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話

雨淅瀝地下,雨水拍打枝葉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楚汐坐在門邊望着灰暗的天空,雨水夾帶着清風迎面吹來,好不清爽。

今日方鬱塵沒有陪在她身邊,自她身體抱恙的這一段日子來,他每日都會陪在她身邊,寸步不離。

他時常對她說。

“你要快些好起來,我想念你做的包子了,等過了春季,夏季就可以帶你到嶺山去看日出。”他的聲音很溫柔。

如若不是生意上的一些事,他不得不去處理,他也不會離開她身邊。

對於他的寸步不離,她覺得很心慌。

她不知道怎麼告訴他,她接近他不過是因爲許長安,爲了那個她心心念唸的人兒纔來到他身邊。

雨還在一直下,天色好像更灰暗了些。

未聽到腳步聲,眼前卻站着一個人,楚汐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他四處張望,遞過一張紙條,然後快速離開。

離開時終於聽到了細微的腳步聲,男子站過的地方還有水漬。

路上行人稀少,也不時有幾個行人撐着油紙傘走過,然後消失在灰濛濛的雨霧裡。

酒樓的廂房裡,雨水打在窗戶上。

杯子裡的清茶冒着熱氣。

“亦凡,爹他還好嗎?”楚汐坐在君亦凡對面,一桌之距,卻不敢擡頭看他。

回憶:

“汐兒,你要吃糖蓮子嗎?”

“不要。”

“汐兒,給,你最愛吃的包子。”

“不要。”

“那你喜歡什麼,可以告訴我。”對於她的拒絕,他無措地像個孩子,雖然她的拒絕他已經聽了很多。

“我不想看到你。”她對他大喊一聲,轉身跑開,他怔在原地,他從小就喜歡她,可是她從來都沒有看過他一眼。

“汐兒,我喜歡你。”他終於鼓起勇氣對她說出自己的心意。

卻聽到她堅決的大喊。

“君亦凡,你聽着,我永遠永遠都只會喜歡許長安一個,不會喜歡你,永遠都不會。”

被拒絕無數,這一句纔是最傷人。

他以爲她只是單純地依賴許長安,簡單地喜歡許長安,可是他錯了,沒有了許長安,她也沒有了靈魂。

沒有許長安的那一年,她整個人就變了,變地不愛說話,變地不吵不鬧,她說這樣會嚇到熟睡的他。

冬季的時候她穿着夏衣爬到屋頂上,她說只要她覺得冷的時候,許長安就會抱緊她,卻因此得了嚴重的風寒,高燒了三天三夜。

她問“亦凡,人如果血流乾了是不是就會死?”

手腕的血就染紅了她的衣裳。

“方伯父很好。”他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凝重。

“我。。。。”她突然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他。

雨還在拍打着窗戶,門外不時聽到腳步聲。

“打算什麼時候回去?”君亦凡抿嘴,有些話想說卻沒說,他聽說她住在那個地方已經病重了很多次。

“亦凡,再給我一些時間,好嗎?”楚汐壓低咳嗽聲。

“還好嗎?”

他不知道怎麼對她說,他對她撒了一個彌天大謊,可是想到她手腕的那道傷疤,眼神有些暗淡,想說的話又收回。

“嗯。”她輕輕點頭。

“汐兒,我可以照顧你,跟我回去吧。”如果她現在跟他回去,或許一切都還來的及。

“亦凡,對不起。”她還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從小到大,他向她表衷情的次數多地她都快數不清了,她不覺得自己是什麼美人,脾氣也不是很好,總是很大聲說話,對他也很兇。

“爲什麼他要那麼執着地喜歡她呢?有那麼多優秀的女子喜歡他。”她問過他。

他沉默了一會說“因爲你是楚汐,所以喜歡。”

“就算是他不在了,我也沒有機會,是嗎?”知道答案還是想聽她親口說出。

“對不起。”她輕聲。

“好,我知道了,如果想回家,記得寫信給我,我會接你回家。”還沒等她回話,他已起身離開。

雨一直下,他沒有帶油傘。

“聽管家說你今日出府了。”方鬱塵對着低頭吃飯的楚汐說。

“嗯,我不過是想吃糖蓮子了。”她不知道告訴他,去見君亦凡有什麼不對,可是她就是覺得她不能說,她害怕他知道了君亦凡,就知道了她一切的秘密,她很害怕,害怕他知道後,會趕她走。

“下次你可以吩咐下人去買。”他往她碗中夾菜。

“好。”她將他夾到她碗中的菜吃掉。

吃完晚膳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少爺,如果我犯了一個不了饒恕的錯,你會趕我走嗎?”楚汐坐在牀邊對着坐在桌案前拿着書卷認真細看的方鬱塵問。

“不會,我說過不會再趕你走。”他低着頭回答她的問題。

‘真的不會嗎?就算是不了饒恕的錯?’她低頭細聲。

他還在低頭認真看着,連她出了廂房都沒有察覺。

雨後的夜晚,吹來一陣清風,那是雨水的味道,是大自然的味道。

她擡手輕撫手腕的傷疤,藉着長廊微弱的燭光,那是他離開的那一年,永遠地記在了她心裡,刻在她手上。

“怎麼出來了?”他拿起她放在長廊欄杆的外衣爲她披上。

聽聞聲音她快速將手放下“不想打擾到少爺。”

之後又是許久的沉默。

“如果你願意,可以喊我名字,不需要再喊我少爺,你也不再是我的婢女,是我的客人,府上的粗活也不需要再做。”

府上四周也點亮了紙燈籠,柔和燭光像及了夏季的繁星,將整個府邸照亮,也將他臉上的溫柔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