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父看見十八弟,當即朝他招了招手,笑道:“那日我在街上看見你,就覺得長得和你父王小時候極像,所以今天才特意吩咐要把你們所有得王子都帶過來,讓我逐一瞧瞧,想不到你們還真的是我的孫兒!”
聽到這兒,我才知道敢情是因爲十八弟的長相,今天我才能託他的福,能夠有這樣奇遇,如果換作尋常,大概我和十八弟又要和皇祖父皇祖母失之交臂了。
“長春啊,你喜歡騎馬射箭不?”皇祖父大概是看見十八弟雄糾糾的樣子,就又問了一句。
這句話兒正好是問到了十八弟的心坎,他立即就答應道:“回皇祖父的話兒,我平時就喜歡練武射箭,以後有朝一日,我也要像皇祖父年輕的時候一樣,馳騁疆場,爲皇祖父開拓疆土。”
十八弟雖然不是心機靈巧的人,但是他這句話兒顯然很能得到皇祖父的歡心,皇祖父哈哈的開懷大笑道:“好,好,等你日後長大了,朕定會讓你作鎮守一方的大將,讓你爲我們朱家把疆界開拓到天地的盡頭去。”
聽到皇祖父的這一句話兒,我心底下不由很替十八弟高興不已,因爲只憑着皇祖父這金口一開,十八弟日後已經鐵定會是分封一方的王爺,因爲在我們大吳,只有王爺才能領軍鎮守邊疆,這是皇祖父在建立大吳國祚之初就立下的規矩。
皇祖父的話兒不僅我聽到,大殿上下有許多人也聽得清清楚楚,那些纏雜着嫉妒、羨慕之列的目光又都射向了十八弟。
“十八弟,還不快點跪下謝恩?”我見十八弟還沒有醒水,便在一旁提醒他道。
十八弟尋常最是聽我的話兒,聽見我這麼說,雖然還不明白就裡,但是也連忙口呼萬歲的跪在地上道謝了。
等到十八弟重新站起身來,大概是看出我的乖巧,皇祖母指着我對皇祖父問道:“那這個孩子呢?皇上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皇祖父看了我一眼,想了一陣後,轉頭去對父王道:“隸兒啊,你可捨得讓這孩子跟我到應天去?長文身邊正好缺了個伴兒陪他讀書。”
我還沒聽明白皇祖父究竟是什麼意思,轉眼就看見父王臉色一變,極快的跪了下來,說道:“父皇,這可萬萬不能啊,長文是我大吳的皇世子,長洛他生性頑劣,只怕會擔不起這個重任,還望父皇另覓人選吧!”
聽見父王說出“皇世子”三個字,我頓時就明白了皇祖父先前這番話兒的意義,心頭立即猛烈的跳動了幾下。要知道皇祖父要我去陪皇世子讀書,那就是要把我培育成皇世子的左右手,成爲皇世子日後登基最心腹的臣子。縱觀歷史,也不知道有多少這種心腹大臣實際的爲皇帝掌握這天下的大權,享受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榮耀,這種能夠掌握天下權勢的機會,是旁人做夢都難以企及的,可是我卻因爲皇祖父的一句話兒,變得有可能做到。
“這孩子正合我的心意,也不用另外找人了。”皇祖父和藹的望着我,說:“長洛啊,你願不願意隨我到京城去?”
我轉頭看了父王一眼,不知道爲什麼,雖然父王他之前極力勸說皇祖父“另覓人選”,但是這時候我再看向他的時候,卻清楚的看見他眼中帶着一絲鼓勵,於是我想也不想就答應皇祖父道:“皇祖父,只要你肯帶孫兒到京城去,孫兒就一定到京城去侍奉您老人家。”
“好,好!”皇祖父顯得高興無比,說道:“既然這樣,那這一次朕回京去,你就隨我一起走吧!”
“父皇,兒臣有個小小的請求,還望父皇答應兒臣。”父王聽到皇祖父這樣說,突然站起身來說道。
“哦,你有什麼請求?”皇祖父有些詫然的望着父王,“你有事兒儘管說來就是了,朕今天盡都答應你。”
看得出來,皇祖父對父王也是疼愛非常的,或許這其中也因爲這個緣由,皇祖父對我纔會這麼青眼有加。
“父皇,你讓長洛到京城的事兒,我想求您緩上一年。”父王的話兒讓所有人都有些料想不到,“長洛雖然是兒臣的親兒子,但是這些年來兒臣一直忙於邊防軍務,也未曾和他親近,兒臣想求父皇讓長洛再在兒臣的身邊呆上一年,讓兒臣好好的教教他宮廷中的禮節和如何去盡一個臣子的本份,等到一年之後,兒臣定會把長洛親自送到京城去,再讓他代替兒臣侍奉父皇和母后。”
“父……父王!”雖然父王的話兒在我看來有些做作,但是我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聽見父王親口說想和我親近,我的心中頓時暖暖的,連忙也跪了下來,對皇祖父道:“皇祖父,請您就答應父王這一次吧,長洛一年後一定會到應天去侍奉您老人家的。”
皇祖父還沒有說話,大概皇祖母看到我和父王“父子情深”的一幕,也跟着對皇祖父說道:“皇上,您就答應了他們爺兒倆吧,反正也不爭這一年半載的功夫。”
皇祖父饒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父王和我,又沉吟了一陣,終於點頭道:“好,那就一年後再到應天來吧!”
“謝過父皇!”父王的眼中明顯可以看得見歡喜。
“謝過皇祖父!”我的心裡面自然也充滿了期待。
緊接着,皇祖父、皇祖母對我和十八弟又說了一會子話兒,才記起大殿下面還有許多龍孫在侯着,皇祖父留下了我和十八弟,還有大哥、二哥和五哥一起進膳,就讓其他的兄弟姐妹老老實實的回家去了。
之後的一連幾天裡,皇祖父和皇祖母每日都要我和十八弟到他們那兒去請安,還讓我們帶着他們滿燕京的亂逛。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皇祖父不時詢問我一些儒家經典裡的東西,不過這些自然是難不倒我的,因爲畢竟皇祖父是戎馬出身,對於詩書學問這些並不擅長,而越到了後來,皇祖父問的東西就越刁鑽,就連兵書上面的事兒都有了。
我對兵法學得並不多,至多也不過看過那幾本《孫子兵法》、《六韜》之類的,對於書中的一些行軍佈陣的事兒,因爲我沒有帶過兵,那些事兒光看又沒有人指點,真的是難以理解明白,不過饒是如此,我還是偷偷留意到祖父聽見我把自己知道的儘可能說出後,他的眼裡閃過了一絲驚訝和喜愛。
很快,皇祖父和皇祖母就要啓程回去應天了,臨別時,皇祖父和皇祖母對我都有些依依不捨,他們不下一次的語重心長的叮囑我要小心保重身體,一年後一定要如期到應天去看他們。聽到這些“口諭”,我自然也都沒口子答應了。
雖然相處時日不多,但是皇祖父和皇祖母在我的心中已經留下了很多很多讓我感到溫馨的記憶,不僅這樣,也因爲皇祖父和皇祖母的關係,我這個原本在王府裡不受人重視的“冷”王子,突然一下子就變得炙手可熱起來,一些原來看不起我們孃兒倆的奴才奴婢們,都開始過來我們院子討好我們,“跟紅頂白”這個成語,用在這種時候就最合適不過了。當然,十八弟那邊也發生了同樣的變化,他或許比我還要好一些,因爲衝着皇祖父之前的那句話兒,他儼然已經是一位王爺了。
距離皇祖父和皇祖母離開不到一天,父王就派人來把我叫到了他的書房,這對我來說實在是有些受寵若驚,娘她知道了也非常替我高興,特地讓我換上好看的衣衫,就隨着那來傳召的太監去了。
那個太監也是個落葉知秋的奴才,知道我這一陣正是當紅的王子,一路上對我百般拍馬,儘管我不太喜歡,但是被他那香甜的話兒烘托下,倒也感覺舒服不已,暗想:“難怪這天下間的人都爭着想處在上位,只憑着不用受人白眼,還能讓其他人對自己呵着這一點,就已經是愜意到了極點。”
我走進書房的時候,父王早就已經在裡面等着我了,而同時間在父王的身邊,還有一位中年和尚。我看到那和尚的時候,留意到他眼中閃過的精光,不由得就擡頭朝他多望了幾眼。
這和尚其實不像和尚,爲什麼這麼說?因爲他相貌極醜,長着一雙三角眼,臉色蠟黃,形如病虎,看起來十分的兇惡,哪有半點的佛氣?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衣衫,分明就是一套儒生們常穿的書生服飾,如果不是他頭頂上印着幾個香疤兒,還真是隻像禿子,不像和尚。
父王看到我進來,微微一笑後指着一旁的椅子和聲道:“長洛,來,坐到這兒來。”
我朝着父王請了安,就依言過去坐下。
“長洛啊,父王一向忙於邊防的軍務,這麼多年了,都一直沒能去看看你,抱抱你,讓你們母子倆受了許多委屈,你不會怪父王吧?”父王等我坐下,顯露出一副對我百般疼愛的模樣兒說道。
聽到父王的這番話兒,雖然心底裡也會猜測他這麼說是不是因爲我有了利用的價值,但我還是眼眶立即一紅,搖頭道:“孩兒不敢怪父王,孩兒只是盼着父王身體康泰,讓孩兒日後也能幫父王戍衛邊疆。”
父王點了點頭,摸了摸我的腦袋,說道:“好孩子,好孩子!”微微一頓,他又道:“再過一年,你就要到京城去了,父王原本也捨不得你去,可是爲人臣者,就要忠心於君父,你皇祖父不僅是你的祖父,而且還是你的主君,所以父王才拋卻了一己之私,決心送你到京城去,你明白麼?”
父王的話兒說有些大義凜然,我連忙點了點頭。
“京城不同於燕京,在宮裡也不同於在家裡,你不懂得宮裡面的規矩,又不識得朝廷中的禮節,父王擔心你日後會闖出什麼亂子來,所以今天叫你來,就是爲了給你請一位師傅。”父王指着那名和尚,說道:“他是父王最器重的道閒大師,從今天開始,你就要道閒大師爲師,跟着他學習宮裡的規矩和諸般禮節,道閒大師還會專門教你讀書以及諸門功課。”
“道閒大師?他就是道閒?”我驚詫不已的又打量了一眼道閒,他實在和我想象中有着太大的出入,在我的腦海裡,這位父王身邊最得力的幕僚應該是一派道骨仙風的樣子纔對的,不想卻是如此模樣。
“長洛,快跪下給你道閒師傅行禮吧!”父王大概是看我沒有反應,突然又出聲對我說了一句。
俗話說得好,相馬失之瘦,相人失之貧。道閒大師乃是連皇祖父都佩服的人物,我又怎麼可以以貌來取他?何況能夠拜自己仰慕已久的人爲師,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兒,因此我回過神來,想也不想就立即跪倒在了地上,重重的磕了幾個頭後,大聲道:“弟子朱長洛從今以後就拜您爲師了,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道閒由着我在他面前磕了幾個頭,這才說道:“好了,小王子,請起身來吧!”
父王對道閒笑了一笑,說道:“道閒大師,我這個劣子就交給你了,還盼你念在小王的這一份愛子之心上,爲我好好教導他!”
道閒聽見父王的話兒,不動聲色的行了一禮,淡淡道:“王爺請儘管放心,道閒定會不負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