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錦沒有想過會在這個時候見到顏建國。
這個男人一走進病房,她就認出了他。和十一年前比起來,顏建國並沒有顯得蒼老多少,只是多了一根柺杖。算起來,他該有五十出頭了,但身材並未發福,皮膚也沒鬆弛,要是和顏澤站在一塊,很難相信他們是父子。
但誰也無法想到,這個看起來儒雅的老男人是殺人犯。
舒錦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他,她躲在媽媽的身後喊了他一聲舅舅,他把她抱起來,笑得很慈祥。她當時想,這個舅舅長得真好看,笑得也好看,如果可以經常見到他就好了。
“阿錦,你還認不認得我?”顏建國拄着柺杖走到病牀邊。
舒錦下意識地握緊手,強烈的恨意排山倒海般襲涌來,關在心底的那隻野獸又開始咆哮——殺了他!只要這個男人消失,她的憤怒和痛苦才能得到平息;只要這個男人消失,她被扭曲的心理纔會恢復正常。
“我知道你不想見我,但是我聽阿澤說你住院了,很擔心你的身體……”顏建國有些遲疑着問,“這些年,你過得好不好?”
舒錦素白的面容冷漠而平靜,沉默地緊抿嘴脣。
她擔心自己一開口,就會失控地發泄出關在心底的恨意。這張僞善的臉,讓她日日夜夜被噩夢糾纏,雙親慘死的樣子歷歷在目,而這個本該被關在監獄裡的男人卻還逍遙法外,這個世界根本不存在公平。
顏建國見她不吭聲,又說道:“我只是想補償你。”
舒錦閉了下眼,再睜開的時候,眼神已經恢復了平靜:“顏先生,我現在的生活很好,並不需要你的補償。如果你真的想要表達你的歉意,那麼就請你以後不要再出現我的面前,因爲看到你,我就會想起我媽媽從樓上跳下去的樣子,就會想到我爸爸躺在太平間的場景。”
提到舒錦的母親,顏建國的神情變得傷感起來。
顏建國的來意是想接舒錦回顏家生活,但是舒錦對他如此排斥,他自然不好再提,最後確定她的身體沒有大礙,才離開了醫院,但走之前留下了電話號碼,讓她遇見麻煩的時候,可以打電話找他,或者找顏澤。
顏建國離開病房後。
舒錦將那張名片扔進垃圾桶,眼神轉爲冰冷。稍稍遲疑了片刻,她撥通了原韶景的電話:“可以行動了,我會想辦法讓沈三撤資。”
沈三住院的這一個多月,過得極其的幸福。
舒錦病好後,就一直在醫院照顧他,雖然知道她是出於愧疚,但他還是歡喜得找不着北。第一次喝到舒錦熬的骨頭湯,他差點以爲自己是在做夢。有種“賺到了”的感覺,原來受傷一下,就可以讓舒錦給他好臉色,真值!
只要沒有通告,舒錦就來醫院陪他,但是很多時候都是在一聲不吭地看劇本。沈三不喜歡舒錦這樣冷淡的樣子,就好像和他從她的世界隔離開了,所以他總是一會兒喊舒錦幫他拿東西,一會兒又喊她給他削蘋果,把她指使得團團轉,這樣他看着就特別滿足,恨不得一輩子都住在醫院了。
鄭於幾個到醫院探病,看到沈三居然被舒錦照顧得這麼好,驚得差點跌破了眼鏡,紛紛打趣地說,還以爲舒錦會趁機虐待他。
沈三非常不要臉地表示:“你們這是嫉妒。”
還是唐明宇厚道,微微笑着說:“沈三這是守得雲開見月明,這犧牲得太有價值了。換成我是舒錦,我也該感動了。”
陳京國看了看病房,困惑道:“怎麼沒瞧見裴文的影子啊。話說你們倆是不是吵架了,昨晚我們提起你,他語氣也古古怪怪的。說什麼紅顏禍水,不想再管你的事情,讓我們也別摻和,讓你一個人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