我。”我皺着眉頭要求着。
小明連連點頭,“我本來就是因爲這個才答應撒旦幫忙取你的陰魂,既然你可以幫我達到這個願望,我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我滿意地點點頭,扯掉了他額頭上的符菉,“好了,跟着我去柒幽那裡看看,咱們能不能出去,還得拜託她呢。”
豈料旁邊出現一條佝僂着的身影,陰森森的聲音聽起來甚是滲人。
“小明,你如此背叛大家,就不怕被報復嗎?”
小明打了個寒噤,扭過頭去,低聲叫到,“秦太。”
我也跟着轉過身,卻道這秦太是誰,就是那天傍晚摔壞了腿躺在地上呻吟的老太太,那天如果不是瑞臣哥哥及時支開了我,估計我就要被這老太太拉到撒旦面前邀功了。
那秦太冷哼一聲,斥道,“我們大夥誰沒有點願望,你也太自私了,當初約好的約定怎麼能偷偷反悔?”
我聽這話說的奇怪,連忙問道,“你不是可以隨意出去嗎?那天晚上你就躺在路口…”
秦太翻了翻眼皮,佝僂着的身體直了直,“我又不是他這樣的蝦兵蟹將,這麼個地方怎麼可能控制住我。”
我不由得好奇,追問道,“那你的願望是什麼?爲什麼要爲這樣的願望而選擇和撒旦做約定?”
秦太眯了眯眼睛,臉上的皺紋愈發深刻,她渾濁的眼球迷濛地看着我,彷彿有些無法對焦。
“我的願望遠不比小明的簡單,你是無法滿足的,所以,你還是乖乖自己來老太這裡,免得老太麻煩。”
我勃然大怒,一隻小小的鬼魂而已,竟然跟我談條件,還如此諷刺我,質疑我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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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拔出銅錢劍一躍上前,毫不遲疑地向秦太頭頂砍下。銅錢劍通身發出金黃色的火焰,照亮了這幽深的小巷,秦太眼睛雖然不好使,但是這獵獵風聲還是刺激到了她的感官。
她身體飛快地向右平移一尺,堪堪避過了我這一劍,雪白的頭髮隨風而起,她右手裡的柺杖狠狠磕在我劍上。
“五帝銅錢劍,果然少有。”她呵呵一笑,身體已經靠着柺杖的支撐翻了起來,單手撐在把手上,瘦小的身體在空中挺立,一張臉笑着看向我,卻又突然張開嘴巴,兩隻鋒利的獠牙露了出來。
我慌忙躲到了一邊,從兜裡摸出一張符菉,單手捏了一個決,迅速扔在空中,符菉閃着黃色的光芒,飛快地向那張大嘴撲去。
秦太詭異一笑,根本不在意這小小的符菉,嘴巴大大張開,喉嚨裡發出吼吼的尖銳叫聲。
我心中暗喜,這老太果然大意,只見符菉縮成一團,火球一樣滾進了秦太的肚子。
秦太眉頭一皺,顯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見我笑得得意,便知道適才的符菉一定有問題。便翻身下了柺杖,伸出一隻乾瘦的腿朝我胸口踢來。
我穩住身影,銅錢劍橫在胸前,準備拼全力擋住這一腳。
秦太的腳堪堪伸在半空中,我正在納悶怎麼還沒踢過來,卻聽她一聲哀叫。
擡頭一看,她竟抱着肚子一頭栽到了地上,“哎呦我的肚子。”
我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來,看着秦太滾在地上哀嚎,聲音淒厲,旁邊觀戰的小明側過臉去。
“喂,她怎麼突然就自己哭起來了?”小明戳戳我的胳膊,小聲問道。
我瞟了一眼正來回打滾的秦太,偷偷湊在他耳邊說道,“嘴巴太大,太貪吃,不小心吞下了我的火符菉。”
小明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盯着我,正準備說話。
我連忙一把按在他的眼上,“你可千萬不要瞪眼睛了,回頭再把眼珠子瞪出來我可真是受不了了!”
小明吐了吐舌頭,連忙答到,“好好,我不瞪眼睛了就是,你放開我。”
我這才丟開手。他又湊了上來,“你的符菉還有帶火的啊,竟然有這麼多品種?”
我白了他一眼,“作爲一名合格的陰陽師,符菉怎麼可能只帶一種,剛纔給你貼的那個是定身符菉,給秦太吃的是火符菉。”
小明的眼睛裡滿是崇拜,“我活着的時候只在電視上見過道士,還不知道符菉也分這麼多種呢。”
我拍了下他腦袋,“你不知道的多了,走吧,咱們去找柒幽。”
小明眼睛一黯,臉色有些發怵,“你說那個跟老頭打仗的女孩兒?”
我拽着他的胳膊就走,“對,就是她,別囉嗦了,快點吧。”
小明卻縮了起來,“她,我害怕她,她讓我恐懼…”
看來柒幽畢竟是死神,小明縱然從來沒有見過死神,但是鬼魂對死神天生的畏懼感還是讓他生出恐懼。
一邊的秦太繼續哀嚎,聲聲刺耳,叫得小明格外害怕。
“梨子,你還是把秦太放了吧,她也是沒辦法才這樣的…”
“你讓我放了她?”我扭頭瞪着他,“你也看到了,她剛纔差點弄死我,就是想拿着我的陰魂去討好撒旦。”
“好,好吧,”小明沒想到我反應如此激烈,連忙擺手,“秦太確實過分,那要不,你讓她痛快點死了吧,這樣叫有點太慘了,聽着滲人。”
我眼珠子一轉,轉身摸出小瓷葫蘆,這秦太是第一個敢在路上截住我的陰魂,說明撒旦給她的籌碼一定很大,要不然,就是她對想要的那個願望渴求很大,她只有通過撒旦才能達到。
但是她成功地引起了我的興趣,既然如此,就先帶她回去吧,想到這裡,小葫蘆浮在半空中,我中指輕輕一點,秦太哀嚎着進了瓶子。
“行了,”我一邊合上蓋子,一邊說道,“可以走了吧?”
小明點點頭,正準備和我一起走,“那你跟那個叫柒幽的女孩子說說,讓她別老是瞪…啊…”
說着說着竟然沒聲兒了,我心中奇怪,連忙回頭一看,身後的地上空空如也,竟然什麼沒有了。
“小明?”剛纔他還在我耳朵邊上吵吵,怎麼會突然不見了。
可是我尋覓四周確實沒有他的蹤影。難道這小子怕了,自己藏起來了,真是沒膽,柒幽雖然是個死神,但是並不高高在上盛氣凌人,小明只是嚇了嚇我,並沒有傷害我,柒幽肯定不會找他麻煩的,一準兒的把他交給鬼差,評完前生好好投胎。
只是他這會兒跑哪兒去了。
“姐姐…”一聲童音遠遠傳來,我心中一凜,這個聲音好是熟悉。
天空突然陰了下來,漸漸的,變成了黑夜,我呆在原地,只覺得心中恐懼,月亮爬上了我的頭頂,星星也露出臉來,調皮地眨着眼睛。
“怎麼回事?”
“姐姐…”
那聲音愈發清楚了,彷彿就在耳邊,又好像遠在天邊,月光淒涼如水,一陣夜風襲過,我頭皮一陣發麻,雞皮疙瘩一顆一顆地蹦了起來。
這個場景如此熟悉,我彷彿在哪裡見過。
幾條小小的身影出現在巷子那頭,他們嬉笑追逐,彷彿在玩捉迷藏的遊戲。
“咦,你們看,那裡有個姐姐!”有一個孩子大聲叫了起來,指着站着的我對旁邊的小朋友說道。
“是啊,我們去叫她過來玩吧。”幾個小孩子同時附和起來。
“你去叫,你去叫。”大家推着那個最先看到我的小男孩。
他扭捏了一會兒,就跳着向我跑來。
“姐姐,我們一起玩吧?”
姐姐?這個聲音爲什麼如此熟悉。
“姐姐,來玩啊…”
奇怪,他的身子還在離我幾十米左右,聲音卻像在我耳邊呢喃。
他小小的身體越跑越近,月光照在他臉上,我這纔看清楚他的容顏。
“亮亮?”
我猛然想了起來,這個場景,前幾天做夢的時候,我見過。
那個時候,朝我本過來的,就是亮亮。然而我突然尖叫起來,因爲亮亮的腳下,就像夢裡見到的一樣,一條影子悄無聲息地爬上了他的腿。
一雙胖手抓住了他的腳踝,亮亮被拉扯地停下了腳步,他低頭看着腳上的黑色手影,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姐姐…”他擡頭看我,臉上露出恐懼,“我害怕。”
不能讓悲劇重演,不能讓夢裡的情形出現,我心裡默唸,身體已經飛快地衝他跑去。
亮亮,姐姐來救你了。
我的腳下沒有多餘的影子,月光下,只有我自己的影子隨着我的身體移動,我心中一喜,舉着銅錢劍直撲亮亮的腳下。
那隻手彷彿感知到了我的到來,它用力向下一扯,亮亮大叫一聲,聲音裡面已經帶了哭腔,“姐姐,快救我,它要把我拉進地下了。”
我心裡一陣疼痛,不能讓亮亮被他拉走,這個可憐的孩子幾經輾轉,經不起折騰了。
銅錢劍帶着金黃色的光芒,直直對準那雙黑色的影子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