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7點,陳涉準時醒來。
雖然昨天晚上迷迷糊糊中似乎做了個噩夢,但整體的睡眠質量還不錯,很快就忘了做夢的內容。
原主肯定是個身體強健、而且相當自律的人,生物鐘很規律。
這一點,讓陳涉十分欣賞。
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記憶正在逐漸恢復,身體狀況也在快速好轉,這顯然是個好現象。
作爲總裁,陳涉的一日三餐都有專人負責安排。
吃完早餐之後,陳涉坐在總裁辦公室寬大的銀灰色辦公桌前,使用桌上的全息投影設備,抓緊一切時間查看公司的內部資料,想要了解更多信息。
過了沒多久,趙震準時到了。
陳涉起身跟趙震一起,去超夢研發部拯救《絕境之戰》。
……
超夢研發部就在總部大樓的高層,這個位置足以見得陳氏財團對這塊業務的重視。
雖然超夢研發和基礎代工是陳氏財團的兩大支柱產業,但很顯然,親疏有別。
超夢可以看成是一種意識連接的、擬真度幾乎達到90%以上的高級VR遊戲,玩家在遊玩的時候會有一種穿越的感覺,可以將自己的意識完全沉浸到超夢架構的虛擬世界中。
所以超夢的全稱是超感夢境,也就是說它不僅是極端真實的夢境,而且有時候還可以獲得超越常規感官的特殊感受。
陳涉已經簡單地在網上搜索了一下超夢的相關背景資料,明白了陳氏財團爲何如此重視超夢產業。
原因很簡單:在這個世界中,超夢是娛樂產業的最頂端,對遊戲、電影、視頻等產業全面取代。
而娛樂產業則是跟金融、高端軍火製造、生物基因、網絡技術、高精尖數碼科技等產業類似,都是最頂尖的產業!
新興財團長夜娛樂集團,就是靠着超夢產業崛起,一躍成爲整個舊土最頂尖的財團之一。
至於超夢產業爲何如此重要,長夜娛樂集團的首席超夢製作人曾經說過一句非常有名的話。
“超夢是人類最後的精神港灣。”
當然這是相對文雅的說法,也有更加簡單、粗暴、直接的說法:超夢是割下最後一茬韭菜的鐮刀!
對於那些一無所有的窮人、甚至流浪漢而言,他們的人生已經失去了目標,也完全沒有了奮鬥的意義,一切都成虛幻。
在這種情況下,超夢是他們唯一能夠享受的娛樂,也是在臨死之前,能夠在這個世界上獲得的最後一點溫暖和快樂。
換言之,超夢是唯二可以賺到窮人口袋中最後一枚銅板的產業。
另一種是軍工產業。
哪怕是一個一貧如洗的窮人,超夢也能想辦法從他身上賺到其他的東西,比如注意力。
更何況,超夢這種高擬真度的虛擬現實遊戲,對企業軍的模擬訓練也有一定的幫助。
正是因爲超夢有如此巨大的影響力,舊土上的頂級財閥們纔會如此趨之若鶩地爭相進入新興的超夢產業,想要分一杯羹。
陳氏財團也選擇超夢作爲發力點。
來到超夢研發部,陳涉瞬間感受到了家一般的溫暖。
這一切,都跟他前世遊戲公司的研發部門太像了!
雖然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更高,電腦的形態有變化,而且開發超夢也有專門的編輯器,但整體的工作環境和流程,其實大同小異。
這種熟悉的感覺,讓尋求安穩的他感受到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趙震說道:“陳總,您要不要再多體驗一下這款超夢,然後再考慮修改?”
陳涉搖了搖頭:“不必了,我已經體驗過很多遍了。”
“你們先按照我的要求做出一些簡單修改,看看數據的變化情況。”
“如果效果不明顯,再安排後續修改。”
“第一,給超夢中的角色增加呼吸回血特性,大幅增強防護服和頭盔的防禦能力。”
“第二,把敵對目標的體型、尤其是頭部的判定範圍放大。”
“第三,原本內購商品價格砍半,上兩把新槍作爲付費槍支,顏色儘可能酷炫,性能要比現有槍支有明顯提升。”
趙震沒有多問,指揮研發部的員工們,按照陳涉的要求進行修改。
昨天下午和晚上,陳涉已經發揮了遊戲測試組長的專長,將整個超夢給跑了很多遍。
所以,他提出的修改意見自然也是深思熟慮過的,言辭十分篤定。
在陳涉看來,這款超夢最大的問題就是4個字:“跪在真實”!
《絕境之戰》的玩法相對簡單,玩家只需要扮演一名士兵,在荒涼的雪原戰場上,擊敗四面八方層出不窮的敵人。
超夢的環境極其真實,在遊玩的過程中,玩家甚至可以隔着作戰服的手套,感知到手中槍械的質感和重量。
而周邊不斷響起的爆炸聲和飛行器呼嘯飛過的聲音,也遠比杜比全景聲還要更加真實。
甚至某些近距離的爆炸聲會把人震得兩耳嗡鳴,心臟也砰砰直跳。
但問題同樣也在於過分真實了:陳涉玩了很多次,每次都是在看到敵人之前就已經被不知道從哪兒飛過來的子彈一槍爆頭。
雖然所有超夢都對玩家的痛覺等負面情緒進行了全面削弱,但這種“露頭就死”的情況,也仍舊是毫無遊戲體驗。
以目前的這種遊戲難度而言,恐怕是隻有身經百戰的特種兵才能活下來。
陳涉很懷疑,這遊戲的數值平衡是不是拿腳做出來的。
而陳涉做出的這幾項改動,都是直指這一癥結:適當地削弱《絕境之戰》的真實性,增加遊戲性和趣味性,同時刺激玩家的消費慾望。
只要這幾項改動能夠順利完成,陳涉覺得這款超夢就可以翻身。
當然了,考慮到玩法相對單一,它可能不會特別火爆,後勁也不會很足,但沒關係,小賺一筆應該問題不大。
更何況後續還可以開發新版本、開發網絡玩法,只要渡過眼下的難關,以後總會越來越好的。
研發部的員工認真修改超夢。
這些改動不算複雜,很快就能完成。不過即使完成,短短一兩個小時也不足以看出變化,就算要用同時間段的數據變化估算營收趨勢,至少也得耐心等待幾個小時了。
趙震說道:“陳總,還有一件事情要請您拿個主意。”
“今天早晨,藤堂集團在黎明市分公司的高層藤堂裕貴發來通訊請求,想要到我們總部拜訪一下,商討一下近期兩家公司的業務問題。”
陳涉愣了一下:“藤堂集團?張思睿不是已經去跟他們談判了麼?”
趙震稍微停頓了一下,似乎考慮了一下措辭:“‘談判’之前有許多的準備工作,應該還尚未完成。”
“而且,藤堂集團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不同業務負責人態度各異,藤堂裕貴與藤堂集團高層的意思並不完全一致。”
“這次他有可能是來緩和矛盾的,也有可能是來刺探情報的。”
“如果不見的話,這種行爲本身也在傳遞某種信息。”
“見與不見,還請您定奪。”
陳涉微微點頭,陷入沉思。
他本來有些納悶,張思睿那邊明明已經去“談判”了,爲什麼藤堂裕貴還跑過來找自己見面?
但聽趙震這麼一解釋,倒也很合理。
考慮片刻之後,陳涉打定主意:“既然如此,那就見一見。”
趙震又提醒道:“陳總,刺探情報這種可能性也必須重視。藤堂裕貴是個人精,雖然是第一次跟您見面,但有可能會在商談中故意問及一些敏感問題,試探我們的態度。”
“到時候,您的一些微表情可能被他捕捉到。”
“當然,我也會全程在場,儘可能通過他的微表情分析出藤堂集團的情報。而且您也可以嘗試着對他進行誤導和迷惑。”
“這其中的風險與收穫,請您三思。”
陳涉有些無語。
好傢伙,這就是真實的商戰嗎?你們一個個的全都是心理學分析帶師,來談生意真是屈才了。
陳涉認真考慮之後,最終確定:“見。”
按理說以陳涉沉穩的性格,此時應該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見爲好。
但陳涉還有其他的考慮。
趙震說,這個藤堂裕貴可能是跑來刺探情報的,會通過捕捉陳涉臉上的微表情,獲得一些信息。
但陳涉覺得,讓他隨便捕捉好了,反正自己現在對公司機密一無所知……
就算這個藤堂裕貴是微表情分析大師,也不可能無中生有地分析出一些東西吧?
分析來分析去,只會把自己給搞迷糊了。
而且,陳涉也可以通過趙震,反過來刺探一下這位陳氏財團的直接競爭對手。
陳涉雖然天性穩妥,但從來不是一個錯失機會的人。
錯失了機會那就不叫穩,而是應該叫慫,叫坐以待斃。
陳涉要穩,就要獲得更多信息,而想要獲得信息,就不能錯過這種重要的機會。
趙震點了點頭:“好的陳總,我這就去安排。”
……
下午,陳氏財團總部,會客室。
陳涉跟藤堂裕貴假惺惺地互相寒暄之後,已經各自落座。
陳涉上下打量這位小日……子過得不錯的藤堂集團高層,只見藤堂裕貴笑得很真誠,不過陳涉還是默默地在心中把警惕程度拉滿了。
雙方都很清楚,對方必然是來者不善!
語言並未成爲兩人的隔閡,因爲這個世界有精確度極高的翻譯器。
藤堂裕貴沒有囉嗦太多,而是直入正題。
“陳總,聽聞您前段時間身體不適,一直未能前來探望,深感歉意。看到您身體健康,我也就放心了。”
“我這次前來,是帶來了藤堂集團的友誼。”
“我知道,陳氏財團面臨着資金短缺的困難。只要您願意讓藤堂集團投資參股超夢業務,那麼不僅這種資金短缺的情況可以得到緩解,未來還將會在超夢生產和推廣方面獲得我們的大力支持……”
陳涉默默地喝了一口茶水,面無表情。
藤堂集團對陳氏財團顯然是先打一棍子,再給一個甜棗。最終的目的,還是想要出資參股超夢業務,從而逐步實現控制和吞併。
藤堂裕貴的這番話,寒暄中透着關切,關切中又透着威脅,用意其實很明確了。
想插手陳氏財團的超夢業務?這如意算盤打得不錯。
陳涉當然不會讓節奏完全掌握在對方手中,直接出言打斷。
“藤堂先生,如果你特意跑來一趟只是爲了說這些,那還是請回吧。”
“我們兩家公司的情況,你心裡應該比我更清楚。”
“我們陳氏財團,是不吃這一套的。”
藤堂裕貴臉上熱情的笑容逐漸收斂,意味深長地說道:“陳總,據我所知,貴公司的財務狀況非常危險,難道您就這麼確定,貴公司一定會轉危爲安?”
陳涉淡淡地一笑:“當然。”
他的沉穩來自於對已知信息的評估和思考,也來自於自己對超夢做出的改動,以及整個公司上下一心、衆志成城的狀態。
藤堂裕貴顯然不可能知道陳涉內心的想法,但他也看出了陳涉的這種堅定。
疑惑之中,他做出了一種猜測。
“難道貴公司想要動用軍事手段,跟我們開戰?我必須提醒您,這絕對不是一個明智的主意!”
陳涉一臉懵逼。
這都哪跟哪啊?
藤堂裕貴這什麼腦回路,爲什麼會想到開戰?
把“開戰”這個詞用到兩家公司上面,未免也太離譜了!
我們是正經的生意人,又不是山上的土匪!
再說了,陳涉天性沉穩,就算他手裡有陳氏財團的安保隊伍,又怎麼可能做出這樣高風險的軍事冒險行爲?
陳涉嚴肅地搖了搖頭:“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藤堂裕貴認真端詳着陳涉的表情,似乎在確定他這句話的真實性。
片刻之後,藤堂裕貴得到了一個讓他放心的答案。
他也知道雙方是不可能談攏了,於是站起身來:“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辭了。祝貴公司順利渡過難關。 ”
陳涉端起茶水:“趙叔,送客。”
目送藤堂裕貴離開,陳涉估計,張思睿那邊的交涉和談判多半也不會成功。
陳氏財團跟藤堂集團在代工業務上是直接競爭對手,不僅如此,對方還在覬覦陳氏財團的超夢產業,必然想趁此機會把陳氏財團給一波吃下。
不過陳涉覺得,這也無傷大雅。
在他看來,只要能夠保住《絕境之戰》這款超夢,就足以讓陳氏財團轉危爲安了。
……
藤堂集團的浮空車上,藤堂裕貴仍舊在回味着剛纔和陳總的會面,想要努力地從中分析出一些細節。
就在這時,他的手環響了。
一個藤堂集團高層的全息投影出現在手環上,滿臉怒容:“我們即將運抵黎明市的那批物資,被洗劫了!”
藤堂裕貴一驚:“什麼時候?”
通話的高層說道:“剛剛得到消息!會不會是陳氏財團做的?”
藤堂裕貴立刻搖頭:“不可能!我剛剛纔跟陳氏財團的總裁見過面,他的所有微表情都證明了,他是一個小心謀劃的棋手,而不是一個孤注一擲的賭徒。”
“陳氏財團,絕對沒有策劃任何針對我們的軍事行動。”
通話的高層點了點頭:“嗯,從現場的痕跡初步判斷,有可能是遊離在黎明市附近荒野上的反抗軍所爲。想來陳氏財團也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看來,是個巧合。”
兩人又簡單聊了幾句,結束了通訊。
藤堂裕貴眉頭微皺,看向浮空車的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