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叫我一聲,好麼?”閻靜似乎很感動,眼睛癡迷地看着龍浩天;相對這一聲來說,她等的太久了;甚至,歲月都在她的期盼中已經蒼老。
“靜兒!”龍浩天再次輕輕喊了一句,可也就是這一句突然讓他有點感動,內心酸楚,自己都想哭、想流淚。暗罵了一聲:豬,你這是怎麼了?或許是被她感動了吧。龍浩天這樣對自己內心深處的一個聲音解釋着。
“嗯,我在,金龍,我的心一直在你的心邊,十萬年來,從來就沒有離開過。”閻靜聽着龍浩天的聲音,似乎很是一種享受,流着淚的臉龐開始泛出了桃花。突然,她如精靈一樣翩翩起舞,華麗地轉身,旋轉了三圈,大紅的裙子如同隨風的焰火,極其優雅地落坐在一張椅子上。
“都坐吧,今天我略做地主之誼,宴請你們。”她說着輕輕揮了下手,立馬從一個花瓶的陰暗走出一支數十人樂隊來,手中各拿鼓、鍾、鉦、磬、缶、鈴、簫、管、壎、笙、琴、瑟等,完全就是個古樂器的大雜燴。
這是一個琢磨不透的女孩?龍浩天心裡對她做出了一個評價,沒有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翻雲覆雨地變化自己的心情。
看了看出來的樂手,也不知道他們演奏的究竟是什麼曲子,會用到如此多的傢伙什,但是他們的每一個聲音都恰到好處地響奏着,如同天籟一般。與此同時,一羣舞娘也陸續從一個花瓶的陰影處走了出來,隨着音樂跳着很是輕快的舞步,七彩的裙子如同蝴蝶翻飛。
大門口,一行穿着金縷玉衣的僕人各端一盤魚貫而入。衆人都看花眼了,只見這些人完全就是訓練有素,像一條流水線,不時地把手中的東西放在桌上。
片刻,杯、碗、筷、碟連同數道大菜就呈現在幾人面前。龍浩天估計了一下,就剛纔端菜送餐具的起碼就在百人以上,但他們都是在放下自己手中的東西時就消失在空氣中。唯有十餘個仍然站在邊上垂手恭候着。
餘彪看見雙目幾乎放光,那種貪婪的小心眼即使不管在什麼情況都會閃現出來,死死地瞪着飄來的鬼魂衣物,心裡盤算着隨便一套在外面的世界都該是無價之寶。還是做神仙好啊;餘彪心裡嘆了句。即使是龍浩天,也被這些東西給迷惑了,看了好幾眼。
“一羣破爛東西,有什麼好看的,難道會漂亮過我的裙子。”閻靜淡淡地說道,同時手一揮,衣袖微擺,輕喝:“都給我滾,別髒了我這地方。”只聽一陣“嘩啦”玉碎聲響,十餘鬼魂立時灰飛煙滅,連同金縷玉衣散落無蹤。
衆人都是一驚,嚇的渾身發抖臉色慘白,低頭不敢相視,剛剛那一點點融洽的氣氛被她這一掃蕩然無存。龍浩天雖然有心理準備,卻也吃了一驚:看不出來,法力這麼厲害,難怪古藤婆和豬老瘟這麼害怕。
揮退衆鬼,閻靜的臉上又堆滿了笑容,說道:“剛從陰河抓上的魚,各位好好嚐嚐。我知道陽間的人都偏愛熟熱,也怕這陰寒之物傷了你們身子,所以還特
地命他們都烹熟了。”
龍浩天看到每個人的面前確實都用盆盛了一尾大魚,下身均已烹熟變色加了調料,微微冒着熱氣,看着也好像很香的樣子。可那魚頭卻還是活的,口還正一張一合地動着。龍浩天心道:這還真是新鮮!想罷抓起筷子,喊道:“大家都別辜負靜兒的美意,動手!”他想緩和一下剛纔的氣氛。
幾人聽見,也都顫顫地抓起筷子,剛纔的那一刻對他們的刺激顯的太大,尤其是在一連串的驚嚇之後很難平復。緩緩地去夾各自面前盆中的魚,那知,魚頭竟突然口吐人言,齊聲高喊:“不要吃我,我還不想死啊!”這一聲,幾人都是驚的竄了起來,手中的筷子掉了一地,個個惶惶不知所措,就連剛纔的害怕都忘了。
靜兒倒是笑的更歡了,說道:“你們怕什麼啊,是叫你們吃魚,又不是叫魚吃你們。怎麼,難道我熙鳳樓的菜比不上你們陽間的菜,讓你們那麼討厭?”
別說他們害怕,就是龍浩天也嚇的不輕,誰會想到下筷的魚居然開口求饒,這太他麼的離譜了,可看了看周圍幾人,把心一橫:不就是條魚嗎?都怕了,那以後那麼多未知的危險、驚奇怎麼撐過去?逐又坐回椅子,說道:“呵呵,沒見過這樣的,確實嚇着大家了,你也別見怪。”
靜兒看到龍浩天臉上的笑容,立刻又變的熱情,招呼道:“不怪,不怪。都坐回來吃吧,魚說話,就讓它說吧,你吃你的就是了,它也不能把你怎麼樣的。”
龍仕傑看她那模樣,心裡不禁有點發冷。其實,他們都不清楚,作爲冥王的女兒,冥界的公主,生死對她來說,根本就只是一個簡單的扭曲過程,沒有任何的意義,一條說話的魚又有什麼離奇的。
一行人雖心生不安,但也懼怕閻靜的力量,逐又緩緩拿起筷來吃。那魚頭雖動,肉身卻還是美味,不覺噁心。不過這是一個令人心悸過程:他們每夾一筷,那魚頭便大叫一聲“哎喲”,喊一聲“痛”。場景,着實毛骨悚然。而楊如玉和楊如霞更是吃的淚留滿面,周勝更尷尬,鼻涕眼淚齊下,模糊了眼鏡也不敢去擦拭。
閻靜顯的略微有點高興,笑着說:“兩個小妹子,我可真是喜歡你們的眼淚,實在是太美了。但是,今天是我十萬年來最開心的一天,你們能不能停止這種美麗的哭泣呢,好麼?”說完,眼睛又直勾勾地看着龍浩天,神態有點迷離,似乎在想什麼。
衆人見她心思分神,慌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再也不敢去吃那魚,面面相窺,不知該怎麼辦;楊家姐妹則忙着擦拭自己的淚水。沉默了兩分鐘,空氣都似乎凝固,如同僵硬了長長的兩個世紀,無行且冷寂的感覺冰山一樣壓在各人心頭。
終於,陸豪忍不住了,“忽”地站了起來,嚷道:“我實在是受夠了,要死就死吧,不如讓你一下來的痛快。總比這樣活活地擔驚受怕的強。”說着,將魚盤翻了個身,覆碎在桌上,罵道:“去他媽的魚,去他媽的金銀財寶,老子這次摸都
沒摸着你,就被你勾走了命。”
衆人一愣,都吃驚地看着他。
龍浩天心道:完了,這傢伙怕是難救,不知道這閻靜會用什麼法兒對付他。只是千萬別象這魚一樣,烹熟了半身,留個頭‘嗷’‘嗷’亂叫,再讓我們來吃,那問題就大了。想到這,不免渾身一個哆嗦,汗毛都豎了:那還不如把我殺了算了,總比吃活人要強。
再看閻靜,對陸豪的咆哮卻似完全未放在心上,斜眼也不瞟一下,淡然說道:“陰世陽間從沒像你們這樣真正溝通過,你們還是第一批進來的活人,都是我尊貴的客人,沒人叫們去死,是你們自己太多心。”
聽到這話,龍浩天鬆了口氣,心想好歹不用在陸豪身上動筷子。哪知陸豪仍不安靜,伸手抓起桌上的酒壺,仰頭‘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個乾淨,或許是太猛,還嗆出不少,噴地到處都是,嚷道:“看你這又是什麼花樣,能不能一次毒死我,還是泡了老鼠在裡面洗澡。”完了,一愣,還咂咂嘴,說道:“媽的,菜是嚇人,這酒倒是好的不能再好了。”順手又將餘彪面前的酒壺抓了過來,一口氣又喝了個精光,連道:“不錯,這個酒好喝,媽的,不虛此行了,死了也算得了個安慰獎。”
餘彪則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低聲惡道:“你給我坐好,別喝了。想死就一邊去,別連累我。”言語間,全然沒有陸豪對他的那份兄弟感情。而陸豪一愣之餘,還真就走到一邊去了。
龍浩天一生雖極少飲酒,但陸豪剛纔的一噴,倒也是聞出那酒幽香異常,如蘭怒放,似陳封多年。心生奇怪,不由地伸手抓起酒壺,輕斟了一杯,眼見酒色茶紅,卻又晶瑩通透,在鼻端深聞,幾乎都感覺出些許醉意,連連讚道:“好酒,確是好酒。只是不知道是什麼釀的,有這般的異香。”說着,一飲而盡,立覺肚內生熱,身體輕飄,剛纔那種陰冷不安的感覺一掃而光。
“哦……”閻靜聽到龍浩天的讚許聲,說道:“你也喜歡這酒麼?這可是一些孤魂野鬼從一座帝王墓裡偷出來的,你們活人也敢喝?”
“那有什麼,是酒又不是死屍,喝了又何妨。”龍浩天說着又斟了一杯,道:“平時見些人喝酒不是爛醉如泥就是發些酒瘋,醜態百出。所以我也極少喝,怕醉了丟人,但今日這酒卻是讓人喝了欲罷不能”。說完,又是一飲而盡,入口香醇,全然沒有那種酒精刺口的感覺。
閻靜大喜,說道:“那可真好,這酒我也是喜愛,只是平時沒個客人敢來,都是我一個人鬱鬱寡歡,品不出什麼味,也就喝的少了。”仍對在一邊瞎嚷餓陸豪不理,嘴角含笑,眼微微泛光,緊緊盯着龍浩天,似乎怕他在瞬間就消失了一般。
龍浩天暗道:似你這菜,是人都不敢來,若說別的妖魔鬼怪,那就不得而知。嘴上卻說:“那恐怕是沒人知道你有如此好酒,也不知你靜兒如此好客。”他不是虛僞的人,但是面對衆人的生死,卻也不得不說出些違心的話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