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腥掛子
十個小時?!
豈不是說,當警察帶走屍體後,他們緊接着又回來了?
我父母到底在幹什麼?爲什麼又轉悠回來了?形勢已經岌岌可危,卻偏偏還在這山裡頭晃盪,按說找到機會,早應該逃跑的無影無蹤纔對!
我滿心疑惑,激動之下,一把抓住了老白的手腕,忙問道:“能找到他們嗎?”
“這……”
老白想了想,嘆息道:“我盡力吧,不過希望不是很大,他們的氣味很弱很弱,應該是經過特殊處理的,你爸很小心謹慎,如今也就是我來了還能尋到一點根腳,換了別人,就算是牽一條經過特殊訓練的狗都不好使。”
語落,他四下辨認了一下方向,招手示意我們跟他走。
實際上,我看他走的方向,是直接往深山裡去的。
管涔山不比其他地方,這裡風景倒是不錯,但地處偏僻,早好些年就開始嚷嚷着要搞旅遊景區了,結果到了現在都沒有一丁點的動靜,這可真真正正是荒山野林,豺狼虎豹什麼的都有。
此時天色漸黑,我們走了沒多遠,就能看見一些稀奇古怪的大鳥從樹梢上飛掠過去,張開羽翼,那模樣就跟要吃人似得,極其驚悚。
偏偏我們此行有沒有任何準備,爲了照明,鷂子哥只能掰了根手臂粗細的樹杈子,扯了衣服裹在一頭,又從松樹上面抹了松脂點燃,當做火把,冒起來的全都是黑煙,氣味老難聞了。
鷂子哥卻說,這林子裡草脖子太高,都埋到小腿彎了,誰知道草裡鑽着什麼,他聽說管涔山裡有一種當地人叫做黑巫蛇的毒蛇,一口就能要人命,萬一伏在草裡給人來一下子,防不勝防,這松脂點燃的散出的氣體有微毒,不至於毒死人,但卻能驅蛇,就是苦了老白,被薰得兩隻眼睛淚汪汪的。
可惜,就一根火把的微光,作用實在是不大,勉強能照個前路,走了不多時,張歆雅忽然尖叫了一聲,說樹上有鬼臉,她差點貼臉撞上去,黑燈瞎火的我們也瞧不清那到底是什麼,只能看見黑乎乎的一團東西掛在樹枝上,鷂子哥打着火把湊上去一照,纔看清那是一隻倒掛在樹上在睡覺的貓頭鷹,這玩意夜裡掛在那確實能嚇死個人。
真正的深山老林有的絕不僅僅是壯闊的原始風貌,更多的是無處不在的危機,早年間人們闖關東,多少人都把命撂在了山場子裡了?晉西北的深山老林一點都不比東北的白山黑水溫柔多少,我雖然是喝着汾河水吹着管涔風長大的,實際上這真是頭一遭進深山,打小我媽就提醒我,除了靠山吃山的老山民,正常人進了山是出不去的,如今走了沒多遠,我就大概體會到了難處,就是不知道我爸媽兩人是怎麼在這深山裡生存下來的。
老白跟我肩並肩走在一起,可能是看出了我的憂慮,便笑着說我多慮了。
他沒見過我爸,之前聽我說起過,我口中的我爸一直都是個老實巴交的男人,如今這是他頭一回和我爸隔空打交道,覺得我說的不對,我爸很明顯是個老手,他通過氣味追蹤,發現我爸有很強的反偵察意識,這種人出去混江湖那都是老油子,在這深山老林裡如魚得水,我死一百遍,他都未必會栽一個跟頭,讓我不用擔心。
我們在崎嶇不平的山地上足足跋涉了六七個小時,走的腰痠腿軟,最後卻在一個大水泡子前迷路了。
準確的說,是我爸媽的氣味到了這裡後全散了,沒留下一丁點的痕跡。
鷂子哥盯着那大水泡子,撿起一塊石頭丟了進去,只聽“咕咚”一聲,連個水花都沒翻起來,立馬說道:“水下不可能有什麼文章,這水太深了。”
“他們不在這個地方。”
老白略一思索,便嘆息道:“到底是老江湖,深不可測,我覺得咱們離他們應該很近了,十有八九他們可能是察覺到有人在追蹤他們了,這才使了手段,一點氣味都沒留下。”
我想了想,又覺得這事兒裡處處透着詭異。
藏屍地點的氣味是十個小時前留下的,除非我爸在一個地方呆着不動,我們纔有可能追上來。
而且,我們這算是突擊檢查,我爸又沒有千里眼順風耳,咋就能察覺到有人在追蹤他們?這未免也說不過去!
“難不成,真沒轍了?”
我詢問道:“如果說我爸真的有所察覺,可能是把我們當成了邢偉一夥,有沒有法子能告訴他咱的身份?”
“你還真當老子是神啦?”
老白翻了個白眼,隨即一琢磨,又說道:“氣味能掩蓋混淆,但這活氣兒是掩藏不了的,我再試試。”
說着,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瓶子,打開以後,裡面有亮晶晶的光芒閃爍,似乎是些白色的粉末。
張歆雅好奇,下意識的想湊過去瞧瞧,卻被鷂子哥一伸胳膊攔住了。
“最好別碰這東西。”
鷂子哥深深看了老白一眼:“以後他的東西還是少碰,這傢伙越來越邪性,居然連這玩意都隨身帶着,那全都是蟲子,只不過因爲太小了,人眼看不清,堆在一起乍一看像是石灰粉,根本沾不得!”
一聽說是蟲子,張歆雅立馬打個哆嗦,狠狠揉搓着胳膊,皮膚上細細密密的冒出一層的雞皮疙瘩,驚呼道:“蠱?”
“不是蠱,這玩意叫‘腥掛子’,還是五花八門的裡的絕技。”
鷂子哥拉着張歆雅和我稍稍站遠了一點,似乎對這腥掛子極其忌憚。
他說,這是五花八門中,八門裡的掛門常用的東西,是專門害人的東西!
所謂掛門,說的就是舊社會在市場、廟會練把式賣藝的,江湖人調侃兒叫他們爲“掛子行”,掛子行裡又有很多種,分爲支、拉、戳、點、尖等等。
這腥掛子,是掛門腥道中人培養出來的。
俗話說的好,寧惹君子,不惹小人,在掛子行裡,支、拉、戳、點等等江湖中人都可以算是吃素的,哪怕是街頭賣藝,也有一個職業道德約束着,講究一個有錢捧個錢場,沒錢捧個人場,可唯獨這腥道中人,最是難惹,堪稱百無禁忌。
說白了,腥道中人的攤位一擺,表演你看了,錢你就得擱在那,不擱下,那這樑子就算是結下了,他們會主動張口問你要,他們把主動要錢稱之爲掉臉,大概就是撕破臉皮的意思,要是還不給,那就要上手段了,會放出‘腥掛子’與你糾纏。
這種小蟲子若說別的本事沒有,就有一個特點,會吞人的生氣兒。
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口氣,生氣其實就是人的根本,腥道中人控制着腥掛子,吞噬別人的生氣,這等於是壞人的身體根子,可以說是非常陰毒,輕則落下病根兒,重則一命嗚呼,甚至能給人吸成人幹,死的非常痛苦,至於腥道中人下手到什麼程度,就全取決於掉臉以後你說了多難聽的話。
鷂子哥大概沒想到老白身上會有這種東西,滿臉的嫌棄,說混江湖的最忌諱腥道中人,這幫人壞了行規,屬於人人喊打的老鼠,老白要是敢把腥掛子在人前拿出來,這事兒比他坑了黑苗土司都嚴重,得被千夫所指。
“老子又沒拿來害人,怕個球!”
老白咒罵一聲,把那小瓷瓶夾在手掌中心來回搓動,片刻後,對着瓶口輕輕一吹,擡手就把瓶子裡的粉末兒全灑了出去!
這果然是蟲子。
白色粉末撒出去,立馬散開,猶如一大片白霧似得,在半空中浮浮沉沉,還在來回移動着。
忽然,白霧一收,一股腦兒的朝着一個位置涌去,凝聚在地上,那裡浮現出一個腳印。
須臾後,腳印消失,白霧朝前飄去,一個又一個的腳印在地上浮現!
“這個方向!”
老白指着腳印綿延的方位,低喝道:“他們離開這裡頂多不過一個小時,活人所過之處,生氣會通過雙腳在地上短暫凝聚,我用腥掛子就是要追蹤這些生氣,生氣頂多一小時就散,他們絕對走不遠!”
說完,他自己一馬當先,率先追了上去。
白霧飄動的速度越來越快,我們幾人追的氣喘吁吁,猶如沒頭蒼蠅一樣在深山老林裡轉,完全喪失了方向感。
我身上的傷口扯得生疼,胸口溫溫熱熱,隱隱已經滲出了鮮血。
就在幾乎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我們進入了一條山谷,在一片攀附在山岩上的藤蔓後面,赫然是一個黑黢黢的山洞,那些腥掛子就跟發瘋似得,一股腦兒的涌進了裡面,所過之處,藤蔓紛紛枯萎!
“就在那山洞裡!”
老白狠狠抹了一把汗水,臉上露出笑容:“這回應該是找到了,生氣這麼濃,你爸媽絕對在裡面!”
……
(本章完)